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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5、Chapter 1075 ...

  •   炽渕、芜华还有奇斯尼,三个人在拂晓来临之际赶到,芜华更是上手跟桃屋八柰子过招,这八柰子的绝招名为“万藤噬”,属于运用植物系元灵兽作战的招式,如蜿蜒毒蛇一般的千百条树藤恣意飞舞,张扬冲撞,芜华在这看似华丽繁复的攻击里沉静了半秒,忽而抬起双手,令五指指端流窜出刀尖状的切割系元能,不消三个回合,便把八柰子赖以为傲的千百树藤一一斩断,晨早的冷风忽起,破败的枝叶、残碎的藤身搅入半空,随后下起了一场绿色细雨。
      被活生生阻绝展示机会的八柰子愤然不甘,起先轻松自得的神采不见了,最让她目露阴狠之色的,是芜华在击败她以后,看也不看直接将目光落到了相夫光子身上。
      还记得几天前,和奇斯尼一起被放出第一调查局牢狱时,光子冷眼回头警告他们的话:“如果你们再无端杀人,我就亲手杀了你们。”
      这话于芜华来说,照灭顶之灾仅差一步,她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祸,可她宁愿光子把她交出去,让律法去处决,也坚决不想,从最珍视的人眼里,看到冷淡失望的光。
      “光子,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现在是自由身了,想要赎罪,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天蚕国上。”光子没有了那一日警告之时的冷漠,像往常那样语重心长:“天蚕国之前一直有金蚕公主支撑,可她现在不在了,你就要挑大梁,担负起全部的责任,还有奇斯尼,你要一心一意的帮助芜华,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以后的人生里,没有阴霾。”
      ——所有的黑暗,就让我一个人去承担吧。
      “芜华,相夫大人说得对,等结束之后,我送你们回去。”
      见他说话,相夫光子才把注意力转移过来:“炽渕先生,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还到这边来了?”
      “原本,我是去天蚕国探望芜华的,正好赶上她跟奇斯尼出行,就一道来了。”
      “那,就拜托炽渕先生了,请帮我把他们两个带回去。”光子用行礼的方式对炽渕表达感谢,却遭到了芜华的反对。
      “光子,我不回去,你现在有难,我不能弃你于不顾!”说完,她将悲伤中充满柔情的眼光投给彼欢,但男人视而不见的反应,令她很是心痛。
      炽渕在一旁目睹,也暗暗锁紧了眉。
      “芜华!跟着这么个肮脏的主子!难怪你小家子气的本性一直不改!今天就让我这天蚕国前辈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做人的道德!”
      桃屋八柰子当众叫嚣,立时激起芜华眼底无边的怒焰:“你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国者!还有脸活着?我今天才要把你给杀了!”
      奇斯尼不动声色退后半步,从他的角度来看,芜华马上就要掏出藏在身上的“最终武器”了,那是死亡之镜,乃传说中死神的物品,凡是看到镜中自己的脸的人,都会在第二天自杀身亡,也有的人,在看了之后不久便会自动断气。有人曾一气之下举镜摔地,镜子却安然无恙,有多少人试图摧毁它,可它就是坚如磐石,百摧不碎。
      与魔心镜不大一样,魔心镜利用光线折射进入人体干扰思维神经,死亡之镜则是直接通过映像,二者有共同之处,又都是霍乱人心的魔物。
      没人注意得到奇斯尼嘴角奸诈的一笑,在场者的集中力都放在了芜华掏出的灰色镜子上,这镜子外观普通,样貌陈旧,可相夫光子却一下子想起了它烙印在记忆中的哪一段。
      在跟风树联手对战叛月连蟒时,奇斯尼就是用它,将连蟒逼入死境的,当时光子十分骇然,却也没有多加探索此镜玄妙,今日一看,果然是隐秘重重。
      彼欢面庞上泛出轻若不存的冷笑,让相夫光子陡然一怔,几乎不加判断就脱口惊呼:“华华!快把镜子丢掉!”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逐渐面朝桃屋八柰子的灰色镜面,骤然中自行掉转,将带来死亡的一面朝芜华本人正向定格,芜华听到光子的叫声,想要避开却为时已晚,她清楚的看到了镜面呈像中,自己略带惊讶的脸,以及这双瞠大的眸子。
      那一刻,相夫光子的心都被碾碎了,心胆俱裂的悲呼了一声“华华”,便看到姑娘跌跌撞撞朝彼欢走去,一个不稳,跌到他脚边,面色瞬间死灰,芜华吃力的伸手拉住彼欢的裤脚:“彼欢……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愿意为了你……奉献全部……哪怕是……”
      “灵魂吗?”彼欢俯视她,却只在她哀怜的面容上停顿了一秒,抬脚将她攀上的手掌踢开,彼欢微微放低重心,用一种笑里没有任何情感的残酷,最后一次注视她盈满泪光的美丽双眼:“可惜,我不需要,你的灵魂太丑陋了。”
      芜华眼中充满希冀的光亮彻底暗去了,松开的手僵硬的维持着抓缚的姿势,她却无知无觉,什么也感受不到了。炽渕疯冲上来把彼欢推开,将芜华抱紧,竭力的锁在怀中:“芜华,你怎么样?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芜华看了看他湿润的眼角,茫然中问了一句:“你……是谁……”
