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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Chapter 0349 ...

  •   仿佛每次回到这里,心情都有说不出的沉重,那种似痛非痛的苦楚早已成为了习惯。相夫光子手握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她的担忧与不悦并不是因为钱,而是眼前时不时浮现父母鄙夷的神色,令她痛不欲生。
      记得最开始做上主时,她欢天喜地的把这个消息公布给家人,却遭到多数人的辱骂,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异想天开吹牛皮的疯子,直到她将第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交给父母,那亮闪闪的一万国币,才让他们暂时闭了嘴。然没过多久,父亲的态度又转圜成从前那样了,他的理由是,他生养了女儿十几年,这孩子就应该把所有的钱交给他保管,还不可以有丝毫隐瞒。
      最初的上主工资只有两万,相夫洋在家里独揽大权,手中一万变成他憎恨女儿的理由。
      光子也是后来才知道,是祖母叫爸爸这样做的。爸爸一向孝顺,加上他的确万分赞同母亲的定论。
      光子有自己的原则跟想法,她还是没有照父亲的意愿去做,依旧每月拨款给募捐处和空荡的国库。从此以后,每月回家交工资,起初都会受到父亲的粗暴拒绝,当然到最后,钱还是顺溜溜滑进了那张喜欢打人的大手,满口抱怨与诅咒之词,随着那一张张消失在储物柜里的纸钞月月附赠。
      相夫光子只有无力叹息的份儿,谁叫她姓相夫?是他们的女儿呢?
      这次的全额交付,依旧没有喂饱父亲大人的胃口,他不肯私下去说,选择当着大家的面,对光子严厉批评,狠狠嘲讽。在接踵不断的藐视跟取笑声下,兴致高涨的相夫兰咏打破局面,扬起手中的信,开怀大笑:“丽娜给我来信了!她现在在花之国,等着参加朋友的婚礼,你们知道她的朋友是谁吗?”
      如风和秋芡草好奇的等着她答复。
      “就是国主新纳的妃子!好像也是从光之国过去的!”
      “丽娜姐真厉害!”如风笑着把信接过去和母亲挤在一块看。
      “你们姐妹俩都厉害!都是我引以为豪的孙女!”相夫兰咏喜不自胜的欢呼,完全把另一个“孙女”当成了不存在的透明事物。
      相夫光子也是最近才知道,那个曾经在裳之国陷害自己的服装设计师幽兰琵琶,是幽兰大伯失散多年的女儿,本名丽娜,嫁给风之国一个舟姓男子。她永远忘不了初出茅庐时幽兰琵琶是怎么阻碍她的前程、破坏她的作品、影响她的声誉,甚至剥夺她学习当一个真正设计师的机会,好在当时天时地利人和被她占尽,又有被别颖王看中的优势,否则,她与姐姐天娇的梦想一辈子都实现不了。相夫光子很清楚,奶奶喜欢这两个孙女的原因绝不仅仅是由于跟她们许久未见,幽兰琵琶好歹是裳之国的名设计师,如风在光子发迹以前就已经是花之国“随心自在”大型娱乐场所的主管人员了,在那里与权臣文乐相识,从此贵上加贵,让人不胜唏嘘。
      “好了,不说了,我们大家快吃饭吧!”秋芡草将早已备好的饭菜一一端上,笑盈盈的改坐到光子身边,为她夹菜斟酒。
      “谢谢姑姑,还是我自己来吧。”她不太适应的谢绝了秋芡草的好意,虽然这位新姑姑让人无所挑剔,可一想到她能教出如风这样的女儿,光子就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一顿餐桌上的表演在黄昏到来后落下帷幕,默默无语的父亲、笑中带刀的祖母、立场不明的姑姑还有这个目色凶残的如风,或许有些人掩饰的很好,可凭借术师的本能相夫光子还是从她们心灵的窗口——眼睛,识别出了内在真假。
      最后一个离开屋子的相夫光子,经过墙壁时顺手摸了一把上去。
      当晚月色奇美,与她心境的写照有些许不符。
      “什么?你跟你爸爸回去了?她们没为难你吧?”芙菱大惊小怪的捉着光子的手检查她是否受伤。
      “我没事,就是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疲倦的抻着懒腰,光子恨不得一头栽进被里不要起来。
      “她们一定又数落你了,你真是的,明知道不愉快干嘛还回去!”芙菱有些担忧,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如果你是我,不回去比回去更麻烦,你选择哪个?”耷拉着眼皮把紧束的长发散开,她发现它们已经垂到背部了:“啊啦,长长了,我果然还是习惯及肩的长度。”
      “光子!你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芙菱满眼欢快的打断她的思虑。
      “没问题。”相夫光子没问原因,她对这丫头天马行空的脑袋早就适应了:“不过现在要睡觉,因为我真的……很困……”
      “诶?光子你不能睡地上啊快起来我扶你到床上去!”
