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杨荔

11、沶水遇刺

　　一个月后，皇朝京城西，护国李将军府。

　　府北佛堂，一身淡蓝素衣，头戴蓝纱的温雅妇人正跪在香案前，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突然，一阵花香袭来，一只粉色莲花从背后伸过来。

　　“美人娘亲”李云霄顶着一张笑脸凑过来，见李夫人神色忧郁，愈加了然“娘亲放心，娘亲施医救人多年，多积善行，老天有眼，阿姐一定早已被好人家收留，现在过得很好。”

　　“额，这个好像去年说过了”见娘亲又叹了一口气，李云霄继续腆着笑脸凑过来，“恩，照阿姐现在的年纪，说不定现在已经嫁了个美公子，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咦，娘亲，您现在是美人外婆了”

　　李夫人不由得摇头叹笑，抬起手用食指点着他的头，将他凑近的脑袋推开：“成浩已经回来了，你不去看看，这么大人了，别在这缠着我，象什么样！”

　　“好嘞”成功将娘亲逗笑，一身蓝缎短装的李云霄转身向外跃去。

　　与将军府隔街相对的定波侯府内，欧阳成浩接过安衿递过来的茶，正要品尝，忽听外面一声清亮的叫喊“欧阳成浩”，随即，一把长剑从门外直冲他面门而来，欧阳成浩随手将手中的茶碗掷出，将那把剑挡了回去，被跃至门口的李云霄一把稳稳接住。

　　茶碗应声而落，安衿不动声色地低头弯腰托盘收拾起来。

　　李云霄笑看他们，一脸暧昧。安衿不由得有些脸红，低头行礼“李公子”，然后持盘端着茶碗迅速离开。

　　两人目送她离去，李云霄回头，微扬起俊朗的下巴：“回来啦！”
　　欧阳成浩重新坐好，侧身端起桌案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放在嘴边吹了下“不欢迎”
　　“那当然，你不在，我就是京城第一公子，去大街上看看，多少王贵千金，金牌花魁都已经拜倒在本公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伟岸风姿下了”李云霄说着，凑过去伸手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放回案上“还要去？”

　　欧阳成浩看着自己突然空了的双手，转身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南下”
　　“哼，五王就看重你”李云霄愤愤。
　　“拜访李老将军”
　　“干什么！”
　　欧阳成浩抬起一双魅眼，不动声色的斜了他一眼。
　　“嘁，得，不说就不说”李云霄意兴阑珊的坐回去
　　“去找李老爷子打探一件事情，有结果再告诉你”欧阳成浩不为所动，“听说你也要南下？”
　　“恩，我家那位，终于同意让我独自远游一次了，去南疆虞国送个信。嘿嘿，听说南疆虞国的女子，身段都特别好，是不是？”李云霄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再次腆着笑脸凑过来。

　　“你不是要去那吗？自己去看！”
　　“无趣”
　　“听说萱儿和平王送了你一件喜服当生辰礼物”欧阳成浩品着茶，慢条斯理的回道。
　　“滚”聊不下去，李云霄愤而离开。

　　入夜，欧阳侯府西厢房，欧阳成浩径直推开门。窗边正专心练字的安衿抬头看到他马上站起来，微笑道“公子”，微盘的乌发和柔媚的脸庞在微黄闪烁的烛火映照下，泛出一层温润的光。
　　欧阳成浩反手关上门“步法练得怎么样了”
　　安衿闻言，转瞬移到他面前，抬头看他“公子觉得呢？”
　　欧阳成浩牵起嘴角，眯起魅眼，上前伸手抬起她温润精巧的下巴，看着她，低头吻去，安衿顺从的闭上眼。
　　灯灭。

　　四个月后，皇朝南，沶水河畔。

　　一华盖黑色马车从大路驶来，至岸边停下，车上下来一对璧人。男子一身黑袍长身玉立，面如雕玉；女子粉色纱衣，明艳秀美，身材凹凸有致。

　　“成浩”河中一条中仓雕栏紅漆船朝他们划过来，船上一身利落短装的李云霄正朝他们频频挥手，一脸爽朗笑容。

　　船至岸头，两人登船。

　　“你小子行啊，还携美出游！”李云霄看了一眼他身后低眉随行的安衿，“事情办好了？”

　　“恩，有些眉目了，不过有些事情还需核实”欧阳成浩越过他走向船仓。“你呢，信送到了”

　　“恩，姬宇霍加死了，呵，那一家子也是乱的很”李云霄想了想低声叹道。

　　“咳，不说了，今天带你看点好看的”

　　船行河中，河水渐深，水流渐急。天色渐暗，河两边闪起点点花灯，形状各异，五彩缤纷，来往的行船上也挂起暖灯，映在河中，星星点点，波光流彩。
　　三人立在船头，看前方远处一条两层花船朝他们这边缓缓驶来，船上女子团簇四散，长袖飞纱，笑语盈盈，舱内有丝乐声轻缓传出。两船将近，李云霄朝她们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顿时引起一众莺燕侧目调笑。

