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杨荔

13、安衿出游，云后布局

　　“不，不要”安衿再次从梦中惊醒，坐起，怀里还紧紧抱着李公子的剑。转过头去，天已大亮，欧阳公子在她房内，看她惊醒，眉头微皱从窗边走过来，“怎么？”。
　　“我”安衿努力平复心绪，看着靠近的公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我去看看李公子怎么样了。”安衿脱口而出，而后从床上跃起，冲了出去，手里还紧紧攥着李公子的剑。
　　安衿奔至外屋门，见几名李老将军请来的名医，摇头轻叹着从正厢房门出来，对李老行礼告辞。她心中一阵担忧紧张，还是慢慢走了过去。李老满面愁容看向内厢房，安衿随之看去，见厢内还有一名青袍大夫坐着，似在沉吟。

　　良久，青袍大夫从屋内走出，是位面容俊秀的青年，过来迎向李老，有礼的抱拳，“李老，李公子的伤在下会尽力拖住，还望请医仙李夫人速速赶来。”李老微喜：“那就有劳东方大夫了。”东方大夫回揖，而后返入厢房。

　　“医神东方”欧阳公子从背后走过来。
　　“恩，正是，年少一代东方明城。”李老抚须应道，回身，“成浩，你随我进去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不停在内厢房里进出，轮流看护李公子。安衿心中焦急，却也不知该如何帮忙，只能每天帮忙煎些汤药熬些清粥给他们送过去。李公子依然昏迷不醒，双眼也被敷上草药由一根白色丝带束着。

　　十天后，李公子终于醒来，却只将喝下的汤药尽数吐了出来，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重新开裂，安衿触目惊心，东方大夫为他强施了几针，才终于安定下来。

　　安衿走出屋外，走进凉亭，过河而来的凉风令人清神。这些天，安衿想通了一些事情，却也似乎并没有想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再也不能象从前那样面对欧阳公子了。

　　一个月后，皇朝东，临泽城。
　　一家临街茶馆二楼包厢，云后季云招临窗而立，看着窗外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这次是什么人？”
　　身后两名黑衣禁卫其中一人向前答道：“毒枭唐五。”
　　“娘娘，我们是不是不该帮那人”另一旁青衣女子道。
　　“我帮他，才说明我和他不一样”云后面色冷静，“西疆那边怎么样了？”
　　“山木传来消息，萧丰珏大获全胜，欲收羌国”
　　“萧丰珏不在时，谁主将事？”
　　“军师江岚，病诸葛”
　　云后沉吟，转身对青衣女子道“苏离，今日事毕，你去西疆，会会这个人！”
　　“是！”苏离应声，然后看向窗外：“娘娘，人来了”。
　　云后转身，见街上4人抬来一黑色软轿，在左下方茶馆门前停下，一金丝镶缎华袍中年男子从轿上下来，走进茶馆。

　　不多时，此人便被引上二楼云后所在包厢，中年男子国字脸，黑发短须，头戴旋纹东珠，器宇轩昂，隐隐有大将之风。
　　“郑将军”云后微笑迎向皇朝东卫军领将郑宣。“看来，郑将军是收到本宫的礼物了。”

　　郑宣微微欠身行拜礼，笑回“太后娘娘，多谢娘娘赏赐。”

　　三天前午时，一队黑衣黄带禁卫带一辆敞篷马车，手持谕旨直行至东卫军驻地前，谕云后东行，见东方疆土安定，知郑将军与东卫军劳苦功高，特赐千珠衣一套给郑将军，军中凡有军功者将士均加封良田三顷，以慰三军。谕罢，挑开车棚上蒙盖的黑布，露出一条镶满东珠玉珠的锦袍，在日光的照耀下光芒万丈，直引一众将士侧目观望。而很多人都知道东卫军领将郑宣是爱珠之人。

　　云后直言：“郑将军必知南疆之乱吧！现南疆两军仍僵持不下，耗兵伤民，大损我皇朝国力。东疆战平多年，想必将军必有退敌妙法，解我朝南疆战乱之苦。”

　　郑宣闻言，仍不动声色：“臣以为，娘娘英明神通，已有妙计。”

　　几个月前，郑宣曾收到七王萧丰赫的文书，曰南疆困战，请他带兵前去解围。几位皇子皇位之争郑宣早有耳闻，且明哲保身，无意参于。但南疆之围也不可不解，正欲发兵，忽闻南疆有神鸟助攻，大破虞军。而引来神鸟的，正是眼前这位年轻的云太后。

　　云后上前，朝他慢慢笑道：“将军可知，三军将士，除了会效忠于王公贵族，天之骄子，肯为他们舍命而战之外，还最会效忠于谁？”

　　郑宣抬头直直的看向云后，似要将她看透。

　　“谁能给他们最为丰厚的赏赐！”