      九点,比照往常不知早了多少。直到芙菱也哈欠连天回到卧室去睡,相夫光子才重启双眼,将两手一摊,虚空画了个方框出来。
      光镜千影之术!
      用来侦测敌情搜集资料的招数,竟会用在这种事情上,真是讽刺。
      她在心中暗暗的自嘲,很快便眼色一怔,亲耳听到了祖母在父亲面前疯狂的挑拨与栽赃。愤懑的心情持续了很久,从入睡到醒来,再到次日傍晚,她也知道钻牛角尖不好,但祖母阳奉阴违到这种程度,她无法接受,也不会赞同。
      次日晚间,光子依约陪芙菱出行。
      夜行者惯用的黑色兜帽风衣可以很好的隐藏人的面目,两个人悄悄到凝光城外某角落的一丛藿香前,那里挨着内壁常年生长大量的香花香草,有的足以和人攀高。
      “芙菱,你带我来这里是要见谁?”
      “等下你就知道了。”小心翼翼瞄着周遭:“你先感应一下,看看我们有没有被跟踪。”
      光子用千影术迅速扫了一圈,笃定道:“没有。”
      拨开乱草,芙菱一猫腰钻进洞穴,光子惊讶的紧随其上,她从不晓得这里还有暗门。凝光城内部暗道与密室着实不少,但从外部,众所周知就只有南门和北门。
      洞穴中果然有条又细又窄的密道,台阶平缓,四壁也打理的清爽干净,并不像很久没人经过的地方。
      “芙菱,你这是要去哪?凝光城有结界,我们是进不去的吧?”
      “我当然知道啦,所以,我们在这里等一个人就好了。”
      看着芙菱充满把握的表情,她又很难相信这是个玩笑。
      密道尽头,是一扇从内部打开的门,黝黑的门面在阴冷的地下反射出幽幽寒光。
      不消多久,门打开了,白色灯光顷刻涌出。风扬化羽穿着简单素净的白色制服,笑容温雅的站在那儿,满目的欢迎。可她却没有迈出一步,与两人之间似有一道无形阻隔。
      “看来,这扇门就是光之结界的分割线了。”光子用手触摸透明的它,被电击到一样缩了回来。
      失去上主资格,失去零启器和生命之元,失去了与光之结界融合的默契。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的伤感在这时填满心房,尤其看到乌发姑娘温柔忧伤的笑容,光子更是心如刀割。与一直相依为伴的朋友们,到底还是分开了吗?这是宁日潇时常会有的隐忧,却是她不曾预料的悲伤。
      “化羽,我只带了光子来,大家还不知道!”芙菱见到化羽也很兴奋,连忙叫她放心。
      “没关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们两个说。”化羽的眼睛里激起一层黯光,让人不得不在意。
      “这里安全吗?”光子觉得结界以外的一切地方都容易受到窥视。
      “放心,这暗道是一诺父亲当年建造凝光城时留下的,知道的人极少,我也是从一诺那里获悉的。”
      “那么,你要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光子打算待会再问芙菱她怎么找到这个暗道的。
      “虽然我也不能肯定,但是现在,队长老师们打算抹杀失格上主的消息已在城内传开了,因为外出人员不包含原上主,其余人就算出去了也还要受到监视,所以这个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到你们那里。”
      “果然是他们!”相夫光子愤然握拳。
      “我叫芙菱找你来,是因为我相信你会守口如瓶,更会以‘刀刃’的意志保护大家,光子……虽然这样把事情推给你很过分,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守护大家!我们几个困在城里出不去,只有拜托你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目光坚韧,凛冽如刀,光子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肃穆。
      “虽然有这样的传闻,但到现在我也没发现队长有任何可疑举动,所以光子、芙菱,我们今天的谈话尽量不要告诉别人,越多的人知道,风险就越大,我们的同伴也会更担心。”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化羽,请保重你自己。”
      化羽向着她们深深的鞠躬:“一切拜托了!”
