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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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正中天，皎洁的光华映亮了皑皑的雪地及远处黛色的群山。
在这空旷的雪原上，却有一人独自静立。月光下他的白衣如雪，腰悬一柄狭长的乌鞘剑。剑未出鞘，但剑气凛然。
他来这里是因为他约了人在此决斗。
对手是崆峒派四大弟子之一的齐洪天。齐洪天为争夺掌门之位，下毒暗害已由先师遗命定为掌门人的大师兄谭啸，又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对门内恩威并施，令知情者都敢怒不敢言。齐洪天的所作所为固然卑劣，白衣剑客却与此事没有半分关系。他要和齐洪天决斗，也并非出于世人眼中的行侠仗义。
忽然，远处出现了一条人影，几个起落便到了白衣剑客面前。能在雪地上使出如此轻功的人，当今武林不过数十位而已。
这名身手不俗的高手此刻却面如土色。尽管是在冬夜的严寒之中，仍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以这种方式与白衣剑客相遇就是选择了死。可逃亡充其量也不过是死得晚一些罢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害死谭啸夺取掌门之位？这种事江湖上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都在干，你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对我来说，天下背信弃义的小人都是一样。”
白衣剑客冷冷地说。
“多说无益。拔剑吧。”
齐洪天勉强定了定心，拔出他成名的兵刃——青锋剑。剑身颜色发黯，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一招崆峒派中秘传的起手式，剑走偏锋，撩向白衣剑客的左胁。
几乎同时，白衣剑客也拔出了他腰间的那柄乌鞘剑。
剑光明亮如一泓秋水，连圆月都似已被映得失去了光华。冲霄而起的剑气激得四周枯树枝头的残雪纷纷落下。雪屑飘飞中，一道艳丽的血花闪过，一切便又归于沉寂。
没有再看地上的死人一眼，白衣剑客还剑入鞘，准备离去。但就在转瞬之间，长剑再次出鞘，准确地点在了身后的某个位置。
他缓缓回身。
被这柄普天下最锐利的剑指着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尽管白衣剑客的剑尖已几乎刺破他喉头的皮肤，那年轻人竟显得十分轻松，甚至还面带笑容。
与白衣剑客的冷漠孤傲截然相反。
“凤双|飞，我警告过你，不要从背后接近我。”
剑客忽然冷冷地开口了。
“我不能保证下一次不会真的杀了你。”
对方却大笑起来：
“哪怕冒吃你一剑的危险，我也想试试，到底有没有人能不被发觉地接近你身边。”
“不如问有没有人能够接得下我一剑。”
白衣剑客盯着他的眼睛，手中剑依然停在他咽喉方寸之间。年轻人一笑：
“你随时可以试试。”
听他这么说，白衣剑客反而收剑入鞘，淡淡道：
“你并非用剑之人。”
言外之意无非是“我不把你当做对手”。若换了别人，不免被他的态度激怒。年轻人却只是笑笑，丝毫不以为意。但白衣剑客竟当真不再理他，转身便走。这下年轻人可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
“李安陵！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
仍然是言简意赅，好像连多说一字都嫌浪费。
“听说你对齐洪天下了战书，我便特意来这里等你。”年轻人自顾自地笑笑，“除非是与人决斗的时候，否则就连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人，想找你也难于登天。”
白衣剑客沉默。直到年轻人沉不住气，再次开口：
“你就不问问我找你做什么？”
“是你找我，不是我找你。”
年轻人无奈地搔了搔鼻子。开口说话时，白衣剑客的气息不乱，步子亦毫未放缓，足见功力深厚。年轻人加紧几步跟上那个背影，冲他喊道：
“李安陵！就算是我来找你，也总得给我个讲话的机会吧！”
城内最豪华的客栈。顶楼最豪华的房间。桌上摆满美酒佳肴，却只坐了一个人。
凤双|飞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着什么。他喝得很快，是那种无忧无虑的喝法，不禁让人担心，他在等待的人到来之前便会醉得不省人事。
好在他等的人来得很快。屏风呼啦啦一响，李安陵从后面走出。如雪的白衣一尘不染，却不是方才沾上血的那件了。
凤双|飞不由得睁大眼睛：
“你不怕麻烦地跑了这么远，居然只为换件衣裳！”
