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系恋人》瓜眼豆豆

4、PART 2

　　午后。
　　偌大的练歌厅。
　　修长的指尖跳跃在黑白琴键上，颀长的白色燕尾服长至脚踝。
　　管晓梨踮起脚尖，小小好动的脑袋伸进兰花雕窗，再次推开右半扇玻璃窗。
　　无瑕的琴声厅中四壁回旋，听者如痴如醉，就差没点头鼓掌了。
　　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她忍不住踮脚，想看得仔细一点。
　　“哇，真的超赞哦！～”要是有这么帅的弟弟，她甘愿用一切去换———
　　没想到，五年的朝夕竟然用她的心作为交换。
　　“姐，以后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当然——不可以。”口是心非的惩罚就是差点咬到舌根。
　　……
　　“姐…今天有人送我情书唉！”
　　“拒绝掉，小小年纪谈恋爱，小心长不高，永远像根豆芽菜。”
　　……
　　“姐，我和你一样高耶！”
　　“女生可以穿高跟鞋，就以后实际点讲：你还差得远。”
　　……
　　“姐，姐……”

　　因为在孤独的世界长大，对仅抓住的短暂幸福不肯放手，却没想到，遗失的…是更大的幸福……

　　小雾。
　　润湿的水雾沾湿了他的睫毛。
　　宽敞的树荫下。
　　水清越靠在树干旁，闭上眼小憩。
　　“姐，别闹。”抓住她的手腕，他睁开眼看着远处的天空，眼神空茫静寂。
　　“真没劲。”扔掉手中的狗尾巴草，她斜坐在草坪上。
　　“你在想什么？”
　　“姐，以后……我们一同去看海，可好？”
　　“海？”
　　“听说…海底最深层有一种人鱼叫鲛人，他们有绝美的容貌与才智，但是只要失去了伴侣，就会孤独千年，直到他们死掉。”
　　她笑得云淡风轻。
　　“那他们好笨，既然那么痛苦，干脆殉情算了。”
　　“活着……是责任。”
　　“不可推卸？”
　　“等你爱上一个人，就会知道了。”
　　“喂，”她口气不善，“你吃定我会罩你一辈子对不对？你姐我可很多人在追。”
　　“谁？”他眸光一沉。
　　“反正…很多啦…”
　　安心得慵懒一笑，他圈住她脖颈。
　　“姐，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胸口被重重一击，让她几乎晕厥过去，但还是强颜欢笑。
　　“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而且是唯一最深的一个。”
　　“什么叫一个，如果像你所说的喜欢，就应该去追求啊。”
　　“说起来很可笑，她一直在躲避我呢，你说，这该怎么好？”他瞥头看她。
　　“怎么好？”害怕他那样无力的笑容，她假装用狗尾巴草做戒指，偏头掸掸衣上的杂草，“向她表白啊。”
　　“她必定不会接受的情况，也这样吗？”
　　她惊愕。
　　“为什么不接受？”
　　“你有没有听过沙漠中的鸵鸟，为了逃避炙热的烈日把头埋入沙堆……”
　　“你的意思…是自卑吗？”
　　“姐…你是像鲛人一样的人吗？”
　　她沉默，却能察觉得到手腕出传来微痛，于是下定决心：
　　“不是，我不会为某个人变成傻子。”
　　手腕上力道一松，他已闭上眼睛。
　　也好…他太疲倦了吧……

　　身旁的温度逝去。
　　他炽黑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怒意。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忘记……

　　“很久很久以前…海洋的深处，有一群美丽的人鱼，他们住在琉璃堆砌的宫殿里，那里呢，还有一个国王和皇后，他们相爱的很深，可是有一天，皇后不幸死去了，国王就……喂，你知不知道怎么了？”
　　倚在床前的少年歪头想了一想。
　　“另结新欢？”
　　很不客气地赏他一个爆栗，管晓梨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架势。
　　“继续猜！”
　　“上吊撞墙？”
　　“除了这些”她狠狠地翻个白眼，“你就没有其他答案了吗？”
　　“嗯…”佯装思考，他忽然打了一个响指，“我知道了！他成了黄金单身汉榜上的NO.1对不对？”
　　她服了他！
　　“你…以前没看过童话书哦?‘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通常都是结局啊———”
　　“没有。”
　　“嘎？”
　　“我说：我没有看过那种无趣的书，从来没有。”

　　忽略他眼里的哀伤，她装作毫不经意的回忆。
　　“我记得，以前去初中部的图书馆…你借过一本叫《格林XX》的、无趣的、书啊？！”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
　　“那你听好啰，国王就继续当他的国王，但日夜思念着皇后…水清越，你不许装睡！”
　　他微卷的睫毛覆在下眼眶，均匀地呼吸带着残余的稚气。
　　“真的睡着了？”合上书本，她拾起被角，呆望着他熟睡的脸庞。
　　夜风吹地窗帘哗哗作响，偶尔有叮叮雨声。
　　她双手托腮，发怔。
　　“你一定不可以忘记我，就算你很久以后去娶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婆也不行哦……”
　　“如果爱上一个人注定要被抛弃，那我宁愿永远这样看着你，至少只要别被一下子就遗忘，我在你回忆中还是那个坚强的姐姐，要是你觉得‘管晓梨’这三个字太难记也没关系，那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讲给你的第一个故事——它叫作《鲛人泪》……”
　　“该怎么办呢…”她唇角渗出苦笑，“好像人离得越近，心也沉沦得越深，现在拔都拔不出来了……将来你离开的时候，两袖挥挥毫不留恋地走了，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
　　“下个圣诞节如果下雪的话，我们就去看海好不好，假如真的有鲛人在的话，那大海必定也是很美的吧，最好是黄昏时分，我真的好想看一次海边的落日……”
　　“当你姐真的好累哦，不但要帮你解决N多Fans送来的巧克力，还得每天替你回绝电话；关机一会儿就校园大骚动，拜托，你还只是刚上初二，这样下去，我还迟早不被累死？”
　　“跟你撇清关系后，虽然清闲了很多，但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好像少了那一层关系，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于是只能像鸵鸟一样缩在世界的狭小角落。”
　　……
　　…………
　　悄然滑落的泪水滴在他手心。
　　“嘀哒”声，在夜晚，静谧地有些诡异。

　　她走之后，
　　浓密的睫毛中，一双黑褐色的瞳仁映出皎洁的银月。

　　紧握掌心，
　　碎了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