      炽渕瞳孔骤缩,怀中的人体温迅速降下,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芜华闭上了双眼,手指在她的颈上脉搏停留……不见了,生命的跳动,还有温热的呼吸……全都,不见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相夫光子心肺绞痛,炼狱血池复活重生前的肢体负担,仿佛一下子回归大半,她质问彼欢,明明不晓得来龙去脉,却可以肯定芜华的丧生和他有关。
      “她?不过是被我篡改了记忆,把对某个人的爱慕转到了我身上而已。啧啧,真是愚蠢。竟然把自己的真爱都遗忘了,还有比这女人更蠢的吗?”彼欢不痛不痒的摊开手笑,巧妙避开了相夫光子冲上来的一拳:“还要打我吗?我觉得你最想揍的,应该是帝恒吧,毕竟……你那次去见了他之后,回来就把该记得的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在说什么……”相夫光子眼角眉梢在抽搐,一双破冰拳握得咔咔直响。
      “就是十年后,你预见的关于天地盟……”
      “彼欢!住嘴!”奇斯尼生硬打断他言语的继续:“你害死芜华,我不会原谅你的!”
      “奇斯尼,胆儿肥了啊,好歹我也算你的上级吧?你怎么还没有云罗风树懂礼貌呢?回去让加图,好好收拾收拾你。”彼欢优哉游哉的背过身,放低音量不知又跟八柰子密谋些什么。
      俯身,用手抚摸华华完全冷去的容颜,相夫光子觉得心口里那坨跳动的肉快把自己给疼昏了,她怎么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的华华,她的妹妹,居然离开她了。如此突兀,如此忽然的……这怎么可能呢?
      从初遇那一天起,相夫光子就知道芜华身上有着悲惨的过去,那种沉重完全不逊于她自己,芜华对自己的依赖,光子也万分清楚,她会把她视作亲妹,不仅仅是出于怜惜,也不仅仅是出于对其亲姐绮珍的敬重,她总是觉得,这个姑娘好熟悉,就跟探樱他们一样,像是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自己似的,叫她割舍不下,放心不下,只想一直守护下去,哪怕做错了事,她也宁愿自己去给予惩罚,也不想……让在乎的人,消失在他人手上。
      桃屋八柰子狂妄得意的大笑起来,正要赶尽杀绝,就被彼欢先一步阻挠,不知是不是诸神团那边的隐形链接启动、通知了他什么紧急消息,总之彼欢面色凝重,竟下令撤退,也不管八柰子如何尖叫,如何不愿。

      华华的尸身安静的置于地上,相夫光子被同伴们连催数次,都不肯起步离开,也不肯把目光从华华身上离开,她傻傻愣愣的看着,看着这张即便死去,也依旧漂亮迷人的脸,泪水长滑而下,染湿冰凉的地面。
      玉灵碧含泪安抚她,她竟浑然不觉,整颗心都跟着芜华的死去碎掉了,消失了。
      “华华,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梦,等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跟我说话,陪我互诉衷肠,在我受委屈的时候,帮我出头抱不平,在我生气的时候,帮我骂那些起刺儿的人,在我难过的时候,陪我一起哭,在我开心的时候,陪我一起笑,在我作战的时候,陪我背靠背……你不要走啊,你知道我为了保全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你怎么可以才出来几天,就走了呢……”
      哭声,在四野里晃荡回响,许久未曾有过的极致哀痛,把相夫光子的意志、体能完全击垮到低谷。
      担心追及者卷土重来,疾藤只好强制性把光子弄上了英招,几人一路飞驰到天蚕境域后,刚一下马背,相夫光子就双脚发软瘫在了地上,苏醒不久的花溪雾泪如雨下,跑过来将她紧紧扶住,忏悔,说这一切苦难,都是由于她的疏忽造成的,她给凯瑞娜带来了机会,铸就了今天的悲剧。
      “小雾,接下来我们还要好好守护碧姐,不能因为敌人对我们穷追猛打,而放弃,知道吗?”再悲惨伤痛,她也不会忘记这一次逃亡的最大目的:“现在我们到天蚕国了,一切,都将会不同……”
      “光子,找个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其他事交给我们办好了。”疾藤见她的面容跟死去的芜华一样惨淡青灰,非常忧心:“碧姐也需要休息,大家也都累了,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先找地方安顿。”
      “你确定这里是安全的吗?天蚕国不一直都有十三禁卫军在监管吗?”炽渕从失去芜华的悲痛中勉力拔出神来,可他的心痛程度,一直不比相夫光子少。
      “这点你们就放心吧,我一会就去跟天蚕国的民众商量,争取让他们同意,收容碧大人,帮碧大人隐瞒实情。”奇斯尼身先士卒,主动请缨:“碧大人,光子,小雾,炽渕先生,我们现在,一起带着芜华去民众们面前,向他们昭示一切。”
      民众听闻女王丧命的噩耗,无不悲痛欲绝,还好他们对奇斯尼信得过,把他当成了第二顶梁:“各位!芜华女王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保护好她最重要的亲人,也就是你们面前的这几位!今天在这里,我想请问大家,如果十三禁卫军或是其他人来逼问你们他们的所在,你们会不会出卖?”