      出来时比进入前更要提防谨慎,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发现,寻常百姓还好,倘若来的是队长或御政宫,她和芙菱可就有“好果子”吃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道的?”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光子才放心提问。
      “小白出来找吃的,正好追猎物追到这里,当时地道开着,它就下去了,结果碰上化羽,是化羽让它回来找我的。”
      “那为什么只告诉我一个人呢?”边走边思考化羽的用意。
      “在那之后我见过化羽一次,她的意思是,你办事干脆,而且我想,她也是不想让更多的人担心吧。”芙菱掐着下巴回想。
      光子猛然定住脚步,身子僵硬的好像瞬间结冰一样,目光则直直盯向远处的人群。芙菱刚想问怎么了,便听到一阵喧闹和吵嚷。
      是相夫家的那对夫妻,又在旁若无人的战斗了。两口子天天在家对着嚼女儿的舌根,然后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打得你死我活。今儿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白辰霞披头散发跑出来,鼻青脸肿,相夫洋在后面紧步狂追。追上了是当头一拳,砸得白辰霞哇哇惨叫,停下步子后回身跟丈夫厮打。
      相夫光子自从当上少主,很少有机会回家,所以父母之间“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打”的习惯她差不多忘记了,不过眼前一幕又让她想起了全部的过往。不知不觉靠近那里,女人慌不择路的跑过来,躲到她一向嫌恶的女儿身后,眼瞳中猛然跃出的相夫洋顷刻间化为一条凶恶的疯狗。相夫洋不顾场合,公然大骂起来,还不断追着白辰霞打,要不是光子一路跟着阻挠,白辰霞肯定会伤的更重。
      相夫光子已顾不得颜面了,那种东西早被某些人的嘴巴败坏干净了。
      在相夫洋的高喊下,整座小区都知道这个经常发生战争的家庭又出了问题。只是,这种在常人眼中不过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到了相夫洋眼里,就成了血海深仇。
      他指着妻子的脸,用足以吼穿人耳膜的音量说,白辰霞每月的工资她都私留一多半,没有全数交给他这个当家人,而钱的去处,是她的胃。
      白辰霞歇斯底里痛嚎一顿,说相夫洋栽赃陷害,这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
      相夫光子一下子被搞得焦头烂额,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不能说出来,父亲在祖母多年的“调教”下,已经学会把事情“添油加醋”甚至是“凭空捏造”了,而母亲,也并非句句露实的人。
      没有近邻前来拉架,光天化日的,看戏的倒比比皆是,似乎很多人都有一种共性,家庭的纷争矛盾,人与人之间挑拨离间明枪暗箭,都可以当成笑柄,秋暮灵被自己国人的笑话声杀死,那些爱看好戏的人还不思悔改,还在翘首以盼着某父某母公诸子女的“丑事”,并以此来谈笑风生。
      她是被嘲笑的一员,很多时候还处于最受瞩目的中心点。这永无止境的纠缠,让相夫光子真心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他们的,这辈子才用各种方面去努力偿还。要钱给钱,嫌少;要工作给推荐,嫌低;要她自尊心比天还高的人耐着性子陪他们撒泼,嫌缺德。是不是只有要命给命,才是她真正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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