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江湖（暂定名）》陌上轻扬

3、第三章

　　清晨，扬州城的大街上走过一名女子，身上穿了初春柳色的纱衣，翠玉簪挽起三千青丝，面如新月，皎洁而清透。
　　“小二，来一碗面。”那女子在桌前坐下。
　　“你们听说了吗？落花居又关闭了。”有人轻轻议论。
　　“这在江湖上也是惯例了。每月只中间十日开启，这个，有谁不知。”
　　“这下，百花林可又该热闹了。”
　　“就有那么多好奇之人去寻那去路。”
　　“难道你不好奇？”
　　众人大笑。
　　“若因好奇而枉送性命，那才真的可笑。”那女子冷笑一声。
　　“你是何人，在此喧哗。”有人大喝。
　　“杨溪桐。”女子说完，扔下几个铜板，离开小店。
　　“杨溪桐？你们听说过吗？”那人奇怪地问身边众人。
　　众人摇头。“嗨，这年头，是个人都想充大侠呢。”

　　杨溪桐在一家客栈休息片刻，为了方便行走，换了一身男装。五年了，为了一个答案，自己将五年的岁月隐没在百花林中。杨溪桐取出贴身的信笺，里面只有几个字：扬州，莫愁巷，林府。
　　杨溪桐拍开林府的大门，只淡淡说：“我要见你们管家。”
　　管家闻声而出，却在见到杨溪桐后惊慌失措。剑光闪过，管家顷刻间已命丧当场，只在喉间留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众人呆立着，竟忘记了喊叫。迷蒙的烟雨润湿了整齐的青石小巷。杨溪桐踏着冰冷的青石，走出众人的视线。
　　第一个。杨溪桐在心中默念，同时取出第二个字条，上面写着：扬州，宜香馆。
　　站在宜香馆外，杨溪桐开始冷笑，世间竟有如此境地。然而，对我来说，这只是仇人的庇护之所罢了。想着，她走入大厅。
　　“公子，里面请，您是第一次来吧？”有人软语而来，暖暖的身子贴在一边。
　　杨溪桐厌恶地闪在一旁，“不必你们伺候，我只想见你们这的刘妈。”
　　那女子有一瞬的诧异，却立刻换上最甜腻的笑容，答应着去了。
　　“是谁要见我？”刘妈推门而入，房中却空无一人。刘妈奇怪地入内查看，房门却在她身后悄然掩上。
　　“我。”杨溪桐冷冷地答。
　　刘妈转身，眼中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还不及散去，杨溪桐已银针出手，霸道的毒药刹那夺去刘妈的姓名。
　　“第二个。”杨溪桐在心里默念。
　　第三张纸条取出，上书四字，龙云山庄。
　　“啊！”有人惊叫。杨溪桐迅速点了她的穴道，却与闻声而来的宋穸伊撞个对面。
　　“你杀了她。”宋穸伊很平静地说，“无相。”
　　“不错，是无相毒。”杨溪桐镇静地直视宋穸伊。“你很聪明，或者，该说渊博。要报官吗？”
　　“呵，我没那么无聊。”宋穸伊笑笑，“这里除了姑娘的所有人，他们的命早已给了宜香馆。恰好，现在主人不在。”
　　“那好，多谢。”杨溪桐说完要走。
　　“恰好，现在主人回来了。”有人凉凉地笑着。
　　宋穸伊和杨溪桐的眼睛同时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是你？”宋穸伊微一皱眉，“今天怎么舍得此时出来？”
　　“没办法，你们太吵了。”李睿泽懒懒的绕过刘妈的尸体，“怎么还不弄走，摆在这里太不雅观。”
　　杨溪桐不语，刚要走时，却被李睿泽叫住。“这位姑娘，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总该赔偿吧？”
　　杨溪桐微一挑眉，“你说，怎么赔？”
　　“不如帮我做件事？”李睿泽的笑容看上去危险而迷人。
　　“说！”
　　李睿泽正要说话，外面却传来一阵吵闹声。“嘘，这事过会儿说，现在，我要去看热闹。”说完，李睿泽拉了惊愕的杨溪桐和一脸不屑的宋穸伊离开房间。
　　“放手！放手！”宋穸伊使劲甩开李睿泽的手，李睿泽却冲着她无辜地一笑。
　　杨溪桐立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大厅中站了许多姑娘，正中端坐两名锦衣少年，其中一人眉目生得甚是柔和，神情却是冷冷的。“怎么，我只想挑个中意的姑娘，也值得你们这班阵仗？”
　　“公子莫怪，实在是公子的要求太高，咱们这的姑娘差不多全出来了，却还是不合公子的意，这……”
　　“既然此处无人，咱们还是走吧。”旁边坐着的淡淡一笑，如玉温润。
　　“慢着。”李睿泽忽然出声阻止，“若你们就此走了，宜香馆的招牌也算没了。不如再叫几个由公子挑选？”
　　“多谢盛情，我们赶路要紧。”那位如玉公子急着要走，倒有些要逃的意思。
　　另一个却依旧镇静而坐，“如此，多谢了。我就要她。”
　　众人随着那人手指看去，竟是满面不耐的杨溪桐。

