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芳华本纪》妖怪鸩

19、第十八话 冰源

　　该如何形容眼前所见的景致呢，这个瞬间，顾潇突然词穷了，任何形容词都不能表达出她心中的震撼。
　　她的面前是冰川，一望无际的，直入云霄的冰川，还有海，无尽的海，海平线和天相连，纯白和湛蓝，水和天。风中夹杂着些许的冰碴，就那样拂过脸颊，顾潇站在海边，她不自觉的伸出了双臂，闭上双眼，呼吸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鱼，大海正在召唤她，只要轻轻的迈开步子，纵身一跃，她就可以化身为游鱼畅游在无尽的深海。

　　“潇。”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顾潇，她睁开眼，是闻人无伤站在她的身侧。

　　“这里真的很美，就像仙境一样。”

　　“也许吧。”闻人无伤低声喃语，她的目光落在了海天相交的地方，那里的冰川若隐若现，折射着绚丽的光芒。
　　“传闻极北之地住着以锻造术闻名的半神一族，他们常年与冰雪伍，有着琥珀色双瞳，纯白的长发，力大无穷。”

　　“这很矛盾，明明是掌握着锻造之术，却住在充满着风雪的极北之地。”顾潇眨了眨眼睛，打断了闻人无伤。

　　“关于这一点我也没办法回答你，不过，兵器谱上排名前几的武器皆是出于北冥一族。明渊，霖风，空梵，苍穹，止戈……”闻人无伤一一细数流传于世的神兵利器，最后她用手摸上了腰间，略停顿了一下，她继续开口。“还有我的配剑夏婵”

　　“名字听起来都觉得很有某种宿命感，总觉得每一把神兵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大概吧……”闻人无伤掩盖在斗篷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缠在腰间仿佛如同装饰的夏婵，剑身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抚摸发出嗡嗡的钲鸣。

　　“无伤，你看——”顾潇突然手指指向了不远处的冰源，在一望无际的海上，一艘破败的小船缓缓从远方飘来。船上似乎有什么……

　　略眯起眼，闻人无伤细细打量了一下，而后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把船捞上岸。

　　从海上飘来的船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异域人的男人，他的容貌消瘦，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躺在船上。

　　救还是不救。不等闻人无伤开口，男人醒了，他虚弱的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湛蓝色的双眼，就像天空一样澄清。
　　“救我……”他的声音如蚊，气息微弱。
　　顾潇抬头看向了闻人无伤，眼中似乎在说着救他吧。

　　“带回去。”说完，闻人无伤转身走进了马车。

　　看着闻人无伤的背影，顾潇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闻人无伤几欲开口，最后却是所有的话语终究化作了一声叹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很快，被救回来的那个男人清醒了。他自称自己名叫约翰，来自大洋彼岸，是一个传教士。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才会沦落至此。听了这些的闻人无伤只是笑了笑，而后把约翰安排在了族内一处安静而偏僻的地方。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透过屋檐，照进诺大的宫殿，让有些阴寒的宫殿变得不那么阴森。已经入乡随俗的约翰穿着闻人一族的服饰，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写着异族文字的书正在讲述着什么……
　　“……和他的门徒行走到了一处小村子……”约翰的声音还有些生硬，隐隐约约带着奇怪的调子。
　　顾潇双手拄着下巴，认真的听着约翰讲着，她偶尔会眨眨眼睛，配合着约翰所讲的东西做出各种表情。她的身后是仍旧一身黑衣紧紧握着刀的李红袖，一动不动，在守卫着她。

　　“约翰，神明真的会怜爱世人么？那为何世间会有如此多的苦难，战争，饥饿，暴行……”在约翰讲述完一段神明拯救世间的故事以后，顾潇如此发问。

　　约翰的面上仍旧是平和的神色，他抬眼，把目光从书本转向顾潇，露出温和怜爱的笑容。“正因为世间苦难如此的多所以神明才会让他的独生子降临人世，拯救世人……”

　　“我虔诚的抄过无数的佛经，内心暗自无数次的祈祷，可是没有人帮我，我仍旧是挣扎在苦海……你说神明会拯救世人，可他却差一点让你葬身大海，这就是你所信奉的神明？”语气虽然不疾不徐，但是顾潇的问话却是尖锐。

　　约翰放下手中的书，双手合十放置在胸前，他的神色虔诚。“正因为我差一点葬身大海，我才更加虔诚，若是不曾信仰，也许我将葬身大海也未可知，芳华公主，我所信奉的神明是唯一的真神，他和其他的什么伪神并不一样……”

　　“呵，唯一，真神？你又怎么能确定你所信仰的不是什么人所杜撰出的，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才被创造出的神明。”顾潇冷笑，她仍旧是在质疑。

　　“这一点目前我无法证明，但是死后我的灵魂会上天堂，会有天使前来接我……”说到此处，约翰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顾潇无法理解的东西，那是信仰的力量。

　　“约翰，我尊重你的信仰，就像尊重任何的民族与人，但是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比较好。”否则我会忍不住做些什么，后面的话顾潇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握紧了拳头，也许曾经她真的相信过这个世间会有神明，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相信。

　　“芳华公主，感谢您与我探讨真理，我仍旧是诚挚的邀请你摒弃伪神投奔真神的怀抱。”

　　“彼此彼此，这一点，我与约翰你的想法一样，我也诚挚的邀请你前去寺庙和道观同游，虽然我同样不相信这些是真的存在的。”
　　略扬起下巴，顾潇的神色倨傲，但却无法让人反感。她对着约翰略欠身，便带着李红袖还有侍女离开。

　　这样的日子已经不是第一天，每当有空，顾潇便会带着李红袖和侍女前来找约翰，大多数的时候他们会谈论文学，谈论地理，也有少数时候他们会因为信仰而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对于这些，无论是闻人无伤还是闻人拓听后都只是露出了一个不在意的笑容，若是有人同时见过便会发现闻人无伤和闻人拓的笑容近乎一模一样。

　　时间就这样在指尖匆匆的流逝，一眨眼，几年的时光便是飞逝而过。转眼间，顾潇即将迎来十三岁的生日。
　　而后她便要笈鬓了。

　　也是她该出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