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篇 小陆家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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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小陆家的猫
【初】
每个人都有一个学生时代，都有一群教过你的老师。
在一群教学风格迥异的老师中，总有那一个，时过境迁，他的音容笑貌还是常常浮现在你的眼前。
他的课是你那时最喜欢上的课。你最喜欢坐在第一排，看他在讲台上的步子，看他握粉笔的手势，看他换气时起伏的胸膛，看他衣服的每一个花纹。
你有没有傻傻地收集他用过的粉笔头？默默地背下他吟过的那句诗？
你想把他收在眼底，为他的疲惫心疼。
你却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因为他只是你的老师。
你在毕业照上站在他身后。
多年以后回校看望他愈加苍老的容颜。
【正文】
养一只猫多好，把它抱在怀里，看时光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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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2016年7月。我十八岁。生日这天，我记得清楚，正是初次见你三年零十三天。
夜里，所有的记忆越入我的脑海，想起那个阳光格外好的夏日，初见时，你问我：“你呢？也是一中的？”
我翻身下床随手拿了本子和笔开始写。
我一边写，一边听到窗外的风从纱窗挤入我的房间，似乎要将房间里每一样东西掀翻。
风吹起笔记本，纸页又一页页落下。我不知道风有没有读懂我的故事，会不会带着我的思绪飘向远方。
天空中的云被扯成絮状，一条一条，松松散散，飘过我的窗前。
我写着没有人知道的心事，怀念当初仰望着你的心情。
PART 1
“同学们好，这是我的名字，陆XX，不是很好读啊我给你们注个拼音。我刚问了咱班有挺多一中的，我是你们学长……”
陆老师。
那天你穿着一件白底蓝色图案的短袖，黑框眼镜。你面容白净，头发蓬松微乱。
你匆匆走进教室，将肩上黑色书包取下放在讲桌下的椅子上，匆匆瞥了一眼教室后面的表，又匆匆走出教室。
这是匆匆的初见。
那时我停了几秒，然后问旁边的同学，：“刚才那个是老师？”她答道：“应该是吧。”
你是我的老师。
你毕业于这座城市这个省最好的大学，毕业以后来这个某培训机构当数学老师，在这个暑假为刚刚初中毕业的我们上十天的预科。
我偏偏还记得你自我介绍的语气。
就是记得清楚。
你似乎是我从没见过的一种人，超越我的年龄的成熟，又似我们年龄一般的活泼。你以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姿态闯入我的世界里。
那是2013年的夏日，阳光很好，暴雨很少。
那年我15岁。初中毕业。那年你26岁，大学毕业四年。
而向来怀着对数学的深深敬畏的我，在中考数学被我的老师誉为闭着眼睛都能做对的那道压轴题做错的情况下，遇见了你。
说来你还是我遇见过的最年轻的数学老师，但是偏偏我们之间的年纪差了十一年。
PART 2
说真的，我真的真的真的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数学老师。
第一讲讲集合的时候，你说，集合中的元素有确定性，比如我现在列一个集合时教室里所有腿长的人，那你们觉得这个集合里都有谁呢？列不出来吧~列不出来吧~因为没有一个标准是腿多长算长……那我再列一个集合，说教室里所有长得帅的人，能列出来吗？什么？不能？当然可以了，这个集合是单元素集，我……
全班静默无语。
后来讲函数的时候，你在黑板上画f(x)=x+1和g(x)=x^2+1的两条线，在（0，1）点一个手抖没有交在一起，你“诶呀”一声，在那个点上画了很大很大的一个黑点，硬生生把那两个线连在了一起，说，强行交住。
再后来讲对数的时候，有一道比大小的题不能化简，你“唉~”地拉长声音叹一口气，说：“那只能强行算喽。”
最后班里有人总结，四大神器，轻绳轻杆轻弹簧和小陆的强行交住。