　　万里之外，皇朝南，迷香城，醉鱼馆。
　　琴乐悠扬，鼓点流畅。一绯衣轻纱女子在中央圆台，旋转，飞跃，舞势大开大合，清香随飞袖满溢，望之闻之心畅。鼓点微落，一舞将毕，舞女侧身仰脖，叠臂飞袖，外场一派叫好声。袖落台外，一金甲红袍将士样英武男子伸手拦握，拉她入怀。
　　女子仰头轻笑，眉目柔媚，“将军”。
　　将军左臂揽她近身，右手捏住她的白润的下巴，“念舞？”
　　念舞低眉：“将军知道我。”
　　场外面施重粉，满头环钗的老板娘笑容满面的走过来，“什么将军，这可是我们的镇南七王爷。”
　　“哎呀，王爷安好，这次又多亏了王爷保我南疆安定。”老板娘眼睛在他和念舞身上滴溜了一圈，拉住有些羞涩的念舞“这是我们从西沙游团新进的舞女，姓林，叫念舞，您看，王爷要是喜欢，叫她上去陪您吃酒。”
　　萧丰赫放开念舞，抬手抚上她的侧颊嫩滑的肌肤，眯眼勾起嘴角“不必了，今日还有军务，本王改日再来！”说完转身阔步带人离开。
　　身后，念舞微笑着目送他出门。
　　萧丰赫出馆上马，低声对身后随从：“查清楚！”，后头也不回驱马离开。
　　入夜，念舞乔装离馆。

　　皇朝西南，清河村。医仙李夫人与李将军已至。
　　李夫人见李云霄，不由得大为心疼，方未安歇便为爱子开箱诊脉用药。众人合力，李云霄伤势方渐稳，日益清醒。

　　入夜气寒，李公子伤毒易发。安衿端来暖汤，助李夫人给李公子喂药热身，扶起又陷入昏迷不醒的李公子，安衿轻轻的给他灌进去些暖汤。李夫人则满目心疼的揭开他身上的绷布，为他清理伤口换上新药。

　　突然，躺在床上的李公子不住的发起抖来，吐出汤药，身上的伤口也渐渐渗出血来，重新开裂。安衿见状大惊，碰落汤碗，欧阳公子和东方大夫闻声赶来，运功同李夫人助其震毒。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安衿慢慢退出，却还是心悬手抖，揪心不已。她退至外屋坐下，呆呆着望着內厢房门，眼中有热泪欲落。

　　安衿就这么在外屋等了一夜，直到清晨，欧阳公子和东方大夫推门而出，见到她，略有一怔，随即一脸疲惫的东方大夫还是笑着对她说：“放心，李公子已经醒了。”安衿转头向厢内看去，透过帷幔，李公子似乎已被李夫人扶起，喝了一些水，然后她听到李公子沙哑着声音问：“安衿姑娘，没事吧？”

　　安衿闻言怔住，一夜未落的泪水却在此刻无声滑落，转眼无措。抬头看到欧阳公子似乎一脸平静的看向她，安衿不由得后退一步想避开，“我，我出去休息下。”说着便逃至门外，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李老将军，李老将军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然后走进门，“怎么了，人醒了吗？”
　　欧阳成浩望着安衿离去的方向，微微皱起眉头，垂眸若有所思。

　　安衿回房，看到李公子的剑仍放在床边，那是一把泛着清亮银光的长剑，剑柄银黑，式样简单，浮雕盘花细叶。现在利剑静静的插在同样雕花的银灰剑鞘里，像是在等主人重新拔出。

　　她听李夫人和东方大夫说：李公子的伤重在毒，现还无药法可解，唯一可能的方法是亲近之人换血，但又十分危险，而且即使是亲近之人，血液也不一定相容，同胞最好，可李公子的姐姐早已失散多年，生死不明。另外，公子的眼睛毒深，怕是复明困难。

　　安衿拿起剑轻轻抚摸，有李夫人和东方大夫在，李公子应能性命无忧，她现在已无法回去面对他们，不如就此先离开南下，或许还能帮李公子找到解毒之法，一念至此，她心绪稍定，留书在案，开窗跃至庄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主屋厢房方向，随即消失在密林之中。

　　半响，安衿重新落至沶水河畔，沶水河东西向，清河只是沶水河略向北的一条分支。此方密林环绕，人烟稀少，东方远处有车队沿岸而来。

　　她欲乘船过河南下，忽闻前方马声嘶鸣，刀剑声起，抬眼望去，一队黑衣蒙面人从那边密林蹿出，迎面拦截上车队，安衿微怔，却忍不住上前观望。车队领首是个青年剑客，组织守卫有条不紊的阻挡劫匪，但劫匪众多，还是被挑开了部分车棚，一箱装有干草药样的箱子被劈开。安衿看到箱上的字样，认出那是威南镖局的箱子，她在京城时曾听人说过，威南镖局，主持粮运，赈灾功高。念及此，安衿不再犹疑，闪身而上助车队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