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者与偏执狂》二饼饼饼饼

5、酒是个坏东西

　　陆扬也是曾经荒唐胡闹过的人。
　　那是在遇到许牧之前的事情。高考结束后，像在牢狱里被释放出来一样，一直在旁人面前扮演着好学生角色的他毅然选择了远离家乡的学校，开始了自由而荒唐的生活。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发展，陆扬脸蛋和身材长得不错，脑袋聪明，在外人面前亲切而健谈，喜欢他的人很多，他有足够的条件去挑选和挥霍别人寄予在他身上的热情。
　　年轻人的荒唐无非也就那样，烟，酒，性，游戏，以及永无休止的男男女女关系。陆扬在高中时已经觉察到比起女性，对男性更有感觉这件事，当然，他一般是不会对学校里的人说这件事，为了避免麻烦，无论是交往对象也好，一夜情的对象也好，陆扬都会尽量避开自己学校的人。如此，他在刚上大学的两三年里，前前后后交往过，或者说，发生关系过的人，连他自己也数不清。
　　有时候会跟一群狐朋狗友到GAY吧去，喝到七八分最，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身边睡着根本不认得的人，醉得不太厉害的时候，带走的人一般都长得还不错，不过醉得厉害的时候，睡了怎样的人，陆扬实在是不愿意逐一回想。
　　当然了，时不时地，陆扬也会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在感觉“啊，差不多也该谈个对象了”时，陆扬会在平常暧昧着的家伙里找一个来交往，但无论对方外表有多好看，为人多么有趣，陆扬始终觉得无法投入。刚开始交往时还会像模像样地扮演好男朋友的角色，但是时间一长，陆扬就会觉得厌倦不已，然后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与对方分手，每一次分手他都会摆出自己很痛苦的样子，但是说到底，他只是为了让对方不至于太记恨自己罢了，那之后，他又重新开始浪荡的日子。
　　那时候大概是莞莞还是身边那个要好的女声朋友半开玩笑地说了句：“难道你就不能认真地谈一次恋爱吗？看来你也是有所不能啊。”陆扬当时嘻嘻一笑，说着，只要他想，绝对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那之后不久，许牧，就出现了。
　　然后他们前后总共谈了六年，陆扬甚至不确定，他这辈子，是否还能谈一段比这更长的感情。
　　人生嘛，说到底，也熬不出几个六年。

