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0586

2、二

　　我是老爸和小爸爸收养的孩子。
　　老爸和小爸爸是一对同性爱人，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年，他们去孤儿院收养了我。
　　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八岁那年车祸去世了，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外婆外公的退休金没法支持我上学，其他亲戚更是不愿接受我这个拖油瓶，不得以，我住进了孤儿院。那时我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与那些从小就待在孤儿院的孩子们合不来，并且很不适应孤儿院的生活，平时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哭着想爸爸妈妈，因此也就没什么朋友。
　　我在父母去世后，迅速地就脱离了天真。在那之前我对死亡没有明确的概念。爷爷奶奶去世时，爸爸妈妈告诉我，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在葬礼上大哭，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不满，我以为爷爷奶奶不想对我好了。而在爸妈的葬礼上，我才算真正明白死亡是什么。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是再也不见。
　　刚进入孤儿院时，我保持着在家里的习惯，挑食，晚睡，赖床，但得到的不是纵容而是责备。于是我明白了，要乖，要收起娇气。所以在接下来的两年，我变成了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按规定的时间睡觉起床，不挑食不浪费，还会帮着管理员阿姨照顾小一点的孩子。只是我不再体会亲情带来的快乐和温暖了。
　　事情出现转机的时候，我十岁，上四年级了。
　　那天孤儿院向外界开放展示，也来了许多客人，有捐助者，也有意欲领养孩子的夫妻。
　　在其他孩子们上台表演节目时，我躲在小花园里哭。我又想去世了的爸爸妈妈了。
　　这时，老爸和小爸爸过来了。小爸爸递给我一根棒棒糖，我没接，爸爸妈妈教导我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小爸爸见我不接，只是笑笑，也不生气，然后递给我纸巾示意我擦擦眼泪。我接过纸巾擦了眼泪，才仔细看两人（事后我才知道，纸巾大概也不能随便接，万一有迷药，闻到了就可能昏迷）。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些，穿着白衬衫，长得很好看，还是满脸笑容的，让我一下子就有了好感（那时我还是小孩子，可能对他人的善意比较敏感）。他身后的男人看起来比他大一点，穿着西装，感觉很严肃，虽然表情也眼神是友善的，但我还是有点怕他。
　　小爸爸在我身边坐下，问我：“想不想和我走，当我女儿？”
　　“被你收养吗？”我不太相信，怯怯的问，又偷眼看了一下老爸，见他还是面无表情的。
　　“是啊，被我们俩收养。”小爸爸很认真地回答。
　　“你们是兄弟吗？”我好奇地问。
　　“不是，我们是一对儿。”小爸爸笑着回答。
　　“就行我爸爸妈妈那样的？”我不相信。
　　“是啊。”
　　“可是你们都是男的，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结婚吗？”我有些无措，看看小爸爸又看看老爸。
　　“中国不可以，不过外国有些国家可以。”小爸爸耐心地回答我。
　　“不结婚为什么是一对儿？”
　　“我们是爱人，和结婚不结婚没关系。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们相爱。”
　　“哦……”我似懂非懂，“你们为什么要收养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本来不会被注意到的……”
　　小爸爸没有回答，反而问我多大了。
　　“……十岁。”犹豫了一会儿，我回答他。
　　“那你能自己做决定了。我很喜欢你，想你做我的女儿，但要不要跟我们走，由你自己选择。如果我们收养你，你就会有两个爸爸，没有妈妈，你可能会忍受同学们对你的嘲笑；我们是同性爱人，而社会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你当我们的女儿，我们可能不能同时出席你的家长会之类的，甚至你要隐瞒我们的关系。我们都没当过爸爸，没经验，可能会有疏忽的地方。但我们会对你很好很好。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听到那么长的一段话，我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打扰我，由我想。
　　“你们真的会对我很好吗？”我下定决心后，抬头问。我觉得小爸爸一定会对我很好，于是有些胆怯地看老爸。老爸点点头，向我保证：“我想当你爸爸，如果你愿意当我女儿，我会对你很好。”
　　于是我同意被他们收养，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两个男人能像夫妻一样生活，但他们表现出的善意让我忍不住想接近，想成为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