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如水般睡去》水雾蔼蔼

12、玄黑的词汇

　　写下了一些文字，却又全数删去。
　　那是些阴郁的文字，记叙着一些即将消失的东西。
　　却是太多的灰飞烟灭的感情，压迫着思想。
　　太过的绝望，会让我害怕。我却是一直生活在这种情绪中的，在这一段时间里。
　　很深刻地记得自己很早以前看到安妮在《八月未央》的序言里的那一句话：“我是一个绝望的人，却不轻易失望。”的反应。
　　亦记得自己在这句话边上写下的另一句话：“我是一个失望的人，却不轻易绝望。”
　　自己是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现在的自己是这样的绝望。
　　其实什么也没有经历。这一段时间的生活总是很平淡、很安宁的。

　　一无所有。
　　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言说的话题，亦是我目前反复说着的话题。
　　它微不足道，却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这样绝望。
　　一无所有。就这样一直盘踞在我的心上。不褪去。这样的居高临下。
　　以致在我抬头或低头的瞬间，都可以看见它。
　　别人给你的，他们可以很轻易地拿走。只是什么才属于我自己的？
　　什么也没有。自己一无所有，一直在别人的施舍下过话。曾经却还以为自己是那样的富有。
　　一直在挥霍，挥霍别人施舍的东西。
　　现在不管是属于自己还是别人的施舍，都已经将要挥霍尽了。
　　现在的自己只剩下物质了。
　　那是我讨厌的东西，却已经学会了去接受。因为我明白没有他们，我什么也做不了。
　　怀揣着充足的物质处于这个地方，感觉到一无所有。
　　自己仅仅可以做的，只是右手拿笔，左手空闲或者按着书或本子之类的东西，静静地写。写一切无聊的作业而不是会在自己心里歌唱，会在纸上流淌跳跃的文字。

　　灰飞烟灭。
　　多好的一个词，又会是一个多美妙的画面。
　　自己一直在想象这样一个画面：
　　我在奔跑，我在微笑。随后，我就不见了。不知去向。
　　只有无数雪白的纸片和枯黄的树叶，漫天飞舞。
　　自燃。空余一地灰烬。踩着松暖。
　　接着是一阵一阵的风吹来。什么都吹走了，什么也没有了。
　　这只是我的幻觉。生命却也只是一个幻觉。
　　同样美丽。却又瞬间湮灭。
　　像烟花。灿烂地盛开。暗淡地离开。剩下的是冰冷的灰烬。

　　累了。倦了。亦无力挣扎了。
　　这样的日子，过够了，也再也不愿意经历了。
　　也许是一种幸福，只是另类，却也曾经被我所欣赏。
　　所以当初。明白会过这样的生活时，我微笑。我以为我可以用我欣赏的方式过活。
　　只是错了，大错特错。这是我无法适应及担负的生活。即使曾经视它为幸福，而如今我只能感到痛苦。
　　乞求允许，让我可以回归或者尘埃落定，让我可以不再漂泊无依，让我可以不再让心居无定所，不再那样颠沛流离地过活。
　　我希望改变，但我却明白我没有能力改变。我改变不了我泛泛而无目的的性格和思想，就更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寂寞及其流离失所。
　　寂寞，已经习以为常了。当寂寞成为习惯时，我会在欢娱之中突兀地沉没，突兀地悲伤；我会在安静的地方极力地制造声响。因为害怕却早已习惯寂寞。
　　在寂寞成为习惯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一个也许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我会成长成这个样子。
　　我问过很多的人。也得到了很多的答案，于是我更加迷糊。
　　有人说是因为我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时常感到危险，所以不肯把自己深入一切之中，所以流离失所，所以寂寞。
　　有人说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不是一个合群的人，所以常常无法说服自己去接近别人，也没有多少人来接近自己，只是因为已经早已把自己伪装地密不透风。所以寂寞，所以流离失所。
　　只是没有人告诉我，那是宿命，这是我最为相信的原因，可是没有人和我一样认为。
　　于是我开始迷惑什么才是真正的原因，开始怀疑所有答案的准确性，开始思索到底我的寂寞和流离失所关系是怎样的，谁决定了谁的存在？
　　无意义的一系列的问题，我应当明白，无论是因为什么，自己就只能活在这样玄黑色的风里。这些风里承载着破碎，亦在诉说我的一无所有。

　　没有原因的，其实一切仅是一场游戏。
　　不管过程如何曲折，结果只会是死亡。只是漫长地让人害怕。
　　时间是让人害怕的。再多刻骨铭心的事情，也总有一天会被淡忘。其间什么也没有。只有时间的一次次冲刷。
　　渐渐模糊，即使在记忆的石碑上，我们把一切刻得多么深。渐渐淡忘，即使一切在心上，曾经被看得多么重要。即使一切是埋藏得多么深的。
　　时间的洪流把我冲走了，却忘记冲走我摊开晾晒的记忆。
　　是游戏吗？或许是战争？还是一场战争游戏。
　　侥幸逃脱却终是不可能逃脱的。仅仅是暂时的安宁，没有什么是永久。
　　或许平和，或许剧烈。
　　只是依旧让人支离破碎地活着，流离失所。
　　活着是为了生存还是死亡？
　　绚烂的烟花过后是一地冰冷而灰暗的烬，灿烂的夏花盛开过后只能在泥土里残败。
　　残败以及破碎对经历了繁华。
　　沧桑里的华美，阴空一般让人迷惘、忧伤甚至感觉到苍凉以及一无所有。
　　却亦还有多少人庸碌地活着。
　　是没有人因此失望，还是都早已绝望？
　　再多的繁华不过是梦幻。
　　真相一直是掩埋着的，发觉的时候，让人更加绝望。
　　树之暗面，我或许见过。那些茂盛却墨绿的颓废的树，映着绝望。
　　人之暗面，我或许明了。那些匆忙而漠然的人群，映着冷漠。
　　而我的暗面是不是只是在微笑的面具后，颓然而绝望的面容及其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