我总觉得上课的时候你的眼里有光彩。从二线城市被全省最好的中学要来再考入全省最好的大学，那是你的光彩。
我还记得你的声音，介于清脆和沙哑之间，总有一点卖萌的意味，像泉水在山崖上轻弹的响。
原谅我拙劣的比喻。
那时我静静地看着你，听你讲课。那时你的眼神透过眼镜扫过每一个人，转身，在黑板上流利地写下一串串潇洒而略显潦草的数学公式，手臂上的肌肉微鼓。写急了手误时也不用板擦，直接拿手抹掉。
因此你右手的手掌全是白板笔的蓝色。
你还经常“手滑”“眼花”把题看差行或者讲错顺序，或者写式子的时候变错符号，画图时图线画歪，真是不胜枚举。然而这并不会让人质疑你的学科素养。而这时大家给你指出一个错误，你脸突然变红，左手挠挠头顶的头发，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笔，手指或手掌快速将字抹去，写上正确的，说，这次没问题了吧。然后脸色恢复正常。
PART 3
来听课的家长夸你上课有激情。但是我想，哪位家长如果在上课前半小时就进入教室，就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你随意坐在某一排的桌子上，穿一条破洞牛仔裤，两条腿摇啊摇，两手要么撑在桌子上，要么捧着一本作业检查着。检查完一本作业你要么合书放在那位同学的书桌上然后说：“磨温台（没问题）”，要么拿蓝色的手指指一指某一道题说：“这个不对，我一会上课讲。”
而检查完作业你已经将每一张桌子坐了或者靠了一边。
某天你斜靠在我左边后面那张桌子上，看我的作业。
我抬头看你。
你说，你看着我干嘛。
我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你说，男人也有第六感嘛。
那天你没戴眼镜，双眼黑得望不到底，脸侧有淡青胡渣。
你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不敢对视。扭头看书红了脸颊。感觉教室里热得可怕。
还有一天你穿着一件印着口袋妖怪里小火龙解剖图的短袖，检查作业经过我身边时，我忍不住吐槽你的衣服。
你站定，低头，双手拉住衣服下摆，抻直，抬头，双眼无辜地看着我，眨了眨，似乎是说，这么可爱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好‘可爱’……”其实小火龙解剖图真的有点可怕。
你说：“是吧我也觉得。”松手，衣服弹性很好地抖了几抖。
我说：“那老师我上课的时候只顾着看你的衣服不听你讲课了怎么办？”
你说：“那我脱掉你不是就更不听课了。”
啊。我无言以对。
检查完作业如果还没有上课，就是你和我们聊天的时间了。你又坐在前排的桌子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反着讲义，和我们说话。
有人问：“老师您今年贵庚？”
你答：“我十八。”
有人问：“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你答：“没有。”
有人问：“老师最想养什么宠物？”
你答：“猫。”
又问：“为什么？”
你答：“一个人太孤单了，猫不用太照顾。”
我心里一动，我又怎么能告诉你，我从小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猫啊。
当一只猫多好。当你的猫多好，吃你喂的猫粮，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太阳，等你九点下课回家。被你抱在怀里。
一个多月以后你还真的养了一只猫，纯白色的。每天你会在群里发一张猫的照片，但是照片里的猫总是以奇怪的姿势仰面躺在你的键盘上。
Part4
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下课回家不能安心，总是想到你的样子。
忘了是从那一天开始，上课看着你背影的时候竟然出了神。
我开始看你凸起的肩胛，看你又蓝了一遍的手掌无意识地拂过新剪的短发。
我开始时不时地盯着你讲题时的专注的侧脸。
我喜欢听你说“XXX抬头看黑板”时语气的无奈，也喜欢听你在班里突然冷场的时候小心地问“没……没问题吧……那你们吭一声呀……”
我努力在两天一次的小测验之后，你笑着把卷子递给我说“好着呢。”
