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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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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无波无澜,过得挺快。早上安楠接李尚棠去练车,到了晩上有时两人一起吃,如果吴振一起的话就在外面吃。不过安楠还是有点无语:李尚棠不知道抽什么风开始健身了,每天的早餐从喷香的煎饺馄饨换成了一种圆圆的面包,一般夹着没什么味道的鸡肉,偶尔换成培根火腿。李尚棠说这是贝果,安楠只觉得嚼着费劲。但是毕竟自己吃着人家的,也只能撇撇嘴说谢谢。
有天晚上李尚棠刚躺下,收到了安楠的微信:明天不去接你了,要回家一趟。
李尚棠想了想,回复:去相亲?
:少管闲事。
李尚棠笑了笑:行吧,祝你好运。成不了还有哥哥我给你兜底。
安楠看了眼屏幕,又猛地丢开手机,嚎了一声“操”。
第二天一早安楠就开车回去了。离市区倒也不远,车程一个多小时。把车停在了院门口,安楠推开自家铁门,喊了声“回来了。”
安楠家的房子是这两年才建好的。最早的时候日子真挺苦,安楠还记得老娘天不亮就去种地喂猪,有点什么下午就拿去菜场卖,晚上还得帮那会儿还在世的奶奶擦身子。后来老爹去帮亲戚房顶砌砖,头天喝了大酒,第二天没注意从土房子顶上摔了下来,腿断了,在医院动手术花了不少钱,之后在家一躺又是大半年。就是那会儿安楠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一晚上时间,无师自通学会了抽烟。第二天就跟爹妈说自己去上技校。
后来安楠跑了几年长途。那会儿年轻,不怕苦,也不觉得累,大年三十也在路上跑。自己省吃俭用,几年下来攒了不少,多少帮着家里负担了一些,爹妈也就不用再起早贪黑。后来前几年帮扶乡镇的政策出台了一箩筐,开发商也在周边搞了些农家乐,村子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两层自建房。
“安楠回来啦!”安妈妈从屋里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啊,我爸呢?”
“去你王叔家打麻将去了,”安妈妈接过安楠手里拎着的牛奶水果,“不是跟你说了别带东西吗,上次买的还没吃完,别人还又送了一些。”
“也是学员给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话音刚落,安楠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心里大呼完蛋。
安妈妈一听这安楠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接话都不好意思:“是吧!好东西一个人吃不完浪费吧!出门一个人回家一盏灯没意思吧!”
安楠躺在家里的藤椅上,听他妈开始老生常谈地念经。
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也老大不小了”的时候,安楠知道这一场布道应该快结束了。就起身问:“中午吃点啥,饿了。”
安妈妈看这话头硬生生被安楠给掐断,心里也知道安楠听着烦,但还是忍不住:“你王叔她闺女刚好这两天在家,我们一会上他屋里吃。”
安楠眼前一黑。
到了王叔家,安楠叫了人,又给老爹打了招呼递了烟,就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玩手机,看到有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张峰发来的,驾校的一些送审资料。安楠扫了两眼,没啥问题,回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另一条是李尚棠的:到了吗?安楠回到了。
等了一会没见下文,倒是王叔女儿小雨来了。
其实小时候大家都一起玩泥巴,大了之后偶尔也见面,但是谁也没想到那方面去。今天被硬凑在一起吃饭,倒生出了一丝尴尬。
“怎么这两天在家呢?”安楠先开了口。
“我爸前两天说自己身体不好非要我回来看看,昨天一回来就见他在摸麻将,精神得很。”小雨说了句脏话,“把我骗回来,估计就是为了见你老人家一面。”
安楠笑得烟灰都掉了:“你怎么也还没着落呢?上海好男人死光了?”
小雨要了根烟,白了安楠一眼:“拜托,我还比你小两岁,正是飘在空中飞翔的时候,别说着落这么不吉利的话。”抽了一口,小雨又问:“你呢?还是没忘了你那初恋小情人呢?”
安楠嗤笑一声:“什么小情人,都上辈子的事了。”
“哟,”小雨贱兮兮地笑着,“我可还记得你以前总求我去给人家送情书呢。”
安楠作势挥拳吓唬小雨:“你他妈差不多得了啊。”
弹了弹烟灰,小雨又问:“后来就彻底没联系了?于琴她爸妈还来找过你吗?”
安楠低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断得干干净净。我也不是心里没数。人那会毕竟在北京读书,我也没必要耽误她的大好前程。被他爸妈指着鼻子骂了一次还不够?”
