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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Chapter 0720 ...

  •   寻导器一路把叛月女子带到彩间城区域,水颜匆匆忙忙,一味想尽快见到眼中钉,哪里有闲心欣赏美丽的天下第一城风光?因而一到,就立即扯嗓高呼起来。
      “水无痕海蓁子!听说拓天来了,那么尽也一定在这里对吧!”
      “你是来找尽的?”海蓁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幽幽传来。
      “没错!他人在哪!”水颜东张西望,可面前除了几幢叫人眼花缭乱的支架楼外,半点人影也寻觅不到。
      “他人不在这里,拓天也走了,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你也一样!我要用你的血!去洗掉水无痕尽那可憎的伪装!”水颜凶神恶煞的高呼响彻四下,从楼的这端笔直穿越到对面的石殿里,激起一阵回音。
      “该说你有胆量,还是该说你愚蠢呢?没有魔心镜,又是在你惧怕的光之结界里,你还能做什么?”海蓁子依旧不见踪影,只远远飘来近乎梦幻的声音。
      “没有魔心镜我照样能杀了你!到现在还畏畏缩缩的躲在暗处!你害怕了吗!没胆量的废物!”
      “你有胆量,就进来找我啊,找到了,才知道能不能杀死我。”海蓁子的语调里隐隐带着笑意:“我就在你面前这座最大的彩条楼里,既然来了,就让我们好好的玩一场吧,看看最后……究竟是谁的胜利。”
      “哼,以为借着地利就能把我怎么样吗?我水颜偏偏最不信邪!你给我等着!只要你不出这幢楼逃得没影没踪,我一定把你揪出来生吞活剥了!”水颜咬牙切齿的挥拳咆哮,周身环绕着极烈的黑芒,这些黑暗的东西攀升到光之结界上,便产生了强酸腐蚀一般的可怖效果。
      “为了嘉奖你的勇气,我还是露个脸以示诚意吧。”海蓁子出乎水颜的预料,竟在彩条楼的底端入口现身了,一头精神的墨蓝短发,配着那双深水一样的杏眸和嘴上弧度完美的唇线,实在是耀眼夺人得很,加之声线平和如海风,叫性情火烈的叛月女子怒不可遏:“来玩捉迷藏吧!”
      “可恶的丫头!”水颜箭步冲上,却在闯进彩条楼内部以后顿住了脚,心里尤为不甘的大骂:“该死!这里构造复杂!就算是瞬术也很难施展!这丫头是请君入瓮!我偏偏不让她得逞!”
      “水颜小姐,要是不追上来的话,我等下可就消失了哦。”
      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被海蓁子一激,水颜就不顾一切的在窄小复杂的金属管子间细细搜寻起来,目及之处无不色彩斑斓,看了不到半分钟就已眼花缭乱。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脚才刚刚踩上一截板子铺成的阶梯,下方条管就被横抽出去,她失衡跌倒,头险些撞破在坚硬的金属上,气得她顿足跳脚,指着海蓁子不断飘来声音的方向大喊:“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以为在你的地盘我就无能为力了是不是!激怒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那就是,我究竟哪里开罪了你,让你这么喊打喊杀的要置我于死地?”
      “反正你就快没命了,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水颜眼中精芒一闪,旋即阴险的暗笑起来,踩踏阶梯的步伐轻若棉絮,语声却停泊在原处:“我曾把你的项链拿给他看,想要欣赏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可他居然毫无反应,只有我知道,越是这样,就表示他越把你放在心上!为什么呢?明明我才是对他最好的人!可他心里只装着你们两个臭小鬼!还有那个女人!”
      “你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呵!呵呵呵!”水颜疯狂的大笑,凄厉宛如死不瞑目的冤鬼:“因为我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我爱他胜过一切!你根本不会明白!”
      海蓁子背脊一凉,身后的装饰板被生生劈成两半,那女人扯下面纱,露出倦意犹存却依旧艳压群芳的脸容,凶残狰狞的冷笑,而她对着虚空疯狂的质问声,却仍从下方的某一点不住传来。
      海蓁子敛眉肃穆,注意到水颜深色衣装前,左胸部位的凹陷:“你把心脏留在那里讲话,自己却凭借气息接近我吗?”
