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翻译官）扑倒程家阳的正确打开方式》大妮鸽鸽

69、真相（1）

　　夏末的巴黎，风已经很大，很冷。憔悴的梧桐叶纷纷扬扬。
　　法国人喜欢把树修剪成方方正正的形状，盛夏时看着像“绿色心情”雪糕，可渐渐入秋，就形如枯黄的墓碑。
　　我从那天下午的墓园里出来，行走在一座更大的墓园里——整个世界，于我而言，都已经像是活死人墓。如果不是最后眷恋的那几个人在心底死死撑住我，我于这世界，已经没有丝毫留恋了。
　　被人凌辱的事不知道怎么地，前几天在留学生中间流传开来。
　　我走进教室，看到一群人围到一起窃窃私语。多是女生，也有男生。
　　大家讨论得这么热火朝天，大概与我借钱没有及时还也有关。
　　奈何偏偏讨论起来要让我听见。
　　“那个女人……她当时估计很享受吧。”
　　我放下书包。
　　“就是啊，这种事情，她要是能拼死并住腿，顶多是被爆菊，也不至于……”
　　恶心。我取书的手顿了顿，心里像过电一样疼了一下，然后就麻木了。
　　“她当时咬断舌头，那些难民肯定就不会继续怎么样他了呀。”
　　我继续拿书和笔记本。
　　“就是，归根到底是她自己不检点……好女人谁半夜从那里走啊？”
　　一本，两本……
　　“唉唉唉，咱们不提这些龌龊事了……”
　　我想站起来走出去，可如果对她们的话做出任何的反应，我知道只会招致更大的侮辱。
　　“Cle，你还好吗？”反而是一个金发的法国姑娘问我。
　　我抿出一个笑，看着她点点头。

　　我需要钱。很需要。
　　新住处在巴黎北部，那里房价便宜，周围吃的东西也便宜。
　　我去吃各地移民开的快餐厅，跟一群肥胖的黑人和阿拉伯人挤在一起。
　　留学回国的学姐送了一辆自行车，我便每天骑自行车往返学校与住处之间。很远，但是省钱。
　　除了电脑、手机和照明，我几乎不用电。即便充电，也多在学校图书馆完成。
　　可即便节俭至此，这种自费申请的学习项目，再加上房费与饮食，我还是难于支持。
　　去做翻译，能挣些钱。可我时间有限，工资，也有限……同行的恶性竞争，已经将价格压得极低……
　　我已经没钱可借了。而新的一个月，即将到来。
　　我头一次这么害怕未来。
　　金钱是万恶之源。
　　它很丑很脏，但它让我活下去。
　　比钱还要丑还要脏的，就只有人心了吧。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在一家墨西哥人开的店里吃饭，忽然微信上收到一条好友请求，是附近的人。
　　自然是中国人发来的。
　　便在街对面的大楼顶层，我见了那人一面。不是想象中脸上贴一个黑痦子的中年大婶，而是一个时髦的女郎。
　　Armani的大衣，Valentino的裙子，Hermes手袋，脚上蹬一双Dior。唇彩是YSL。就连手机壳，都是LV的私人订制。
　　见面还未说话，她轻飘飘地扫了我一眼，自我介绍说叫Sophie，又问了问我大致情况，便谈起生意来。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你是靠自己的劳动，又没偷没抢。”她很有经验地安慰我。
　　我苦笑。
　　“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我的意思是说，不只走肾还走心的那种。”她望着窗外耀眼的日光，忽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我的心脏像是坠进了马里亚纳海沟深处，黑暗，冰冷，被无边无际的海水压着，碾成齑粉，冲刷殆尽。
　　“看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也有男朋友？”
　　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你男朋友养不起你？”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算是，也不算是。”
　　她笑了：“到这时候了你还维护他的面子？你但凡还有得选，至于做这个？”
　　我看向窗外：“他有他的难处。他很爱我。”
　　“我看你对他感情很深，我劝你想想清楚。这条路一走，就没法回头，姐姐我是过来人，没有男人忍得了，他宁愿你饿死，也不愿意你丢他们的脸，男人就是这么混蛋。”
　　“他不是混蛋。”我说。我的手在颤抖：“你当初，是为什么……”
　　她吸了口手里夹着的香烟：“他家里不许我们在一起，断了他的钱。”简明扼要。
　　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以为我喜欢这些东西？”她扬一扬放在一旁的包：“如果那个人愿意回来，我什么都不要。”
　　“你……”我犹豫着问道：“他是怎么知道你做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心如死灰。
　　“不过你这次如果要做，那个老家伙挺奇怪，好像你只陪他说说话，不做别的，也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