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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3、Chapter 0903 ...

  •   荆棘不是块木头,他是一块冰,一块或许不呆傻,却冷得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寒冰,他对红妆的爱慕和温柔视若无睹,起身一个人向外面走,不肯留下只言片语。
      红妆只能默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黯然神伤。
      “奥蕾菲特,啊不,国主妃,你和荆棘到底什么关系啊?”
      荆棘一走,光子反而可以放心的询问了,奥蕾菲特先是皱了会儿眉,终于肯脱口道出真相了:“他……其实是我的儿子。”
      荆棘从加入天地盟开始,就从未对自己的来历和父母的身份做过说明,因为天地盟里无父无母、背负不想为外人所知的过往的人不占少数,所以彼此之间,从不强行要求谁去坦白这一切,他们需要的只是相互理解,而不是相互的揭露。
      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对荆棘的身世,一直片缕未知,只知道他是琴河出来的,是沧岚看好的强大元术师。
      如今,奥蕾菲特一句简短坦白,倒像是把约定俗成的观念全然推翻,让光子他们恨不得早早就知道事情真相,那样或许就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了。毕竟,他们相信,母子之情大于一切,如果荆棘的生母就是纵横各国的风云人物,那么为光域所用,只会如虎添翼。
      相夫光子为自己的险恶居心和世故想法感到羞耻,可她宁愿为了光之国的未来,牺牲掉她苦心保留多年的这些。然而,事实,却并非她所想的这样简单,在接下来奥蕾菲特的叙述中,她知道了,为什么荆棘会那样厌恶美貌的女人,为什么他如斯冷酷,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
      ——
      奥蕾菲特是白种人和黄种人生下的混血儿,从小有着雪一样白净的皮肤,她在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一个和她家同样贫穷的农人的儿子,起初小两口恩爱甜蜜,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约定白头偕□□度一生,不料一次瘟疫,夺走了父母四人的生命,小两口平静安稳的生活也由此转变,他们开始颗粒无收,开始陷入贫穷,开始为了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发生争吵,男人不再勤奋,终日酗酒,使贫寒的家境雪上加霜,奥蕾菲特数次劝阻,只是遭到他死命的暴打。
      终于,奥蕾菲特怀孕了,这个不逢时出现的孩子,势必会在生活的惨境里延续父母所受的苦,奥蕾菲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个孩子,因为她不打算舍弃他,她要把他生下来。
      荆棘出生的那一天,漫天都是狂风骤雨,鬼哭神嚎的恐惧笼罩在即将被掀破屋顶的产室里,因为没有钱,所以奥蕾菲特找了当地最便宜的一家医馆,请内里好心的医生替她接生。
      分娩的那一天,她的丈夫没有出现,而当荆棘出世后安稳睡在奥蕾菲特身边时,男人却忽然闯进,抱着孩子要拿去卖掉。
      奥蕾菲特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发了疯一样制止他,乞求他看在亲情的份上打消这个念头,男人将她暴打一顿,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家,只留妻子一个人,抱着初生的婴孩痛哭流涕。
      随着荆棘一天天的长大,男人没有再说过要卖掉他的话,让奥蕾菲特欣慰的是,他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儿子,就当奥蕾菲特以为,丈夫能够改过自新,和她一起努力抚养这个孩子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天,她早一个小时从山上下来,平日里采蘑菇很艰难,因为整座山的人都是靠野生食物在过活,生性谦让的她每次都要花更多的时间,去采集人们不肯取走的次品,尽管辛苦,可每次看到生龙活虎的儿子,她都十分欣慰。
      就因为早回来一个小时,她意外听到,那个看起来洗心革面的丈夫,居然约了人贩子,要把他们母子一起卖掉。
      那一年,荆棘三岁。
      奥蕾菲特终日里提心吊胆,这时候,一个途经此地的富商看到了蹲在路边,抱着儿子落泪的她,他一眼就相中了奥蕾菲特,对她展开追求,在了解到她的处境之后,愿意出手相救。
      ——
      “之后呢?你带着荆棘跟那个富商走了吗?”光子见她陷入沉思,以为她痛得不能自拔,便出言提醒。
      “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那个富商说,他不会接受我的孩子。”奥蕾菲特痛苦的落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末日般的那天:“当时,我丈夫也逼得很紧,我一个人走了,荆棘必然会被卖掉,我拒绝了富商,偷偷带着荆棘逃走,不想半路上,那个狼心狗肺的带着一大堆人贩子堵截了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那名富商派打手过来,打跑了人贩子,还跟我谈条件……他说,他会杀了那个男人,然后带我走。”
      “所以,你就……”
      “嗯,我别无选择,我恨那个男人!我亲自带人去追杀他,可没想到,当时荆棘也在旁边,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他一定恨我入骨,所以第二天我求得富商的允许后回到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一分别,就是这么多年……”
      “荆棘,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吗?”
