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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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赖妈妈感动了一下，回来看到我的奶娘，搅事精李嬷嬷，就瞬间不能忍。
平时已经够不能忍的了。我早上特意叫人给丫鬟们留的热腾腾的羊奶，被她带回去给她儿子了。我又不是没给她留，明明给她留了最多的一份，可她却把我留给丫鬟小厮的那些都给拿走，还反过来骂丫鬟们“不知廉耻，拿自己当姑娘”。已经喝掉的两个还好点儿，没来得及喝的气得不行。袭人自己没喝上，又要劝服没喝的晴雯秋纹，一个头两个大。
我一回屋子，就面对这一团糟，深觉心累。
李嬷嬷还在骂：“我奶宝玉这么大，孝敬一碗奶你们都要撒泼？作死的小贱蹄子……”
我实在忍无可忍，道：“是，我不孝，不够孝敬您，有什么冲我来。这羊奶是我做主留给她们的，和她们没有干系。”
转头对袭人道：“你去再领些来，茗烟几个还没喝上呢，你们也各自喝一碗。”
好歹我现在住在贾母房里，李嬷嬷怕惊动贾母，不敢闹大，只得愤愤地骂几句，不响了。
我简直比背了厚厚一本书还要累。
这事儿其实是小事，我就算去告状，李嬷嬷也就只得几句骂，长辈更多的还会训斥我。因为我怎么也得叫李嬷嬷一声娘，奶娘一样是娘，需要孝敬，她同样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她儿子。而且说实在的，她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把她撵回家我还真有点儿不忍，只能自己受气，也连累袭人几个受气。特别是袭人，不知暗自哭了多少回。
这也是我不愿奶兄做我小厮的缘故，心累。
现在还住在碧纱橱呢，等日后我搬出了贾母的屋子，不知她会怎么作夭。
对了，说到碧纱橱，就想到林黛玉来贾家的住宿问题。
晚间我问贾母：“林妹妹来了，住哪里啊？”
贾母一愣，看起来又要落泪，好歹止住了，想了一想，说：“还真是。我愿想着等她到了再安排……现要委屈一下你了，等你林妹妹来，让她住碧纱橱，你搬出来住暖阁可好？”这个不完全是男女大防的问题，主要是我丫鬟多，等黛玉来了会挤一些，黛玉只怕也带了不少仆婢。元春在时，她只有奶娘和两个守夜的大丫鬟，我也只有奶娘和两个丫鬟，并不挤。
“这有什么。”我笑道，“老祖宗放心，我也不小了。”
现在大冬天的，搬家烦得很，而且劳动贾母。我自然不愿累到她，说：“请鸳鸯来帮我一帮就行，劳动老祖宗倒是我的不是了。”
鸳鸯这会儿还只是受贾母欢喜，不是大丫鬟第一人，却和袭人一般面面俱到。
我搬得快，大致东西分为书本、笔墨、衣物、金银和其余琐碎，几天就全部搬干净。新住处在贾母套间的暖阁里，还是时时能见到。
贾母给碧纱橱重新布置了一番，窗纸换过，自然不能太鲜艳，都是素雅的颜色，却也舒舒服服的。
王夫人对此颇有微词，不是不满黛玉的待遇，而是觉得老太太年纪大了，让黛玉一个在守孝的孩子住在她屋子里，不大好。到时候贾母一看到守孝的黛玉，就想到她闺女死了，这简直……
我说：“老祖宗就是为了林妹妹着想，也不会时常哭姑妈的。”为了不让林黛玉伤心，贾母一般不会提起贾敏，更不会看见外孙女就哭女儿——那成什么了？
王夫人想想，确实，便不再说什么。
这日，因夫子生病刚愈，贾政叫他好好养着，不必立刻上课，我无事可做，在贾母房内练字，让她点评点评我的字。贾母不说才高八斗，至少才华很好，字也自有风骨。
忽而一男仆匆匆近前来，请安道：“林姑娘做的船已到码头了。”贾母大喜，赏了男仆，使人去叫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等。
又有一婆子进来，叩首道：“林姑娘已上岸，正在来的路上。”贾母一叠声问：“你瞧见了没有？多高？长得什么样？脸色好不好？”
婆子答道：“我远远瞧见一眼，林姑娘约莫和宝玉差不多高，其他看不清了。”贾母道：“赏。”
不多时，邢夫人、王夫人等来了。过一刻，再进来一婆子，道：“林姑娘到角门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听人喊话：“林姑娘到了。”
贾母赶紧迎上去，黛玉一进门，便一把抱住小姑娘，大哭起来。黛玉也哭，旁边的人也跟着哭。哭了一场，贾母总算被劝着收了泪，一一介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和我，互相道了好，又使人去叫三春，今儿便不上课了。
