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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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熟悉航海的人都知道，无风带是片极危险的海域，没有气流，也没有海流，是个永久平静的海域，这样的条件对于任何航海者而言都是个噩梦，绝大部分船只根本无法通过，因为无论是单双桅帆、高低桅帆、三桅帆还是多桅帆，归根到底都需要靠风力驱动。没有风，寸步难行。
无风带只有凶险至极的海王类生物，据说在这片平静海域的几万里海底深处，潜藏着不少海王类的巢穴。这些地方古老而又神秘，充满着致命的危险，埋藏着无数的宝藏，但却几乎还未曾有人类涉足。
刚进入无风带，箭鱼群的脊背就在畏惧地颤抖，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本能恐惧。如果不是因为被霍普芮斯胁迫，箭鱼群肯定不会自寻死路地踏入无风带，毕竟这里的任何一个生物都足以将他们连骨头带刺吞进肚子里。
当自己的海域领地受到外来者的入侵，任何生物都会发起攻击，这是属于领地意识的本能。但霍普芮斯散发的强大气场令一部分海王类生物望而却步，而剩下一部分则没有放弃试探，群起而攻。
因为顾忌到萨卡斯基和莎柯拉，霍普芮斯一直都有意识地寻找无风带的相对安全区域，凭着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谨慎避开海中强大王者的地盘领域。只要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立刻改变行进路线，所以这一路上虽然麻烦不断，但也算是有惊无险。
霍普芮斯跟萨卡斯基都浸在海水里，一左一右护在小船两侧，似是在暗地里互相较量。
霍普芮斯生性凶残邪恶，它可怕的利齿将挑衅者的身体撕碎；而萨卡斯基自是不会放弃这样难得的试炼机会，甚至一口气潜进海水深处，用剑跟海王类厮杀，相比于霍普芮斯的粗暴迅速，他的战斗就显得没有那么轻松。
经过三十多天的水下厮杀，萨卡斯基从最开始的很是狼狈，慢慢的到游刃有余。逐渐的，萨卡斯基开始摆脱溺水的窒息，潜水的压力症状也明显克服，不仅憋气的时间延长数倍，游得愈发娴熟灵活，适应了海水里的战斗，还在这片特殊海域里有了新的领悟。
最初，光是海水的压力就令他目眦欲裂，耳鸣嗡嗡作响，他的剑势根本无法在海水里展开，后来虽然有所好转了，但因为水下地形、压强、阻力、暗流、漩涡等各方面因素的存在，他手下的剑能够发挥的威力极其有限，就连控制剑招的力量和方向都极为吃力。有许多次被漩涡卷进数百米下的海底深处，如果不是霍普芮斯的及时出现，他恐怕已经葬身鱼腹。
萨卡斯基异常冷静地观察并学习着他的对手，摸索着这群海王类生物的战斗特点，思考着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神秘莫测的大海。
逐渐地，他隐约有了一丝明悟：当被卷入海水深处，无论你的剑力多么强大，你都不可能强大过大海，任何剑招都会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里，隐去无踪。
所以，他需要借势。在被危险而又未知的暗流包围，面对着随时从海底发起进攻的凶猛生物，他想要制胜就必须利用海水的力量。他需要牵引敌人的进攻方向，令其随着自己的剑意方向运行。
就像是飘落入大海的樱花花瓣，不管风浪有多么大，花瓣仍然可以随波逐流，甚至在风口浪尖上起伏。这就是樱之剑意。
他以前的剑招向来凌厉霸道，只讲究进攻。在领悟到樱之剑意之后，他的剑势变得柔和，甚至有一种温柔的力量，这种力量能令敌人攻击而来的劲气偏离，此即借势打力。
想到他身后要守护的人，他深邃的眼底隐藏着一丝的温柔，但浑身嗜血的森然杀意比起霍普芮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知道他绝对不能败，不能退，因为他身后有他必须守护的人，他退无可避，只能胜！只能杀！这就是他的剑道。
萨卡斯基没有意识到的是，同样是一往无前、充满杀戮的霸道气势，但他的心境终究是不同了。
心境练达，也是练剑的一种方式。正是因为萨卡斯基心境的变化，他才能领悟到这种温柔的力量。
在领悟樱之剑意的接下来三天时间里，萨卡斯基完全没有离开过海水，他甚至忘记了补充食物、淡水，忘记了睡觉。尽管他身上的皮肤已经泡得发白发皱，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但是他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与海王类的战斗中，全心全意地领悟剑法，心无旁骛，浑然忘我。
莎柯拉也不打扰，像往常一样看书、制毒、吃饭、睡觉。她知道萨卡斯基已经进入了一种可遇不可求的顿悟境界，这种修炼状态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等他从这种意境中清醒，他的剑再出鞘，定是不一样的锋芒。
……
昏沉的夜幕突然降临，天空暗云低垂，将惨白的月亮遮得严严实实。漆黑的大海，像浸透了墨汁，幽静中又透着迷离，似有些可怕的死寂。