      “死丫头!你敢耍本小姐!今天就把你大卸八块!我倒想看看你那可敬可爱的兄长该是多么的伤心欲绝!”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为了我伤心欲绝,但我知道,你若死在这里,他绝不会。”
      “该死!”
      水颜大步跨来,海蓁子只稍挪一小步,两人之间便瞬息落下三重铁板来,乘着水颜找寻突破口之际,海蓁子连摁数个不易辨识的排列按钮,在横穿竖梭的彩条间迅速跟水颜拉开距离,很快,她听到坚固铁板爆破碎开的声音,怕是那狂躁的女人用了冲击力不弱的火药石吧,海蓁子提醒自己,该在适合的时候,做一件适合的事了。
      水颜独自奔波在比崎岖山路还要难走百倍的彩条之中,很多地方连可挪移的板子都没有,她只能忍着硌脚的痛感马不停蹄,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忽然,她发现身后有响动,转头刹那见各个方位,包括脚下踩踏的这一截条管开始缓慢移动了,她试图找到按钮让这些相互交错乱七八糟的麻烦东西停止移动,却发现自我所处的空间距离越来越狭小,眨眼的工夫,那些彩条就已从前后左右逼近过来,同时到临的还有与它们难舍难分粗细不一的同类,眼看前进之路就要被完全阻绝,水颜又掏出了两块黝黑发亮的火药石来。
      “我劝你不要再用了,火药石顶多能炸开装饰板,可这些彩条都是合金制造的,坚硬度不亚于防爆石,你认为,还有插翅飞走的可能么?”
      “你想把我挤死在这里?门都没有!”即便全身各部已被条管重重压住,皮肤也在承受渐渐加大的压力,可水颜依然不肯屈服的叫着嚣:“我倒想看看!你要把我碾碎到什么程度!”
      海蓁子徒手压下不计其数按钮里的其中一枚,又拨开万千彩条走近水颜被困的地方,从高处俯视她,因为没有管状物以外的任何阻碍,所以两人很容易就进入对视阶段。凶狠的眸光,平淡的眼色,亦形成巨大反差。
      “怎么停了?不是要碾死我吗!”
      “留着你还有用。”海蓁子往上走了几步,在距离更近的位置不容分说的勒令道:“把你施加在木茉身上的封印给我彻底解除了,我就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你是在做梦吗!本小姐一向只会害人!救人的事可从来不做!更何况……你们天地盟的家伙!”
      “如果你打算反抗到底,也行,我这就去找水无痕尽,让他来看看你被困在这里的样子……不过,是赤身裸体哦。”海蓁子指尖一动,一根彩条便迅速脱离轨道,将水颜的外套勾住,而后猛力撕开。
      “你这卑鄙的混蛋!”
      “我从没说过我高尚,只要你解除木茉的封印,我就不会这么做了。”海蓁子不给水颜半点讨价还价的机会:“也不要妄图从这里走出去,说什么只有恢复自由才能办到,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只需动动意念,放放元能,就能易如反掌的完成这件事。”
      “我还需要捏手诀呢!”
      “这个简单。”
      两边彩条一挪,相互一别,水颜的胳膊便被迫形成环抱状,两只手接触的空间足够她施展各色手诀了。
      “不要妄图做多余的动作,我会时时盯着你,并在恰当的时机让你的两手分开。”
      海蓁子听似轻柔的话语却暗含了无尽的冷意,听得水颜咬牙恨道:“最好你能把我弄死在这里,否则出去了,我绝对要你生不如死!”
      “说大话以前还是先把任务完成了吧,这样你也能活得有面子一些。”
      “你!”
      “阿蓁,叫我好找!诶?有人在那吗?”木茉一进来就看到了彩条楼内某一点遭遇禁锢的女人,有些意外:“那不是叛月的吗?为什么会在凝光城?”
      “等下再跟你解释,先让她解除你身上的封印再说。”
      桔梗木茉吞了吞口水,然后朝蓝发点点头:“听你的。”
      “水颜,机会来了,还等什么呢?”
      海蓁子充满威胁性的口吻使得水颜困顿不堪,不愿在此缚手缚脚听天由命,又不想接受敌人看似怜悯实为辱没的假意,这让她挣扎纠结,迷失在选择的愁城里。
      许久过后,气焰嚣张的女人用着最是惨痛的低音向海蓁子允诺:“我要见他一面,只要你办到了……”
      “别跟我讨价还价,如果你想以那种羞耻的姿态去见他,我就成全你,不然,马上把你曾经的过失弥补!”