　　“该死！你……”杨溪桐正要高喝，却被李睿泽扶住肩膀，“姑娘别恼，还记得方才答应我的吗？就是这件了。”
　　“我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若要报官，请便。”两人以传音入密之法急速交谈。
　　“是吗？若你帮我办成此事，我自会差人送你去龙云山庄。”
　　“你如何……”杨溪桐将话咽下，她看到自己的第三张字条，正笼在李睿泽袖中。
　　“好，我答应，但如何做，由我决定。”杨溪桐怒视着李睿泽。
　　“成交！”李睿泽开心地笑着。
　　杨溪桐随着那两人进了房间，目光始终盯着地面。
　　“姑娘，你们这就是这么服侍人的吗？”那个面容冷肃的少年开口道。
　　杨溪桐不发一言，继续沉默。
　　“算了，咱们本也不是为这个而来。”面容如玉的少年温和地笑着，“姑娘且请自便。”说着，将袖子卷起，“这几日越发疼得厉害了。”
　　杨溪桐立在门边，懒得管他们，任由他们窃窃私语。
　　那人见溪桐如此，方在怀中取出一丸药，细细碾了为少年敷上。“说了不要你来，总不肯听。如今却又受伤，你让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父亲和叔叔都未找到，想回也是回不了的。”
　　“不知都去了哪里。”那人一嗔，却将臂放在桌上，托了下颌出神。少年连忙向他使个颜色，他方察觉不对，依旧按以前的姿势坐端正了。
　　“是，雪夜－－叔叔，你要注意啊。”少年调皮的眨眨眼。
　　“知道了，不用你多嘴。”那人嗔道，却看看溪桐，见她毫不在意，方放下心来。
　　“叔叔，你不是总说要见识一下青楼吗？怎么今天来了，又只是大闹了那么一场？”少年淘气地笑着。
　　“无痕！”雪夜伸手在少年头上重重一拍。
　　“叔叔，你好狠啊。”无痕委屈地撇嘴，倒把雪夜逗得笑了。
　　“喂，你们若无事，我可以走了吧？”杨溪桐冷如冰雪的声音适时想起。
　　“是了，外面那几个讨厌鬼也该走了，咱们也散了吧。”雪夜起身，“劳烦姑娘了。”
　　杨溪桐走出房间，将房门重重一甩。雪夜与无痕相视一笑，无奈地跟在后面。