说到贾敏的病症和丧事，贾母又不由哭。众人连忙劝慰，渐渐止住了。
聊了几句话，王熙凤来了。一时邢夫人带黛玉去旧园，拜见贾赦，我自继续练字。
到了晚间，贾母已给黛玉配好四个教引嬷嬷、两个丫鬟和几个粗使小丫头，和三春一样的分例，只是还多一个鹦哥。我是知道黛玉来的时候带着的人少，却不曾想到只有王嬷嬷和雪雁一老一小，其余一个都无，也不知她在船上是谁伏侍的。
傍晚点了灯，虽看字稍暗，做其他的倒还亮堂。我和黛玉坐在贾母边上，她们祖孙两闲话，我拿了特别定制的四四方方的硬纸，折一只千纸鹤。黛玉见了，喜道：“这是什么？”
贾母笑道：“宝玉就爱做这些小玩意儿，这个叫千纸鹤。叫我说，哪儿有一千张纸呢。”
我道：“就要折一千只串起来才好看呢，染了粉的、蓝的、青的、黄的，穿成一条条帘子，挂在门上，不知多么漂亮。”又问黛玉：“我教你吧？门上串一帘子，多好看。”
黛玉笑答：“那就请二哥哥指教了。”
绛珠仙子不愧仙人，记忆力好，我一连教她千纸鹤、百合与玫瑰、衣服裤子和裙子的折法，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教完了，我道：“其他的就先不给你说了，免得你记差。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也会，我房里的袭人晴雯几个都会，平日我不在时，你若想学新的，自可请教她们。”
黛玉笑道：“还先待我折完一千只再说罢。”
又瞎扯了一会儿，便自去睡觉了。
林黛玉到来对我的生活没起什么变化，除了多一个人说说话、一起练字、下棋作诗什么的。她刚来时谨慎小心，除了对贾母和我，话都说得少。过了些日子，熟悉了以后，就渐渐放开了。
黛玉很喜欢折纸，居然真的折了一大堆千纸鹤穿成门帘，每只纸鹤里还提了字，简直文艺少女。还折了一大堆百合做成花球，白纸芯上点了金粉。另有星星罐子、各色小动物等，一进碧纱橱就变成了折纸的天下。
我真是服了……心疼鹦哥雪雁她们几个。哦，不对，鹦哥这会儿已改作紫鹃了。
初夏时分，黛玉送了我一套折纸房子，做生辰礼物。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折法，精巧可爱，倒也不难。她笑道：“我却是不如你鬼主意一大堆，这叠法尚有不妥，只是我一时不能弥补，还请师父指教。”
我尴尬地干笑两声，这又不是我想出来的，论造诣绝比不上黛玉，翻来翻去没看出哪儿不恰当了，只得道：“我也想不出，你去问问二姐姐吧，她善折纸，比我厉害。”
于是我的生日礼物就归给迎春了。
如今黛玉父亲健在，且林如海官途顺利、节节高升，又只她一个爱女，贾母压根没想过让我和她结亲。反是王夫人有些想给我娶薛宝钗。
薛宝钗本身样样都好，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要才有才，只是命不好。还没出生做官的祖父就死了，小小年纪顶门的父亲又死了，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长大，唯一的哥哥却游手好闲爱惹麻烦。王夫人虽没见过她外甥女，却老跟我说：“她是你姨妈一手带大的，你姨妈一心都在她上面，乃是万中无一的拔尖人物，必无不好之处。”又说她有多好有多好，一听就是想给我结娃娃亲。
摔！你儿子才八岁啊！——哦不，虚岁九岁了。这就给他说亲合适吗？
我只能装傻，反正薛宝钗还想着要参选呢，结婚什么的太遥远了。
其实吧，我也不是不能明白王夫人的心情。她这会儿一心要对她妹妹好，想照顾外甥女，牺牲儿子的婚姻——其实算不上牺牲，薛宝钗条件很好，只是不容易嫁到高门大户的优秀夫郎；过些日子她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不这么想了，毕竟外甥女再好，也不会比唯一的儿子更重要。
果然，过了几个月，她就不再在我耳边说“你薛姐姐如何如何”、“你薛姐姐怎样怎样”。
过了两年，薛家果然来信说，打算上京。薛蟠由于我的蝴蝶翅膀没打死人，却也惹了不少事儿，薛姨妈实在管教不了，希望进京后叫他舅父、姨夫好好管束。又有薛宝钗要参选公主陪侍，并薛家需亲自入部销算旧账，再计新支，顺便探望王家、贾家，因此打算年后上京。
我算算日子，信件一来一回要数月，收拾物什家当又数月，上京缓行再数月，毕竟人多、事多、物什多，等薛家真到京都，估摸快要一年了。
古代就是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