      “死也不会!”
      “好!那我奇斯尼,愿意和大家一起守护光神大人和光子大人!共进共退!”
      “是!”
      天蚕国民众尽管只有千余,却个个质朴,人人忠厚,看着他们,芜华告诉奇斯尼,她就总会想起自己的姐姐绮珍,成为天蚕国的女王,更大的意义,在于她可以完成姐姐的遗愿了。
      相夫光子从奇斯尼这里听到芜华生前的话语,泪水又一次盈满双眶,她用白色的纸,折出一朵朵永不凋谢的蔷薇花,把它们拢成一捧安放在绮珍的墓前:“绮珍,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芜华,让她这么年轻就离开了我们,可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只要我的希望和嘱托活着,天蚕国就不会消失,它永远都是术法界的一份子,它的民众,永远都是术法界的成员,我不会再让他们颠沛流离,饱受苦楚,你和华华,要好好看着……天蚕国的未来。”
      芜华的墓碑竖立在绮珍墓旁,相夫光子亲手劈石打岩,凿字刻碑,亲手折了一千朵花瓣不落的纸蔷薇,她抚摸这崭新的墓碑,对它说话,宛如昔日,跟华华耳语一样:“华华,只要我活着,就会常来看你,你不仅是绮珍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你本是无错的,是因为遇到我,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一直都是个心思纯净的姑娘,可惜让你遇到了我这么糟糕的姐姐……我总是带给你灾难,但是……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这一生,能够认识你。”

      为了发展经济,天蚕国自重建伊始,便采取“地面上种植、地面下建设”的措施,即在有限的国土大地上,充分开垦利用,种植粮食、蔬菜、水果、药材等农作物,居民们则在地下建起了“蚁穴民居”,蚁穴民居的灵感来源于蚂蚁洞穴本身,以及光之国的地下城,每家每户都有地道互通,尽管居所不大,简易素朴,可“互通”特质还是给人们的地下生活创造了便捷条件。
      最关键的是,用于藏匿来说,效用极佳。
      玉灵碧藏身其中,再合适不过了,蚁穴民居四通八达,若真的有追寻者突围而入,也只能像在迷宫里捉迷藏一般。在这里安胎待产,有着极大的避过几率,因此,相夫光子毫不迟疑就举手赞成了。
      在接下来不足一月的待产时光中,确实有十三禁卫军和不明人士前来探寻玉灵碧,但是千余名天蚕国国人,上至老翁,下至孩童,都无不同心协力守口如瓶,在大家众志成城的维护下,玉灵碧的所在,于外界来说,至今是个谜。
      从入住蚁穴开始,除天蚕国本土民众外,知晓机密内情的无外乎五个人,碧姐本人,奇斯尼、花溪雾和相夫光子留在蚁穴民居中日日照看待产的她,炽渕回山国去了,连没能参与行动的念冰和桦缘,都不清楚重点对象的所在,光子去密信,只叫他们跟拓天安心,留在雷之国,等待碧姐的孩子降生那一天。
      尽管在地下,但蚁穴通风良好,冬暖夏凉,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看着碧姐一日日红润起来的气色,光子也觉得安心惬意,她在学习给小孩做衣服,以往设计的款式都是成年装,童装童鞋,她还是第一次着手研究,专心致志的劲儿一上来,谁说话也听不见。
      “光子,光子,别弄了,天很晚了,该休息啦。”碧慢慢地走过来,随着胎儿一天天的成长,她所承受的负担也愈来愈重。
      “没关系,还是做出来的好。”
      “其实,去买现成的,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碧姐,我知道,或许我做的不够好,但眼下,天蚕国没有即将出世的孩子,如果突兀的去买小孩衣服,被十三禁卫军察觉了肯定要惹麻烦的,他们大概也已经确定了我假孕的事,现在所有的集中力,都在碧姐你的身上,所以,就将就一下吧。”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做的不好?”碧抬手戳戳她脑门:“我是看你太辛苦了,每天要照顾我,还要去外面查看动向,晚上回来做衣服鞋子,你这样操劳,身体怎么吃得消?”
      “嗨,没事的碧姐,我身体棒着呢,放心吧!”光子欢颜一笑,又埋头研究起童鞋的规格来。
      灯光微暗,却宁谧温馨,玉灵碧看了一眼墙上的纸质日历,于嘴角绽出一抹纯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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