      海蓁子冷酷而坚决的话语不知触痛了水颜哪一根脆弱的神经,她竟然哭了,两手交错默念于心的瞬间,木茉叶绿色的眼眸晶莹发亮,封闭已久的心门被顷刻卸下沉重的锁链,重获新生般光辉四溢,好比当初,她第一次睁眼见到冲骐的时候一样。
      从木茉这里得到封印已经解除的证实后,海蓁子依约让水颜从禁锢下解脱,女人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精神力,变得萎靡不振,只一味的请求海蓁子告诉她水无痕尽的下落。她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来,如今,又为了他被逼无奈的妥协。
      “水颜,本来我想说,这里就是你的坟墓了,不过既然你帮了我们,我也没有理由赶尽杀绝,你想见他是么?我让你见他。”

      那时候,水颜只有七岁,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术师家庭里,无聊的时候去学校打发时间,回到家里受父母的逼迫学习各种防身的技能,作为一个女孩,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直到那一天,她在术法学校里看到了名门水无痕家的男孩,尽,他是那么出色,那么优秀,耀眼的叫她这种不思进取的同学都觉得无地自容。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水颜一贯懒惰的心理,产生了对于努力进取的渴望。
      因为她听说,尽喜欢用功的人,喜欢跟自己一样优秀的人。为了达到这高高在上的标准,水颜决心脱胎换骨,去做那个容貌与才干都无一缺失的女中精英。也由于这样,她自认为有了接近心仪对象的机会,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学,只要尽在水无痕聚居区之外的地方,就都能看到这个漂亮女孩的身影。
      她有一头阳光滋养般的灿烂金发,一双明亮如翠的美丽瞳眸,以及旁人无法企及的惊人姿容,她甚至去学习舞蹈,学习唱歌,学习怎样做一个惹人尊敬和怜爱的好妻子,为的,只不过是博得那个人同等的青睐罢了。
      很多事,所抱持希望越大越深,到头来收获的恶果也就越惨越烈。
      水无痕尽自打认识水颜,从未对她的示好做出同等温情的回应,他只是礼貌的微笑,连引发水颜误会的只言片语都不曾说过,幻想被一一打破,水颜在失望之上增添更加浓厚的奢望,每每如是,又每每被伤得痛彻心扉。
      终于,那个使一切产生骤变的一天到来了,听说火海汪洋中,尽已经弃族而逃,他诛杀了除自己以外的全部族人,带着永远不可回头的决意消失在茫无边际的夜色里。水颜发疯一样冲破父母的阻拦奔跑到水无痕大门前,对着冲天的烈焰痛哭流涕。
      她并不是在为这么多死去的人感到悲伤,她是在痛惜,此后与心爱之人的道路,将永无交汇之日。
      带着这样的挣扎,她度过了无数艰难的时光,她选择最恰当的时机,盗取了豚煌家族的族宝魔心镜,面对冲上来大骂自己闯祸的父亲实施最强硬的抵抗,她从恋上尽开始,就走上了叛逆一切的不归路。失手中推搡了父亲,使他的头撞到墙上的钉子当场死去,母亲亲眼所见悲愤不能自已的咒骂她,总有一天要为自己的不孝遭到天谴,水颜在惊惧与忧伤中怀揣魔镜,最终还是逃离了自己的家,面对闻讯汇集过来的其他术师,水颜与当时的带队首领发生了激烈的搏斗,眼见就要寡不敌众败下阵来,他出现了。
      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身边,不发一言,却将来意满满的写在气息里。
      ——尽,你知道吗,我做这被人唾弃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追随你而去。
      ——尽,你知道吗,我等这样的机会已经好久,我等待和你重逢的日子仿若百年。
      ——尽,你知道吗,我对你的感情……
      从未有过的回应,甚至连怜惜和施舍都没有,爱到如此悲惨的境地,她竟然没有半点后悔的感觉,面对旁人时不可一世的自尊和高傲,在尽的面前,收敛的一干二净。
      她终于得到了和尽近距离、长时间接触的机会,同为被万人唾骂的黑暗组织成员,同为叛月的术师,同为,往魔鬼之路越走越远的杀戮行者。
      不管在哪里,她想见到的,仅仅只有他一个而已。
      面前的黑暗中,有一条舞动的白线,逐渐勾勒出他的身形,在一束不知从哪里照出的光的映射下,清晰了尽深沉英俊的脸庞,水颜伸手,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从他的眼里找到自己期待了多年的东西,然而,尽依然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并慢慢退后,与她保持不可触碰的距离。
      她泪流满面,心中最后一抹希望的明辉也被那冰冷的目光浇灭,可她的恨呢?又该怎么排解?!

