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许春秋》柳三寄

3、寄篱

　　待众人走后，有一人头戴斗笠从西墙翻了过去，瞧不着脸面，一身黑衣，在白日里却有些显眼。只见那黑衣人翻过墙去，并未落在院子里，倒是顺行躺在院子里一棵梨树上，梨花开的盛好，落在黑色的薄衫上，青笠上，和洒下的那一束墨色的发上，瞧着让人恍了眼。清风而过，斗笠从墨发上泻下，还未落地时，便落在一个白嫩的小手里，小童掸了掸斗笠上的梨色花瓣，抬起头，看到树上的那人未被惊醒便松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黑衣人睁开眼，刚好一片花瓣落在他的眼角，他拾起花瓣露出了眼角那一颗朱砂，看似妖娆，却透露着这世上绝有的山清水秀色。
　　黑衣人刚想将花瓣顺手塞进嘴里，只见一颗小石子打落了那片花瓣，不偏不倚，未伤及那人分毫。
　　“主子，可是饿了？”
　　黑衣人从树上轻轻落下，带落一地花瓣。
　　“何从看出？”
　　“你吃梨花了。”小童说话是有些无奈。这癖好怪异的主子每次喜欢翻墙回来，而每次回来都会在梨树上睡觉，睡到饿了，总会看到什么就拿起来吃，小童每次想到这些脸部都会隐隐抽搐着痛。
　　黑衣人努了努嘴，头上还顶着几片花瓣的样子当真与这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落山城城主，实在不符，这让小童一度以为这位主子的心智是不是只有七岁，想到这，小童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也没有多想，便掂着脚想要把主子头上的花瓣给拿下来，可奈何这位心智只有七岁的主子个子倒是高出智商数十倍，于是就在黑衣人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拖来一把椅子将他头上的花瓣给掸了去。
　　黑衣人突然凑近小童，而后皱了皱眉，半睁着眼：“他们来了”
　　“年年无非楼外楼的事，好歹没闹，被我打发了去”小童今年也只有十岁，说话的口气倒是老成。
　　“听说今日里带头来的是落山第一首富唐鹤，今日里受了这平白闭门气，想必不会罢休，这事，主子，你怎么看？”
　　“无非是想捞油水，这些老家伙，就交给你了……”黑衣人打了哈欠，伸了伸懒腰，便回房去了。
　　小童此时的内心简直想把他的主子吊在这棵树上，用鞭子狠狠地抽一顿，但是，毕竟是主子，只能默默的咬咬牙。
　　晚上吃饭的时候，只见那人换了一身白色的宽袖长袍，一身不羁的样子甚有风情，此时的小童觉得为什么上天竟让这人的风情与俊美成无限的延伸，而品行竟是这样玩世不恭。
　　那人未发觉小童的异常，只顾自己吃了起来，只是每吃一道菜都会皱一下眉头。小童假装未看到，只是端起杯子，自顾自的喝水。
　　“小家伙跟谁学的手艺，当真进步不少，今日菜色堪佳。”
　　小童觉得不对劲，竟脱口而出：“今日里每样菜都多放了三勺盐，主子怎么会觉得……”小童立马将手捂住了嘴巴，可是一切太迟了。
　　主子倒未责怪小童，只是淡淡地道：“今年的文武会，这些江湖人必然会有大动作，免不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如若哪天可还自由身，切记莫要再踏入这江湖。”
　　小童记得，那是这十年来他的主子同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像是在半空中被风刮了很久的梨花，而后浅浅落下。
　　四月半，文武会在落山城召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西街落脚。唐府最近倒是人进人出，很是热闹。唐家财大势大，又喜欢结交江湖人士，研论武学，自然在这种文武会举办时，免不了接待一些江湖人士。唐鹤结交江湖人，只是为了积聚人脉，说是研论武学，却是为了他膝下一犬子，唐宋，唐宋为唐鹤正房所出，自幼多病，唐鹤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宠的紧，所以自幼请武学名师来教唐宋武功，强身健体。如今，唐宋二十有一，虽习的一身好武功，却仍旧落得一身旧疾，这可愁了唐鹤，所以每年文武会，他都会把夺魁者请入家中，好生对待，只为了教他儿子一些武功。而今年，唐鹤也自然未放过。
　　深夜里，唐府来了三人，皆是一身异族服饰，身形魁梧，面庞冷峻，进了府，便直至唐鹤书房而去，进了房间，唐鹤探出脑袋朝外面看了看，便关了门。
　　“唐爷最近生意做得大，倒忘了我们这些小辈”其中一个耳朵上带有一个金色耳环的男人先开了口。
　　“阿祖当真说笑，我唐鹤有今日，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
　　“客气话少说，今日找我们三来，有何事”阿祖端起桌上的大碗酒一口喝了下去，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酒渍，将手里的碗重重的扔在桌子上。
　　“唐鹤，如若你找我们今日来是为了当年的事，我阿祖定要让你唐府如这桌上的碗一样”只听阿祖说完，桌上的酒碗已碎成粉状，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没注意到刚刚那个碗是怎么碎的。
　　唐鹤眉头轻轻皱了皱，随即便哈哈的打马虎起来：“今日找你们三兄弟来，是为了当年那把消失的古琴……”
　　“你是说寄篱？”
　　“正是当年盛传江湖的寄篱。”
　　“唐爷可别说笑，这把琴可都消失了将近百年，可还哪处能寻来”
　　“阿祖不知，前些日子，有人在西街看到过”
　　“难道，他还活着！”阿祖突然失了色，手不停的抚摸着耳上那个金色的耳环，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
　　“大哥大哥……不用惊慌，若是他还活着，定要他再死一次”图尔一拳砸在桌子上，眼里顿时充满了杀气，连唐鹤与这三兄弟交往多年，也觉得有点害怕。
　　图尔是三兄弟中年龄最小的，却是戾气最重的，唐鹤曾经看到这人徒手将一个人撕得得粉碎，那血腥的场面现在唐鹤想来都觉得恶心。
　　唐鹤没有随着图尔的话提起当年的事，怕激起这三人的不满。便想招了下人来，送进来一些好酒好菜。原本唐鹤会见这三人便是一件隐秘的事，所以便将房中的下人都遣了去。唐鹤只得自己打开门，召唤下人来。管家唐时一向得唐鹤的心思，早已备好了酒菜，在门外三里外候着，等着唐鹤的召唤。
　　唐鹤打开门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在窗边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