你一面尽着一个老师的职责，一面无拘无束地和我们打成一片。
和我们打成一片。
不单是其中的一个人。
你只是像是我们的朋友，你始终是我们的老师，我的老师。我的比我大了十一岁的老师。不是说，一岁便是一条沟壑吗。
我老土地想，那就好好做一个学生，不让你失望。
只是时间过的好快好快。
2013年。7月7日。结班测，我的，最后一节你的课。
真的是最后一节了。我匆匆做完结班测的卷子，匆匆看了一眼还在讲桌上伏着单独辅导着的你的模样，笔下又流淌着各种算式，神情认真。
其实后来还见过的。本来那一段时间我是下午上物理课，晚上上数学课，最后一天的物理课有事情耽误了，物理老师就改在数学结班后的那天晚上在办公室补一节。
夕阳携着这个城市酷暑的气息在半空漂浮盘旋不定。
你推门进来，先是四处寻找你要的资料，并没有看到物理老师魁梧的身躯挡住的我。
其实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每次你进到办公室里来，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诶？我的书呢”然后寻找一番，找得到便是一声闷闷的“哦”，没有找到就是一长串“诶诶诶诶诶？……”我听到了很多次。
那天你在右手边的书架上和左手边的桌子上翻了翻，才看到了我，伸出右手向你打招呼。
“诶？你怎么在这里？”
“补物理课。”
“你还用补课？”
物：“她有一节课没来呀。”
你噢了一声，从物理老师另一边的桌子下抽出椅子，把椅子转了个个，跨坐在上面，双手垫着头，靠在椅子背上，低回婉转地“唉”了一声。满脸疲倦。
我做题的时候，物理老师捧着一本《万物简史》在看。你在我左边的左边备课，我努力让我们笔尖的沙沙声步调一致。
六点你去上晚上的课，起身时问物理老师晚上有没有课。他说没有。你说：“这么好？”他说：“我下期课一天三节。”你说：“我这一期就是一天三节，还要跑校区。”
边说边哀叹边拿起书往外走。
老师再见。我很有礼貌地说，看着你低着头在门外一闪就不见。
七点，物理老师说：“你听小陆上课真有激情。”
我笔尖一顿但是没有说话。其实他的那种笑声我已经熟悉。我想他现在一定又是微微涨红了 脸。教室里像我一样的少年少女，看着他们面前年轻的数学老师，领他们最初叩开高中数学的大门。
会不会有人和我一样，看似认真听讲的目光，聚焦之处却是你。
PART5
后来正式开学以后，学校补课太多，我就没有再去那里上课。
后来有几次晚上路过那里，看见灯火通明的大楼，还是不由想起了你。
我高考前两天，你在微信上发：我们三个祝你们高考顺利！
下面是一张图，你，她，猫。
你还是停留在我的记忆里的那个夏天的模样。
她的打扮并不艳丽，但在以校规严厉著称的我的学校，是会被主任带走的。
猫是纯白色的，被你们抱在怀里，傲娇地看着镜头。
这一年，我十八岁，你二十九岁，我永远追不上你的脚步。
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我不是像有的小说的女主那样的一个不顾世俗的女孩子，固执的要求她心中那个比他大了十一岁的人，待她成年，就来娶她。
现实不会像小说一样，虽然是一样的百转千回，最终却到不了那个结局。
这篇文字，如果有人看到，会不会讥讽十五岁的姑娘的多情？
我可以笑笑推脱说，小说而已。
那条朋友圈下，同学们摆开“谢谢老师”的队形。
我只打了“谢谢”两个字。固执的觉得少了一个称谓，会有一丝不同。但是我品不出我自己的 心情。
我看了许多言情小说，听了许多情歌，读了许多情诗，还不过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小陆。
老师。
陆老师。
PART 6
这一年，其实我们都还年轻。
这一年，我成年，你成家。
你是我众多中的唯一，我是你众多中的一个。
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一只猫，躺在我喜欢的人的怀里，不担心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祝你，永远幸福。
祝你的猫，永远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篇 小陆家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