小雨看着安楠,拍了拍他。
于琴她爸妈找来家里的时候,安楠刚好从修车厂回来,也是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就听见于琴爸妈在门口叫嚷。说安楠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缠着自己女儿不放,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骂了挺多难听的,周围有些邻居也出来劝,更多的是看热闹。安楠当时年轻气盛,看着自己父母给人道歉的样子差点就要动手,好歹忍住了。后来当着她爸妈的面给于琴打了个电话,也没说眼前什么事,就说自己爱上了别人,提了分手。打完之后又干脆利落地删了所有联系方式,算是彻底斩断了情丝。
开了盈港之后算是稳定了一点,前几年也谈过一个,都谈婚论嫁了。结果见家长的头一晚安楠又想起于琴她妈骂自己“癞蛤蟆”时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个坎。第二天就跟女孩儿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女孩儿一怒之下提了分手,安楠也没怎么挽留。
这顿饭大家各怀心思,安楠吃得索然无味。
当天晚上小雨给她爸妈讲了狼来了的故事,末了让她爸复述了一遍还说了感想才算完,隔天就回上海了。这会儿是驾校的淡季,安楠想着在家里多待几天,便跟吴振打了个招呼,又让另一个教练帮自己看着点。
过了三四天,安楠正在院子里剥莲蓬吃的时候,接到了吴振的电话。
“老吴,咋了?”安楠把莲心去了,才把莲子放到嘴里。
“操!我他妈是真的服了这个李尚棠!起步就熄火!起步就熄火!两把都挂在这上面,我他妈被气死!老子都怀疑他是故意的!”通过电话安楠都能感到吴振的冲天怒气。
安楠听了也是吃了一惊,“卧槽”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吴教练不是教得很好嘛?怎么有学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
吴振在另一头听了气结:“老子不管了,真是服了,他之后要是再考你带吧,我想多活几年。”吴振拿着电话后侯考大厅外面,看了眼坐在角落里一脸无辜的李尚棠,还是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这小子对我不错,我早就骂他个狗血淋头。看上去挺聪明一人,怎么一考科三就感觉弱了智啊!”吴振叹了口气,“挂了啊,就给你说一声,有几个学员过来了。”
安楠挂了电话,随即给李尚棠拨了过去。
“喂,安帅。”可能是因为大厅里比较吵,李尚棠声音听上去有点模糊。
安楠又喂了颗莲子进嘴里:“你小子是不是今天出门脑袋被驴踢了啊?又挂了?”
那头李尚棠低低地笑了两声:“这不安帅没来,我发挥失常了吗。”
安楠放下莲蓬,摸出了烟盒:“你他妈少来这套,上次…”刚咬了支烟说了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下意识想说上次老子纡尊降贵给了你个爱的抱抱你不也还是挂了吗,又觉得太肉麻。“哎,算了,我都不知道怎么骂你。”
这会儿李尚棠的声音断断续续,安楠把烟点上,吸了一口,倒也没挂。
过了几秒之后那边电话断了,没一会李尚棠微信来了:信号不好,断了。
:算你好运,回去再骂你。
李尚棠回了个表情包,一个哭脸小人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棍子。
安楠笑了,嘀咕了声“无聊”。
这一期考完试安楠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安妈妈把鸡蛋摞满了两桶金龙鱼,再拿了一大袋子的莲蓬,还是觉得不够,又说这会儿正是吃小龙虾的时候,要炒一锅给他带回去。
安楠刚想说不用麻烦,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省得又听老妈念经。
“还是做香辣的吧?”安妈妈切着生姜,安楠正在一边刷小龙虾。
“行啊。”安楠头也没抬,过了两秒像是想起来什么,“算了,弄五香的吧。”
12.
坐上车之后,安楠点了根烟,掏出手机,给李尚棠发了条微信:准备回去,弄了点小龙虾,晚上一起整?
没一会儿李尚棠就回了:行啊,我买啤酒。路上顺利。
安妈妈弄了好几斤,装在一个搪瓷盆里,上面扣了个小点的搪瓷盆,外面又套了几个大塑料袋,系了死结。一路上安楠留了神,没撒出汤汁。
到李尚棠家的时候正好是饭点,一开门就看到安楠臭着个脸抱着搪瓷盆,旁边放了桶鸡蛋。
“哟,欢迎安教练省亲归来。”
“操,少废话,赶紧接一下。”
李尚棠简单弄了两个素菜,把小龙虾加了点啤酒热了热,撒了把香菜装回盆里放在餐桌正中,又开了罐啤酒递给安楠。
“这不会是你的手艺吧?”李尚棠擦了擦手坐在安楠对面。
“我妈弄的,非要我拿回来。”安楠又指着那桶鸡蛋说:“这个是正儿八经走地鸡下的蛋,好东西,送给你补补。”
李尚棠笑:“怎么,叮嘱我以形补形吗?”