不到一海里外的海面上涌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中心之中若隐若现着两处幽亮的绿色光源，从掀起浪花可以判断，它的身形比普通的海王类至少要大上几十倍，但它移动的速度却很快，随着那发光生物逐渐从海面下现出轮廓，待看到那来自海底深渊的庞然大物，霍普芮斯似如临大敌，露出了獠牙，发出了一声震慑的怒吼。
“那是——”庞然大物越来越近，跟莎柯拉记忆里一本图册上的样子重合了，她瞪大了眼睛。
“嗯，是我的天敌。”霍普芮斯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将它撕裂，但骨子里本能的反应却令它僵硬在了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漩涡里的暗影。
还未待霍普芮斯做何反应，萨卡斯基已经闪到了前面一百多米处，裸在空气里坚硬如铁的胸膛起伏着，紧绷的肌肉似凶猛的野兽一般狰狞，他头发湿漉漉的，水流滴滴答答淌了下来，黑色的眼睫毛上都挂着水珠。在静寂的黑夜里，他的神情更显得晦暗莫测，眼神犹如漆黑的幽壑一样噬人，“霍普芮斯，这里交给我。”
说完，剑已出鞘。
他身上的剑气忽地冲霄而起，剑气纵横，清亮的剑鸣从无形的剑气中发出，便如凤鸣九霄。他整个人凌厉的气势就像是出鞘的长剑，锋芒四射，杀意逼人。
这段时间的修炼战果，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检验一下了。
霍普芮斯心里恼怒，但感觉到他的剑气，霎时就瞪大了眼睛，眼中一片震骇，甚至觉得脊背发冷，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讨厌家伙的剑道实力就又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越发的不可招惹了。假以时日，如果他的实力再这样增长下去，只怕就连苍天，他都敢一劈两半。
那庞然大物自恃实力强大，攻击得直接霸道，从未想过防守。这与萨卡斯基以前的战斗方式很相似，习惯了强大的实力直接碾压，不屑于防守；哪怕是面对强大于自己数倍、数十倍、数百倍的对手，也只是寻找弱点强硬攻击，未曾专心于防守，哪怕败得遍体鳞伤也会一次一次站起来接着战斗。剑之一道，若是没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就注定无法成为强者。
而在海水深处，凌厉的杀招却毫无作用，与这些水下生物不同，海水的阻力不断地消耗着他的体力，冲击着他的耳膜，他本就处于劣势，哪怕再强大的剑招跟大海相比，也显得极其渺小。
在心境逐渐变化的过程中，他领悟到的樱之剑意，看似温柔软弱但却暗藏着致命的危险。他的剑并没有直接对准目标，甚至每一次都有意偏离目标，奇特的剑势甚至有些软绵绵，却是在利用海水的阻力，将对方的攻击阻挡在外，防御得密不透风。
这次战斗的最后，就像是驯兽一样滑稽荒诞。
他潜在海水暗处，随着水下暗流巧妙移动，一股股柔和的缠绕之力，在海水里绵绵密密地展开，他的长剑所指之处，那庞然大物就莫名其妙地跟着移动，就像是被海底掀起的漩涡牵引着改变方向……它的攻击莫名其妙发生了偏离，反而使自己无数次跌倒在自己掀起的漩涡里。
它似乎感觉到自己被戏弄了，愤怒地吼叫，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行动，但是它自恃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大海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不断地被卷进巨大的漩涡，不由自主地被改变进攻方向，它的动作看起来滑稽无比。
萨卡斯基处处都只是在防守，却处处都在攻击。
他对樱之剑意的运用越发的纯熟，敏锐地观察，迅速地反攻制衡，以一种潜移默化地方式引导着自己的对手攻击，引导着它的攻击落在何处。
这场战斗的胜负毫无悬念，因为整个战局完全被萨卡斯基所主导。
萨卡斯基双眼微眯，眼神忽地凌厉，令人遍体生寒；他低低地吐出一个字，“杀。”
剑势运转，只听一声惨嚎，血光迸现，庞大的怪兽跌进大海，掀起巨大的波浪。
战斗落幕了。
萨卡斯基握着剑，浑身仍是剑气纵横，带着血腥的寒意。
霍普芮斯表情扭曲，怪异地望着他，许久才喃喃自语道，“真是怪物，真是怪物的剑法！”
小莎柯拉的脸色有些发白，她隐约感觉到了萨卡斯基剑意里的那种不同，也许他的剑道不再那么冷血无情了，但她想到自己的状况，她却突然有些畏惧了……
许久，萨卡斯基才从这场战斗的余韵中回过神来。闭了闭眼，待遮去眼里血腥的杀意，才收剑入鞘。
他回眸时恰好对上莎柯拉关切的目光，浑身紧绷的肌肉突然放松了下来。深渊般漆黑的眼睛远远地凝视着她，眼里的灼热似要将她吞噬一样。他的瞳孔里燃烧着火焰，那是一种想要将她禁锢着宠溺一辈子的强烈占有欲。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莎柯拉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钢骨大叔说的对，因为守护才懂得畏惧，而只有懂得畏惧，才会真正做到无畏。自怨自艾是最不可取的，她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死的，哪怕再疼再痛再苦，她也要笑着陪在他身边。他在守护她，她也要守护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