　　“出来！”杨溪桐在厅中沉声喊道。
　　“姑娘果然不负所望。”李睿泽站在楼上扶拦边，闲闲地晃着一把折扇。
　　“现在，该你了。”杨溪桐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好，在下马上送姑娘去。来人，备马。”
　　“你……送我去？”
　　“有在下如此风流倜傥之人相送，姑娘该高兴才是。”李睿泽说得平心静气。
　　杨溪桐看了他片刻，忽然转身走出厅外。
　　两匹马一前一后驰过扬州城，片刻已在城外。李睿泽的马始终跑在前面，杨溪桐试了几次，却始终追赶不上，不觉已离城甚远，四处荒草野树，寥无人烟。
　　“吁——”李睿泽忽然勒马疾停，杨溪桐不防，从他身边飞奔而过，随即重重跌在地上。
　　“怎么……”话未说完，杨溪桐已被周围冲出的十数人团团围住。
　　“山贼？”李睿泽的声音仿佛刚刚睡醒，依旧端坐马上，仿佛出游的贵公子，闲适而无聊。
　　“少废话，有钱就拿来，免得老子动手。”为首的一个喝道。
　　“请便，反正我与她毫无瓜葛。”
　　“你也别想走脱！”山贼大喝，此时有几人抄刀围向李睿泽。
　　然而，围在杨溪桐身边的人忽然软软倒下，“你……你……”话终于没能说出，死在当场。
　　围向李睿泽的几人活象见到了鬼，呆呆立着。李睿泽迅速出手，点了几人穴道。“姑娘出手未免太狠了些。”
　　“他们，你打算怎么办？送官？”
　　“哈哈，若都喜欢送官，那姑娘此时也不会在这与我交谈了。”李睿泽眨眨眼睛，“他们，就当是刘妈的代替品吧。”
　　杨溪桐冷笑，“原来如此。”
　　“的确如此。”李睿泽笑着，“以后一定要记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不是说着好听的。我要带这几人回去，龙云山庄，只好由姑娘一人独行了。”
　　杨溪桐怒道：“你不守信用。”
　　“在下从来未说是守信之人。”李睿泽坐回马上，“前面就是官道，顺着走下去可到楚州。那里，你自然能找到龙云山庄所在。”
　　杨溪桐倔强地哼了一声，独自策马而去。
　　“喂，你们几个，不想死的就跟我来。”李睿泽对仅剩的几个山贼喊道，可惜了，就剩了这么几个。

　　回到宜香馆，自有人安排那几人，李睿泽在房中倚窗而坐，自斟自饮。
　　“参见公子。”温软的语音，正是馆中花魁如惜。
　　“免。”李睿泽透过窗户，继续看着楼下大厅。
　　“公子为何独饮，让惜惜陪你好不好？”
　　李睿泽看向如惜，唇边眼底尽是暧昧的笑意，“好啊……怎么陪？”
　　“惜惜还以为越娘姐姐不在，公子便不理别人了呢。”如惜笑着斟满一杯，“公子请。”
　　“怎么会呢？你比她可温柔多了。”李睿泽笑着饮尽。
　　“这几日姐姐不在，咱们这也少了许多照应。不过，此次姐姐怎么一声不响去了那么久？”
　　“惜惜，越娘是何人？”李睿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是……这里的老板。”
　　“那她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李睿泽依旧含笑，声音却有了冰冷的意思。
　　如惜急忙拜倒，“公子恕罪，惜惜只是放心不下姐姐，惜惜……”
　　“好了，你起来吧，好好地出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吧。”
　　“是，惜惜告退。”如惜退出，脸上依旧是妩媚的笑容，眼中却是异样的神采。
　　“参见公子。”一人跪在李睿泽面前。
　　“起来。”李睿泽看向那人，“如何？”
　　“杭州城。”那人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好，备马。”李睿泽一改先前的慵懒，火速起程。
　　夜色弥漫，数道黑影闪过，消失在无边黑夜之中。
　　“属下参见教主。”几名黑衣蒙面之人跪倒在地。
　　“如何？”听声音是个女子，然而遍身黑色，脸上更带了狰狞的面具。
　　“一切按教主命令行事。”
　　“很好。从现在起，全力追查上官莲兮下落，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活捉。”面具后的声音冷酷凛冽。
　　“是！”众人退去。
　　“莲兮，不要怪我……”面具后的容颜上，两行清泪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