　　国王游戏完了一轮之后，大家多少都有点疲态，游戏也就暂时停止。陆扬趁着这空档跑到外面抽烟。酒吧靠着江，陆扬面朝着江，坐在栏杆上。冷风从江面上吹过来，陆扬点着一根烟，盯着漆黑一片的江面，以及岸边上星星点点的灯光。陆扬没少喝酒，冷风吹过来，他的后背禁不住打了个抖。不远处，有喝醉了的人在推推搡搡，还有些人，也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内心戏太满，拿着电话冲着电话另一头吵吵闹闹个不停，还有更多，像是陆扬一样，趁着喝酒的空隙跑出来，透一口气。
　　陆扬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他没有敏感到只要一听到许牧这个名字就会变得消沉，但兴在头上的时候他的名字忽然冒出来，确实让他心里有点讷讷的。
　　一根烟将近抽完的时候，莞莞也出来了。她拍了一下陆扬的肩膀，自顾自地坐到了陆扬的身旁，跟他要了一根烟，也点着抽了起来，陆扬掐灭了手头的烟头，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两人一起看着江面，各自抽着烟，沉默了不知道多久，莞莞首先开了口。
　　“你跟许牧，到底是怎么了？”
　　“分手了呗。”陆扬回答得轻描淡写，倒是莞莞手里的烟都差点掉了。
　　“不是好好的吗？你对许牧做了什么啊你这混蛋。”
　　“是许牧提的分手，”陆扬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抬头望向天空，一片灰茫茫，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他说他没有办法在和我在一起了哦。”
　　“我呢，虽然曾经也挺荒唐的，但是跟许牧在一起之后，完完全全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对于和他的感情，我想我也一直有努力地去经营。我并没有随口胡扯，这些年，我怎么样，你不也看得见吗？”
　　“可是……许牧一直都很喜欢你啊，不是吗？”莞莞看着陆扬，满脸的不解和茫然。
　　“对呢，知道分手的那一刻，许牧依然说他是爱着我的哦，”陆扬掐灭了烟，又点上了一根，“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要说的话，无论怎么想，问题应该都在我身上吧？”
　　“那……”莞莞咬着食指头思考了片刻，“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陆扬吸了一口烟，往下说的时候，脑子有一种近似空白的茫然，“比我之前交往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喜欢，不然就不会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挽回？”
　　陆扬转过头，看着满脸认真的莞莞。
　　对啊，当时，他为什么没去挽回呢？
　　陆扬忽然觉得太阳穴有点发痛。
　　“回去吧，”陆扬掐掉只抽了两口的烟，“我们出来似乎有点太久了。”莞莞还想问拉住他的袖子继续说点什么，陆扬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制止了她。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没什么好回答的，就这么打住便好了。
　　回到酒吧里面，一桌子的人似乎都在等他们回来，毕竟这场子的气氛主要也就是靠他们俩来超热了，他们一走，剩下的家伙都冷场下来了。一见到他们俩回来，老钱就像碰到救星一样，赶紧拉他们坐下来，一边嗔怪他们半路溜出去不厚道。陆扬又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样子，跟老钱赔了几声不是，然后就开始鼓动大家继续聊天喝酒。陆扬故意带起了几个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能够轻易搭上话的话题，其他人喝了点酒，开了个头便聊得起劲了，唯独林放依然坐在一旁，盯着桌面一语不发，只是时不时又抓起杯子喝了一口酒。陆扬忽然发现，虽然林放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过话，但是似乎默默地喝掉了不少酒啊，看来他酒量不错，真不愧是银行业务人员，不过，喝下这么多酒也仍然那么局促，能到这种程度的也没有谁了。
　　但是很快陆扬就发现不妥了，他余光瞄着林放，他不知什么时候脸色和嘴唇都在发白，表情也比平时更加僵硬，双手抓着酒杯，送到嘴边似乎想喝，但是贴到嘴唇上似乎又在犹豫什么一样，又放了下来。陆扬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一股子冲动，倏地站起身，走到林放旁边。凑到了他的脸边上：“喂，你没事吧？”
　　林放扭过头，两人的鼻尖差点碰到了一起，似乎是觉察到那样微妙的距离，林放忽然整个人猛地往后一缩，撞到了桌子边上。
　　“我、我没……”林放想说的都还没说完，突然脸色发青，捂着嘴巴便站起来，走出来两步忽然开始恐慌地左右张望。
　　“他大概喝多要吐了，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吧。”陆扬回头稍微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赶紧上前扶着林放去洗手间。
　　大概是林放的洁癖作祟，他看起来已经非常难受了，但是还是坚持到了洗手间才吐了起来，恩，正确来说，大吐特吐。林放扶着马桶边缘，要不是仅存一点洁癖和偏执狂的理智，他的头恐怕都要直接挂在马桶上了。等吐过一轮之后，他看起来还是很难受，陆扬便半蹲下身，在旁边帮忙轻轻顺他的背。
　　“你不能喝就不要逞强喝那么多啊。”陆扬皱着眉轻声责备道。林放只是迟缓地摇了摇头，他现在这副样子，也不能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看着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这么凄惨地跪在马桶旁边狂吐，陆扬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同情的。他完全蹲下来，抱着双膝，柔声在林放耳边说：“喂，还难受吗？”
　　林放用力吸着鼻子，笨拙地摇了几下头。
　　“我带你出去洗把脸？”
　　林放点了点头。
　　陆扬再一次顺了顺他的背，把林放扶了出去洗了把脸，休息了一下，把他带了出去。
　　陆扬带着林放从洗手间出来，莞莞首先站了起来。
　　“他没事吧？”
　　“恩，没什么事，让他休息一下呗。”陆扬说着，扶着林放在位置上坐下，这个时候莞莞给林放拿来一杯温水，还有一盒酸奶：“让他喝下去吧，能好受点。”
　　陆扬眨巴了几下眼睛，看了一眼莞莞。
　　“你准备的？”
　　莞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