      奥蕾菲特摇头:“我怎么会希望我的儿子用这样的名字,我希望他一生都顺顺利利的,当刚才看见他的时候,我愣住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我的儿子……可他却叫荆棘……他一定是觉得,因为我这个母亲,让他失去了父亲,从此生活里没有坦途……他这么多年……一定受了很多很多苦……”
      后面的话,奥蕾菲特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哭泣占据了全部的声线。
      芜华也不无感慨的理解道:“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反感美貌的女子了,大概就是因为他觉得,美女都不长情吧。”
      “可这是误会啊,他并不知道他的父亲要把他卖掉,所以他只看到了母亲将他们父子舍弃的表面真相,我觉得,你有必要把实话告诉他,解开这个多年的误会!”
      “没用的,我给他造成的缺憾,已经形成,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是区区解释就能够抵消的?”奥蕾菲特完全不抱希望,反而充满绝望的低头流泪。
      “不管多少年,都会有用的,因为你是他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一直以为你是无情的,所以才会心冷,会失望,可正因为这样,才更能体现出,他对你的在乎啊!”红妆红着眼圈,见奥蕾菲特哭泣,也肝肠寸断的咬住了下唇:“就算他不听你的,还有我们这些人啊,我们会帮你劝他的,一定……要让他听你说话!”
      “真的吗?”奥蕾菲特总算把头抬起,泪雨纵横的脸上,一双美丽眼眸水光流转:“他真的会听吗?我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可是,我也好希望他能听我说说话啊!”
      “这个急不得,刚刚他那么激动,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想,等明天,他冷静下来,我们几个去找他谈谈,等他彻底平静,你再去他面前,把话说开。”宁日潇替奥蕾菲特做着打算:“不过,他这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对你的怨恨里,你要做好被他拒绝的准备,不要心急,毕竟,有些心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开的。”
      “嗯,我都明白,那就拜托你们了。”奥蕾菲特擦干眼泪,感激的点了点头。
      芜华往旁边瞄了一圈儿,发现不但荆棘走了,连那个嬉皮笑脸的笠生都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回想起什么一般,她站起身。
      “芜华,你干什么去?”
      “我出去转转,马上回来。”

      狩牙派出去探听百老大动向的暗巡队回来了,一进山就遭遇了同在那里的百老大军团、驻守中的光域军团,他们十分有针对性的瞄准百老大人马,双方随即展开厮杀,不想半途霍地冲入一道银影,竟然是狩牙暗巡队不打算对付的光域一份子,还是个头领,那男子冲入战场无情厮杀,一招使出便搅得地暗天昏,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夜间对战,黑灯瞎火,吝啬的月光斜打在山壁上,顺着凹凸不平的土石蔓延下来,到了山底,就开始溃散不见,不少参战者提起水灯,举着火把,一面应付一面创造光线,顾此失彼加上力量的悬殊,让他们很快成为荆棘踩在脚下的残兵败将。
      从山上栈道向下俯视,宁日潇和相夫光子刚好能够看到夜色中驰骋迅猛的身影,凌厉的攻势,利索的动作,勇武的气概,除了天地盟出来的男人,再没谁有这样的特色。
      “作为支援这里的光域领导者,荆棘大概也煎熬了很长一段时间吧,毕竟,这卧龙山的主人不符合他的审美啊。”想起男子眉间从不舒展的紧度,光子就摇头叹息:“发生了母子相撞的事之后,他怕是更加平静不能了。”
      “苦苦寻觅多年,只为了手刃仇人,这个仇人还是自己的母亲,我不相信,他会对这样的关系无动于衷,红妆说的或许是对的,正因为在乎,被彻底伤害时,才会变得冰冷无情。”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我们也只能点到为止,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为什么虹端国主发现奥蕾菲特是波维路雷吒使出的幌子,还肯让她出使山之国?这是要延续雷吒的做法,将错就错让更多的人落入陷阱吗?”
      “你问奥蕾菲特了吗,她怎么说?”
      “她说,火之国国主和雷之国国主一样,对她礼遇有加,不勉强不胁迫,只是让她出使山之国,慰问百老国主。”
      “看来,女人的美色依旧是最佳武器啊,在这些统治者的眼里,彼此竟是一样的。”宁日潇微微仰头,看着天际处浮动的夜云,在月色挥洒下,时而浅浅银光,时而漆黑若无:“如果不是电姬捣乱,雷吒早已把奥蕾菲特送给了虹端,虹端也会早一步得到所谓的‘国主妃’,然后就会像现在这样,把人转送给山之国,在他们眼里,上了年纪的男人都是好色的,当然,这并不包括他们自己,他们懂得克制,即便来的,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绝世美人。”
      “可是到了虹端手里,虹端很快就会发现奥蕾菲特已经没有所谓的兵器图了啊,为什么知道这样还要转送他人?让百老大知道,不是开罪山之国?”
      “这正是虹端下的一步稳棋。”宁日潇收起目光,略略低头沉凝:“常人思维都会如你这样想,那就是虹端不至于用一个女人去开罪百老国主,如果百老国主也不相信,或者说不能确认,那么当发现奥蕾菲特背部被毁时,你觉得百老大会迁怒虹端吗?”