      “水无痕尽!我恨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爱!可你就是看不到!感受不到!我恨你!”
      撕心裂肺的呼喊听得木茉不忍蹙额:“她疯了吗?”
      “爱之深恨之切,可悲啊,用爱换来的不是爱,却是给自己的恨。”海蓁子眼波悲凉,深有感触的叹息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
      癫狂的女人开始在彩间楼里速跑,不管有多少阻碍,有多么蹩脚,她都没有放慢速度,身影迅疾到连海蓁子都快辨识不清。
      “木茉,我是不是不该对她用火瞳?我以为让她自己在幻觉里找寻结果,也算一种偿还。”
      “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只怕她都不会改变了。”
      两人话刚至此,只听一连串金属猛撞和重物坍塌的声音,以及水颜微弱的□□。急忙打开所有可直通出事地点的道路,率先抵达的木茉却愣在了那里,久久发不出声音。
      海蓁子看着伙伴惋惜的侧颜,不禁眼圈发热,朝那之中看去。
      阳光染过般的发丝沾染上不和谐的色彩,颓丧的散乱下来,多少人为之惊叹过的脸容被数道红痕涂抹,有些还无孔不入的钻进了眼眶,又顺着眼角流下血泪来。海蓁子呆滞的靠近,看见水颜的身体已经被重重塌下的独立金属管从各个方位穿透,鲜血顺着以身躯为中心点纵横交错的管身滴滴答答流淌下来,一直垂坠到城中城的底端,心惊之余,竟没有半分杀敌成功的喜悦。
      木茉掩住嘴,眼见此惨景不由得泪雨萦绕,她后退时撞到了刚刚涉足这里的玉灵碧,惊愕之下直呼出声:“碧姐?”
      这一唤,让水颜重新睁开了眼,混杂着猩红的刘海把她的面目隐隐遮住,她的手指在动,似朝玉灵碧的方向指来。
      碧靠近,低垂的睫毛有湿润的水珠,映入水颜黯淡的瞳孔里,划过一片清亮,翕动沁血的唇,她竭力发出最后的余音:“……我知道……你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我见过你……你在水无痕……出现过……你……”
      “水颜,我……对不起。”玉灵碧低着的脸被流淌的泪水染透,语声微微有些哽咽。
      “搞什么……在为敌人哭泣吗……我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尽……不喜欢……我……了……”
      那颗彼时妙语连珠雀跃不停、可以随时离体的心脏,在水颜彻底合起双眼时崩碎成烟雾般的血沫。

      并不是所有可憎敌人的死,都会带来大快人心的喜悦,如果那黑暗与残忍,全部源自最初纯粹无垢的感情,那么……与在幸福中去珍惜一切爱惜所有的心,又有多大的不同呢?
      二十天期限转眼而至,须提前出发赴约,以完成这最后的任务。
      突然,海蓁子产生短暂的动摇,手捧水颜骨灰的她,毫不掩饰事件过后的哀痛:“我在想,应该把她交给尽,完成这最后的心愿。”
      “你们搞什么呀!这可是敌人!你们的同情心未免太泛滥了吧!”难得肯参与送行的雅因不改一贯的语言模式,张口便是火药味十足的否定。
      “比起蓄意的引狼入城,这点仁慈根本不算什么不可饶恕的罪。”相夫光子没好气的冷声奚落,虽未明指,但针对显然。
      “有时间在这里废话,不如早去早回。”寒苇裳走到光子身旁,在她耳边狠狠留下一句。
      “你放心,我们绝对会一个不差的回来,让你满意。”光子侧头对上那双阴毒的鼠目,冷冽的眼光直插人的心肺,叫寒苇裳也不自觉退缩了两步。
      这一去,将决定最后的生死存亡。可没有任何一人,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该不该去做,值不值得去做,他们只知道,这是用光明,去消灭黑暗的最后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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