　　李云霄得意的伸手揽住欧阳成浩的肩膀，“怎么样，好看吧”

　　安衿在他们身后安静的站着，看了一眼前方欧阳公子修长的背影，抿唇不语。

　　两船渐近，船上有胆大女子纷纷朝他们抛来轻纱水袖，李云霄跃过去伸手抓住其中一条青纱正要低头轻嗅，欧阳成浩却忽然变了脸色“放手！”说着闪身过去，扯开青纱，但还是慢了一步，李云霄已吸入部分白烟，顿感一阵眼花。
　　此时有更多青纱水袖从花船上抛过来，瞬间笼罩他们，欧阳成浩一把拉住李云霄闪身至仓顶，安衿也随身而上，花船上的女子此时纷纷亮出弯刀匕首朝他们扑过来，
　　“虞族人”欧阳成浩眯起双眼，将还未缓过来的李云霄甩给安衿，“走”
　　随即旋出手刃，俯身迎向她们。

　　安衿有些担忧的看着欧阳公子闪身其中，但留下来必是累赘，于是扶起李云霄转身向离船更近的南边林岸掠去。

　　花船二楼围栏，一女子凭栏而立，肤色微蜜，头戴环额珠饰，身缠缎花罗带，着绣花短装，腕上银环，十指涂红，身段婀娜。她冷笑着看向安衿和李云霄离去的方向，然后带几名相似装束的女子，踏水追去。

　　而此时，下方船仓，四周散绕的青纱白烟减缓了他的速度，且这些女子各个身手不凡，欧阳成浩不得不缠身其中，无暇分身。

　　南边林岸深处，又一个纵跃后，安衿携李公子靠在树边。“李公子，你怎么样了？”安衿担忧的看着李云霄不停的眨着双眼甩着头，“不知是什么东西，没事，就是眼有些花，我还能运功，我们现在是在哪？”

　　“这儿”安衿抬头环看四周的林木，“是个林子，在河南岸，我也不知道是哪？”

　　“很快，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小美人。”五名缎花罗带女子从他们身后慢慢包围过来，领头的蜜肤女子伸出涂满丹蔻的右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一下，冷笑着看向两人。

　　李云霄闻言抬起头，天暗眼花，眼前几乎一片黑暗“姬宇香炎”。

　　“呵呵，原来李公子还识得我”姬宇香炎掩唇轻笑“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上”

　　语毕，四名女子手持弯刀同时散出几股迷香朝他们扑杀过来，李云霄抽出腰间长剑，旋身打出一道剑光，逼退四名女子，安衿闪至他身后，扶住他的肩“李公子，这边。”

　　安衿引李云霄向右前方林中急急跃去，姬宇香炎一行见状迅速甩出几枚暗器紧紧跟上。

　　暗器携异香从身后三方呼啸而来，李云霄再次反手挽出几个剑花格开射向他们的几枚暗器，然后凭感觉飞出一剑，只听那方有人应声倒下，然后收回剑继续向前，却愈加觉体力不济，异香中眼睛也越来越疼，安衿引他朝前左方的一个低坡滚去，同时将自己的手绢掷向右方。

　　身后山石朽木滑落，暂时掩盖了他们的踪迹，两人躲在一块山石后面，地势稍缓，而他们的前方是更为陡落的深山坑。安衿惊魂未定，心突突地跳的厉害，她紧紧抓住李公子的胳膊，竖耳静待追杀的人在他们刚才跃下的山坡上停下，然后朝右方追去。

　　听人离去良久，四周一片静谧，安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李公子，月色下李公子紧闭双眼，仰靠在山石上，静默不语。

　　“李公子，你，你没事吧，这些女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安衿担心的轻声问。
　　“不是杀你们，是杀我”李云霄尝试睁开眼，右臂渐麻，是刚才中的暗器，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不由得有些恐慌，但还是勉强镇定下来，“姬宇香炎，是她毒杀了她哥哥，虞国的大王子姬宇霍加，我此去南疆意外发现了这件事，本无意理会，想不到竟还是招来杀身之祸。”
　　李云霄勉强动了动身子，哑声道：“待会，我去将他们引开，你去找成浩。”
　　安衿皱着眉头看着他：“你的眼睛？”
　　话音刚落，身后耳旁有暗器呼啸而来，安衿惊起，李云霄道：“拿我的剑！”
　　安衿毫不犹豫的拿起他手中的剑，格开暗器，扶起他转移地点，刚刚探出山石，马上有更多的暗器破空而来，两人不得不退回原地。

　　“中暗器了，小飞剑李公子？”姬宇香炎冷媚的笑声从身后响起，“是不是感觉全身发麻，运功困难，反正也是要死了，有美人做伴倒也不寂寞，不如，让我给你们个痛快，如何？”

　　安衿回头才发现李公子右臂鲜血直流，惊慌的浑身发抖：欧阳公子，公子，你怎么还不来。

　　李云霄闭眼苦笑：“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