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忧》鸾逸

3、众生有罪，凡人无类

　　厅堂内，宾主皆欢。
　　浚仪公主掐着时间，命人去唤颜煜，却见奶娘抱着颜煜走进来，目中流露些赞许。
　　正待唤颜煜交代几句，却听门外传来，“四皇子砚向浚仪公主请安，为世子煜贺生。”一时间在座诸位纷纷起身相迎。
　　四皇子砚是皇后亲子，如不出意外，必封太子。
　　一身锦缎包裹的妙人儿，如同墨笔勾勒而出，面若美玉，曲膝行礼，“砚，祝姑母尊贵无双，煜儿前程似锦。”
　　浚仪公主双手虚扶，轻笑着，“侄儿能来，姑母甚是欣喜。”
　　秦卿砚侧身望了眼颜煜，“早听闻煜儿聪慧过人，天生神童。不知姑母是如何教导出来的。”眉眼弯弯，一脸和善。
　　浚仪公主掩唇轻笑，“皇侄言重了，不过是些诗书，多读几遍总会记得。”
　　秦卿砚送上一套白玉狼毫，又客套几句，便话出今日目的，“不知姑母可考虑煜儿的早学。”
　　浚仪公主心中思量，眉头轻锁，“不瞒侄儿，煜儿天生聪慧，我有意让他继承侯爷遗志，镇国安邦。如今府里的先生也是有学问的，于侯爷亦是故交。”镇国二字，自有深意。
　　秦卿砚轻笑，“煜儿生于侯府，必然继承姑父的衣钵。只是宫外的先生实是不及宫中太傅，若姑母愿送煜儿入宫，砚儿必会好生照顾。”四皇子秦砚有意拉拢，浚仪公主却面色不动。
　　心中各自思量，公子砚自然不说，而浚仪公主心中亦是不愿。颜煜年幼，又身为女儿，诸事皆不便。何况，当日之事还从未告她知晓，又怎能放心将她送去那吃人的宫墙之内。
　　一墙之隔，浚仪公主却长鞭莫及。
　　正思量间，门前一震激荡，浚仪公主有心不作回答，径直起身向外步去。
　　四皇子砚唇角微翘，也笑咪咪抱起颜煜，“走，跟哥哥看有趣的。”
　　颜煜没想到他突然动作，又见奶娘低着头不作反抗，双手抵挡两下便败下阵来，黑着脸，任由他抱着。
　　门外，一顶金色鸾轿立着，宦官压着嗓子说，“陛下亲自为世子剃‘百岁头’无关人等退下吧。”
　　一时间，那些自认为无缘得见圣颜的纷纷告辞，不消片刻便将热闹非凡的侯府空闲下来，只剩下几位皇子和侯府家臣。
　　金銮圣轿走下位中年男子，半头华发令他苍老许多，五爪金龙象征权威。他摆手免去众人礼数，眼睛一撇，打量起来众人。
　　见秦卿砚怀里抱个孩子，他不由失笑，“宫里的弟弟妹妹不见你亲近，姑姑家的孩子就这么讨人喜欢。”
　　四皇子砚将颜煜抱到主君身边，“父皇，你看这小人多有意思，才三岁稚童便有成人情绪，不如让儿臣接回宫里去吧。”
　　“胡闹，这还得问你姑姑的意思。”主君虽骂了他，却也有心顺着他心思。
　　浚仪公主强作欢颜，“煜儿不过三岁孩提，哪知大人说什么，皇兄既然来了，还是快快上坐吧。”
　　主君望了浚仪一眼，眉头微皱，大步行入府门。
　　浚仪公主撇了颜煜一眼，示意奶娘将孩子抱回来，秦卿砚却先一步将颜煜抱进侯府，余下奶娘不知如何是好。
　　堂内，主君端坐正位，便有公公收拾好一切。
　　主君端起茶盏轻品，眉心舒展，放下杯罩道，“开始吧。”
　　宦官递上金剪，跪坐一旁。
　　颜煜被人抱着，及颈的发散下，主君执起金剪，亲自为她剃头，力度时轻时重，时而疼得令她抽搐，却被她忍住了。
　　这恩宠不知是福是祸，浚仪公主满心愁虑，旁人却是满眼的羡慕嫉妒。身在其位，乃知其事，若颜煜不是世子，亦不会得此殊荣。
　　理过发，浚仪公主亲自谢恩，原以为这便完了。却不想主君竟突然伸手抱过颜煜，颜煜僵直了脊背，不敢做声。
　　“这孩子真是乖巧，剪刀几次划到他，竟然不哭不闹，是皇妹教的好。”主君摸摸她的光头，笑着。
　　旁人见陛下笑了，纷纷恭维“公主教的好，世子聪慧。”
　　浚仪公主矜持一笑。
　　主君拍拍颜煜的肩，“这孩子长得倒挺俊，是我皇家血脉。不过，颜煜这名字不好，他父亲的名字也不好，这颜姓的名字都不好。倒不如跟了他母亲姓秦，如此一生无忧，便叫秦无忧吧。”
　　浚仪公主惊讶，猜不透主君竟这般无赖，颜侯府就这一个独子，跟了皇姓，岂不成……
　　那宦官见浚仪不做声，便催促道，“公主，谢恩吧。”
　　浚仪连忙谢恩，再看向颜煜的眼神有些闪烁。
　　主君逗着颜煜，“无忧，秦无忧。舅舅给你起的名字，你可喜欢。”
　　秦无忧心里自然是听懂了，软孺的声音回答，“谢舅舅，无忧甚喜欢。”
　　主君也是一愣，收了笑容，便将他放下。“如此甚好，过几日便叫你砚哥哥接你去宫里太学，你可争气。”说罢便招呼宦官，吩咐几句，起驾回宫了。
　　秦卿砚向浚仪公主告辞，“砚儿回去收拾一番，便来接煜儿，不……是无忧，姑母不必送我。”
　　待众人散个干净，浚仪颓然跪地，嬷嬷丫鬟连忙来扶。“怎么办，絮儿，我该怎么办！”
　　曾经的颜煜，如今的秦无忧缓步走过去，执起母亲的手。众生皆罪，凡人无类。孰是孰非皆无甚差别，即是她母亲她必然要护着。
　　“母亲不怕，一切有我，必不会坏了母亲的打算。”
　　浚仪公主一脸震惊，似不信一个三岁孩童能说出这般话，秦无忧却笑了。

作者有话说

　　秦无忧秦无忧，既唤无忧，怎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