“你他妈省省吧,让你补补脑子。”安楠这段时间算是明白了,李尚棠就是喜欢说些有的没的打打嘴炮,行为举止倒是正人君子得很,他现在也懒得计较。“还能又挂一次,真行。”
李尚棠低着头剥虾,笑得耸肩,没接话。
“阿姨这手艺可以,”李尚棠喝了口酒,“怎么样,这趟回去相亲。”
“别提了,那姑娘跟我从小玩到大,以前还帮我递过情书,太熟了,扯不到那上面去。”
“安帅以前还写情书呢?这么浪漫?”
安楠打开第二罐啤酒:“你以为我一枝花只靠外表吗?哥们儿主打一个内外兼修。”
李尚棠笑得合不拢嘴:“内外兼修也没修成正果啊。”
安楠“操”了一声,低头剥虾:“人家高材生,配不上。”又贼兮兮问:“管好你自己吧。之前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说失恋了,还酸溜溜地说什么要去西藏救赎灵魂,怎么个事,说说。”
“你怎么这会想起来八卦了。”李尚棠微微昂头喝酒,眯着眼睛看安楠:“对我感兴趣了?”
“哎,我这不是关心关心学员吗,我们盈港,提供个性化服务。”
李尚棠靠在椅背上,想了想,拣了些重点说:“大学同学,他是广州人,所以毕业之后我也在广州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他妈去世,他爸要娶小三进门,跟家里闹得挺难堪。”和安楠碰了个杯,喝了一口接着道:“我当时在这边有点生意,所以就带他过来想着换个环境。不过来了之后他不太习惯,而且也没熟人,成天只能待在家里,情绪有点不稳定。开Le mans就是他的想法,我本来也觉得挺好,让他有个事干,但最后还是没成。”
“所以人家就把你甩了回广州了?”安楠往嘴里塞了一只虾,表情倒不再戏谑。
“后面挺狗血的,哎,等下次再聊吧。要不要吃点主食?我去炒个面。”李尚棠把剩下的一口酒喝完。
“哎你这人怎么故事说一半儿啊?”
李尚棠起身,浅浅露出了一边的酒窝,“你当我天桥底下说书的呢?买本《故事会》更有意思。”
趁着李尚棠去炒面的功夫,安楠又开了一罐啤酒准备到沙发上瘫一会,发现角落里放着的一对拳套。李尚棠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楠戴着拳套在那比划。
“诶,你还玩拳击呢?”安楠有点微醺,倒很兴奋,“来练练,让我会会你的花拳绣腿。”
李尚棠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歪着头,看安楠煞有介事的,脸上似笑非笑。
安楠迈着步子有模有样地走到了李尚棠面前,躬身出了右拳。李尚棠突然伸出左手擒住安楠的手腕,又稍微使了点力,安楠还没反应过来,就猛地被转了个身,直接撞进李尚棠的怀里。
李尚棠左臂扣着安楠,状似无意地紧了紧,微微低头说了句:“谁是花拳绣腿?”
酒精浸泡过的声带有点哑,听得安楠心里一炸,刚要发作,李尚棠就放开了他,笑着说:“拳套摘了吧,来吃炒面。”
安楠有点懵,自己刚进门的时候还觉得李尚棠算是正人君子,这会又有点拿不定主意。
“怎么?输了都没脸上饭桌了?”李尚棠看着安楠,人畜无害地笑。
安楠被唬住了,酒意上头,是啊本来也是我要跟人家练练,有啥呢。桌上的炒面还冒着热气,加了花生米和豆芽,还撒了香菜末,安楠心里那点不自在登时消散。
“对了,”李尚棠吃了一口炒面,想起来什么似的,“下周末上海有个音乐节,有几个我挺喜欢的组合。就是地方挺偏僻的,没车过去不方便。我想着安教练能不能百忙之中拨冗,赏个脸一块去?”
“你他妈少整这些文绉绉的话恶心人,不就是想让我当司机吗?”安楠翻了个白眼,也没直接拒绝,“到时候看吧,要是周末没安排的话我提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