      “也就是说?”
      “奥蕾菲特背上有兵器图的事,恐怕早已在术法界传开了,虹端直接将烫手的山芋挪给别人,大概就是为了两个目的,一,彻底跟自己脱离关系,让世人以为,火之国和灭世兵器毫无关联,二,他想看看百老大会有什么动作,是会像他一样继续把女人送走,还是采取什么强硬手段,或者干脆就英雄不过美人关。”
      “总之,就是为了让人们相信,兵器图始终存在对吧?”
      “对其他国家的人是,对自己就不一定了,况且现在,天魔手里有兵器成品的事人尽皆知,不论这些国主有多处心积虑,他们现在,都只能和碧姐、和我们同仇敌忾,因为在天魔面前,术法界的众多国家,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天蚕、雪、巨人,因为领土面积小,军力匮乏,惨遭毁灭,不论凶手是谁,他的居心都很明显……他要震慑其他大国的人,让所有人意识到,大国与小国的毁灭差别,就只有时间长短而已。”说这些的时候,宁日潇的目光不再上下飘忽,而是一直定格在云层背后时隐时现的那颗星辰上。
      每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光子都会有奇妙的感觉产生,宁日潇擅长占星,水平跟炎之君罗不相上下,而且,她通常只用双眼观看夜星的变化,从而推断一些事情。
      “你一直看着那颗星星,那星星有什么特别吗?”
      “极夜……恐怕就要来了……”

      “呀,这不是相夫少主身边的芜华小姐吗?找我有什么事吗?请讲哦~”灰发男人把面上眼镜摘下,随意呵两口气将镜片上雾霾霾的东西擦掉,他请芜华进屋细谈,不料芜华站着不动,表情异常严肃。无奈,只好笑着走回来:“所以,到底什么事?”
      “你叫笠生,对吗?”
      “当然。”
      “你们山之国,有几个笠生啊?”
      “哈?当然只有我一个啊,至少我和身边的人,还没发现第二个。”
      “那么,你就是冒牌货。”
      “为什么这么说呢?芜华小姐,我好像和你并不熟悉吧。”
      “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除非,你们其中一个是复制体,否则,肯定就有一个是假扮的!而我看……假扮的那个人就是你!”
      笠生不再辩解,而是用一种怪异的笑容对着芜华,接下来,他的瞳孔轻轻收缩,面前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缕头发,和那浅色长发相互绑在一块儿的,还有一小截短短的深色发,虽然长度并不匹配,但却被人细心的用红色丝线紧紧捆住。
      “彼欢,你为什么要骗我?从真假光子,到现在……”
      垂在身侧的手心里,无形的能量一点点消散了,笠生弯起双眼,对芜华表现出和善与耐心:“您真的误会了,芜华小姐,我真的是笠生,不是任何人假扮的。”
      “笠生队长!我们找到炽渕了!”
      笠生毫无惊讶,转头应了句“好”,就撇下芜华跟着下属走了。
      芜华微低着头,视线落在手上,那两缕紧紧缠绕的头发,是她和彼欢相互之间给予的承诺,她不否认,她对这个男人付出了仅次于对光子的热忱和情感,因为他是除了绮珍、光子之外,又一个喊芜华“华华”的人。
      而刚刚那个人,无比干脆的叫她“芜华”。他不是彼欢,应该不是,她情愿他不是!

      次日清早,卧龙山彻底落入百老大军团的掌控,狩牙党羽被尽数铲除,抓的抓关的关死的死,逃掉的几个也被尽数捉回,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山国边境组织,就此一蹶难振。
      荆棘挺立在尸骸堆成的血山上,手中镰刃未收,面上杀气仍存,没有人敢在这时候靠近他,他们很怕被其一刀砍掉脑袋,昨天虽然很有针对性的斩杀了狩牙军团,然而他杀神般狂躁残忍的模样,至今叫周遭之人印象深刻,他们就连搬运尸体的时候,都尽量躲避黑死神锐利的目光。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一直站到日上三竿,夌柾不在,手下的小弟们叽里咕噜也没一个敢跑上来请光域兄弟去休息的,这时候,一抹意想不到的妙影出现了,她挪动轻快的玉步,用干净纯透没有任何香气的手帕,轻轻拭去荆棘颊上的血。
      只擦了一下,黑死神就有了反应,他先是甩开红妆不时靠近的手,而后冷冷拒绝:“别靠过来,走开。”
      “你的脸上都是血,你的同伴看到会担心的,你自己擦擦吧。”红妆一脸担心,却知趣的再不靠近。
      荆棘对于这份温柔,像没听见一样毫无动容,他不看手帕,也不肯听红妆多讲一句,自顾自提着黑风镰,转身离开了战场。
      “没关系,等你的心结打开了,我再来听你的故事,你亲口讲的故事。”
      一腔深情无法相送的女子,只能默默地对着心仪对象离开的方向喃喃柔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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