“被那种人的血弄脏，着实没法再穿，已叫人拿去烧了。”
白衣的剑客淡淡道，在凤双|飞对面坐下。宽敞的雕花窗格外，圆月虽已稍稍西沉，仍不失为赏月的好时机。
“坐拥美酒明月，赴我的邀约，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吧。”
“还好你不是女人。”
凤双|飞笑道。白衣剑客抬眼看他。
“此话怎讲？”
“你只不过换身衣裳就出来。若是哪位大小姐，光梳妆打扮的工夫，这坛好酒就全被我喝下肚了。”
“错。”
“怎么错了？”
白衣的剑客悠悠地举杯：
“我不仅换了衣服，还洗了个澡。”
“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凤双|飞失笑，“既然如此，又为何杀人？”
“你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李安陵啜一口杯中酒，淡淡道。那柄他以之成名的乌鞘剑就在手边。虽未出鞘，却隐隐有剑气凌厉迫人。
“不如说说你找我做什么。我知道，一定不是为了赎被酒馆老板扣下的外套。”
凤双|飞大笑起来。天寒地冻，他身上却只穿着半旧的单衣，然而坐在这孤高绝世的白衣剑客身旁亦毫无困窘之色。
“还真被你猜中了。前些日子在东门市集上与人拼酒，我虽然赢了，却得替烂醉如泥的对方付酒帐。不巧囊中羞涩……”
李安陵微微一笑：
“今日是我请客，你不妨一醉方休。”
听闻此言，凤双|飞却放下了酒杯。
“若放在平日，你这话一定让我高兴得要死。但今晚不行。”
李安陵望着他，道：
“能让你放弃喝酒，必定是件极重要的大事了。”
“事实上，是游少龄。”凤双|飞叹口气，道，“武林盟主亲自托我查出他家秘笈失窃的真相，我怎能拒绝？”
李安陵沉默。他不是没听说武林盟主家中秘笈失窃的消息，但个把窃贼并不值得他出手。可是他知道，凤双|飞既来求他，这窃案之中必有蹊跷。
“李安陵，你仔细想想，游少龄年纪轻轻便能当上武林盟主，他的武功修为我们都是知道的。那个窃贼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家中盗走秘笈，可见并不简单。”
“是的。”李安陵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据我所知，世上有如此轻功的人只有一个。”
凤双|飞苦笑：
“不巧的是，这唯一的一个当时还正巧在场。”
李安陵皱眉：
“你在游少龄家里做什么？”
凤双|飞不无尴尬地扭过脸去，清了清嗓子：
“一位姑娘与我打赌，赌我能不能不被人发觉地从隐碧山庄中折一枝梅花出来……”
李安陵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露出一丝笑容：
“自然，你输了。游少龄是何等人，岂像我一样容你戏弄？”
“我怎知当晚会发生窃案！擅入私宅被抓了现行，何况很有可能是为了追我才让真正的窃贼逃脱，我只得拼命向游少龄赔礼道歉。没想到游少龄不但相信我没偷他的秘笈，反而托我查明此事。”
“的确。”李安陵淡淡道，“此事一日不查明，你的名誉便一日无法彻底洗清。与你打赌的那位姑娘呢？”
凤双|飞的笑更加苦涩：
“游少龄请她在隐碧山庄住下了。”
“若仅是如此，你还不至于来找我。”
李安陵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需要我出手之事，不妨直言。”
“我原本也以为只是件普通的窃案。”凤双|飞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可自从接受了这项委托，便不断有人试图暗算于我。虽然还不知幕后主使，但那些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视！这让我越发担心……”
“那姑娘既在隐碧山庄，还需要你担心她的安危？”
“能进去偷秘笈的人，同样能进去杀了她。她也是与事件有关的人，我不能让她出事。”
“明白了。”李安陵点一点头，“你想要我到隐碧山庄去保护那位姑娘，也顺便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你漏过的线索。”
凤双|飞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难道你竟这样就答应了？”
李安陵道：
“你还想怎样？”
“不说其他条件，与我这个身背窃盗嫌疑的人扯上关系，恐怕对你的名声也……”
“第一，我做事向来不讲条件。第二，就算你不来找我，难道我们之间就全无关系了么？”
白衣的剑客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三……凤双|飞，我不对你出手还有一个理由。若是杀了你，便没有人陪我喝酒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