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斩不断,理还乱 ...
-
这是个修行的世界!
这个世界当然也有亿万计的凡人,但所有凡人的目标几乎都是:修行。修行者的目标则是继续修行。修行从凝气开始,到开灵,结丹,神婴,乃至最后的通天,五个境界,万般苦难。这条路,越往上走越难,但是通天后飞升,便可永享逍遥大道。尽管目标遥遥无期,但仍有无数修行者,为了传说中的“逍遥大道”,前赴后继,一波波后来人踩在先行者的尸骨上仍绝不回头。
张逸倾知道自己也是要踏上这条修行路的。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逍遥自在,不正是自己在原来世界的最高追求吗?老天给我这个机会,就是为了让我实现这个梦想的!我不是为了江边亭,我只是为了自己的逍遥。不过我一定会让江边亭好看的!
两岁的婴儿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册发了狠誓。至于他能把这个誓言记多久,天知道,也许不用三个月他就把这个誓言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但小家伙现在的确憋了一口气,捧起书本看得废寝忘食。这本书的名字叫“凝气决”,是打开修行之门的入门书籍。只有先熟悉了凝气的要诀,才能打开气窍,也就是打开接纳天地元气的通道。之后根据体质修行相应的功法,吸收天地元气,才算是真正进入凝气期,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修行。
凝气决上的内容只是最基本的。张逸倾之前也曾经亲眼目睹过江边亭的修行,学起来还不算难。他看完一遍只用了三四天时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开气窍。但是乌鸦精难得地对此事评论很少,只说道:“这事儿吧,有长有短。我们妖族的功法和人类不同。反正我当初用一只脚在柳树上整整站了十个月才开始开气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上面生娃呢!喏,当时隔壁的白头翁开气窍开得挺快,嘿嘿,不过死得也挺快。”
张逸倾有所感悟,晚上在山坡上枕着胳膊睡觉,看着天上的满天星辰,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岁月。
那年他才十六岁,突然间生了一场大病,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向疼爱他的父亲很快就冲到他身边。
“咋病的?”老父亲问道。
“太无聊。”他气息奄奄地说道。
真的是无聊病倒的。当时父亲张令风头正盛,天下间无不敬畏。他作为最受宠爱的儿子,而且生得一副好皮囊,理所当然拥有了那个世界中的人所能渴望的一切。宠爱,金钱,地位,荣誉,外貌,女人……十六岁那年,他想了很久,发现那个世界里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每天除了玩就是闹,终于把自己闲出病来。
“去从军?”
“太辛苦。”
“学政事?”
“没兴趣。”
“唱唱歌?”
“真幼稚。”
“娶老婆?”
“我还小。”
“跑跑步?”
“不想动。”
……
张令在床边给他提了无数选择,又被他否定了无数次。慈祥的老爹终于变脸了,把他从病床上拖起来倒吊在院子里,狠狠地抽了三大马鞭,把张逸倾的祖宗十八代,也就是把张令自己的祖宗十七代统统骂了一遍,最后总结出一个字——懒!
那次暴打过后,气若游丝的张逸倾顿时生龙活虎起来,见到老爹跑得比兔子很快。张令于是非常得意,从这个过程中总结出了自己的教子哲学:
“孩子偷懒没关系,抽一顿就好了。”
然而张令并没有抽他太久。
你为什么不能抽我一辈子呢?如果你还在的话……他闭上眼睛,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流下,倒映着灿烂星辰的光芒,仿佛流动的星辉。
后来,他又把那本凝气决翻来覆去看了数十遍,时不时地写写画画,终于倒霉如流。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四个月。
鸦十娘很满意,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说话的机会,一边布置凝气阵一边说道:“以前小亭子可会赚钱啦!大把大把的灵石哗啦啦地往储物袋里跑。而且他还花的少,攒的灵石比比他师傅碎星真人还多。你听听,修行快,长得帅,能挣钱,花钱少,简直……简直太完美了!就是运气差点,不知道惹到了什么怪物,不仅把灵石法宝都弄没了,还硬生生地从结丹期掉到了开灵期,结丹本来就难,掉下一个境界后再往上升更是难上加难,只怕他的修行也就这样啦。哎,我可怜的小亭子,不过十娘不嫌弃你。你闭关出来后,我马上就嫁给你!”
鸦十娘自言自语地说个没完没了,张逸倾听得却是胆战心惊。竟是这样的吗?他记得他把自己的魂魄从寄魂石移到蛋壳中时是开灵后期,后来的十五年时间里,他五感不明,六神不清,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原来他已经成功结丹了,以他的修行速度来说被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
不过,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他遭遇了什么居然会跌落一个境界!鸦十娘说的没错,结丹本就是非常困难的事,光是结丹这道坎就把十分之七八的修行者挡到了门外。如果要进行二次结丹的话更是难上加难。可是修为无法再前进的话,难道就站在原地被岁月活活耗死吗?也知道修行越高,寿命越长。结丹期有五百年寿命,开灵期却只有二百年。江边亭和新生的他不一样。他用的还是自己的身躯,在那个世界已经活了七十多年,加上来到这个世界后修行的四十年时间,他在这个世界的寿命已经将近一百二十岁了。
张逸倾心里慌乱起来,闷闷地想:如果他接下来只能活八十年了。那……干脆我还是别修行了,好好养生,活到八十岁,刚好可以和他一块儿死!
鸦十娘说得口渴了,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见小家伙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走过去“噗”地一声,把嘴里没有咽下去的、带着腐尸味的一口水喷到了他脸上。
张逸倾凌乱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