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彩色

14、第十四章

　　吴恒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下午收到浩然的电邮。浩然说他与佩蕊相爱，如果他同意最好，如果不同意他们会自行去注册结婚。那陆伟明都做了什么？他本应感觉愤怒，但心下浮出的不过是轻微的感觉失望。再如何，也无可否认浩然同样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如果他是真的爱佩蕊，虽然有些许野心，却只会令他更珍惜这个机会，又是佩蕊自己选的，总归是好的。

　　唯一的问题是……安平！陆伟明说：世上没有长久的秘密，她终究会知道！对于此话他从未质疑，只是当下的情况却并不在他预计之内。

　　秘书通报，“安小姐来了。”

　　吴恒迦并未转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悠然开口，“你叫她进来吧！”

　　安平已经有些时日未曾进这间公办室了，更有些时日没看到吴恒迦。准确来讲是自从那日吴恒迦叫她不必参加那个会议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两人不相见的在同一间房子里，已是奇怪，更奇怪的是吴恒迦甚至给她安排了辆车，可自由支配。现如今只要她需要，便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当然她曾暗中寻找过可以离开的机会，但却被一个陌生人拦住告之，吴先生希望她不要离开的太远。

　　今日吴恒迦为何要见她？安平不是不疑惑，但因少有跟的上吴恒迦的想法，此时也就懒于猜想了。

　　才推开门就见吴恒迦站在窗前，明明是听到她进来也未转身。安平让秘书送杯咖啡进来，然后便悠然的找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不出声的等着。

　　秘书敲门送咖啡进来，吴恒迦才转回头，却是跟秘书咐吩道：“给我送一杯茶进来。”秘书领命出去，不大会又送了杯茶进来，这时才缓缓坐回自己的位置。

　　安平不动声色的喝着咖啡，见吴恒迦只是漫不经心的喝着他手中的茶，看也未看自己一眼。心下微有黯然，自己如何才能有出头之日？甚至在他坦诚爱她后，她都仍未得到任何机会。

　　吴恒迦接通秘书，“把宏发地产的项目的全部资料准备一份，送进来给安小姐。”

　　安平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也不看他的懒散开口，“我以为你不要再叫我参与。”学着他对这一切并不太在意。

　　吴恒迦淡淡的望向她，锁住她的目光，“你先看过资料，我决定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你。”

　　安平见他漠然本是心口发瘀闷着，此刻心思全然转到此处。这么大的案子，她并没有实际经验，能完成他想要达成的结果吗？她不可能不担忧。

　　吴恒迦仿佛看透她所想，平静接而说道：“如果你感觉自己不行，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这对她而言决对是个机会。如果她想将房产做为一生的职业，只是做地产中介必尽不是长久之计。安平定了定心神，将这个项目自己所知的要点，全部想过，抬眼问道：“如果我出了什么差错？”她不是轻易言败的人，只是近来吴恒迦态度不明，当然有必要了解一二。

　　吴恒迦微笑：“我是生意人，当然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我已经安排了人作为你的副手。她应该已经在从深圳回来的路上，明天你就应该能看到她。”

　　“好的，我清楚了。”安平回答极快，却又停住，迟疑片刻，试探问道：“我是否可以另外租间房子离公司近一点？”

　　吴恒迦高深莫测的紧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才缓缓再度开口： “你想的太多了，我还没有这个想法。”声音微有嘶哑，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见安平只是低下头不作其它反应，突然沉声低笑，“或者你是在报怨……我最近没陪你？”

　　安平抬起头，不理会他别有所指，只是静静回望着他的眼睛。她嘴角浮出一丝极淡的微笑，不动声色的坚持着，对峙着，她一定可以的，这次一定要等到他比自己先行转开。

　　吴恒迦也未再开口，似笑非笑的与她对视着。对方的黑眸随着时间越发黑的深邃，安平慢慢不由被那目光吸引，渐渐迷离。有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几欲被那目光吸进，那黑而至墨的眸子。一切由如魔咒，心突突的开始加速狂跳，快地令她胸口都开始有些窒息。

　　“这是安小姐所需要的全部资料！”秘书小姐敲门进来。走到她面前，客气地将资料交付。

　　安平慌乱收回目光，低下眼，抬头温和的对她微笑，“谢谢你了！”如果不是她正好进来，打破刚刚一刻，她只怕会迷失在吴恒迦的眼光里了。刚才那一瞬她难不成是中邪？怎么会被吴恒迦看到心乱跳，实在是不可思议的紧啊！

　　“明天开始，你就必需和其他员工一样正常上下班，人事那里我已经帮你交了一份资料，你已算是吴氏的正式员工。”吴恒迦说的平淡，安平听的诧异，一脸茫然。

　　吴恒迦将一切看在眼底，他并不急，他甚至有一生的时间，而陆伟明从头到尾，都没有成为过问题。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准点到公司。”

　　“还有一件事，”吴恒迦淡淡说道，边观察她的表情“佩蕊这些天会回来，她已与公司的浩然订婚。陆伟明也会一起回到上海，他为此事出力不少。”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干脆说开：“陆伟明一直负责本公司所有法律上的事物。你现在责任的项目一定也会与他那有所联系。”

　　安平一时呆怔，反而没有任何表情。

　　“你有问题吗？”他竟未看出她所隐藏的心思，可见最近几日虽未在她边上，她自己也进步不少。

　　“不，没有任何问题.”安平回神，迅速答道，没有任何迟疑。

　　吴恒迦甚为满意的站起身来，“好了，我们走吧！”

　　安平惊笑的看了看腕表，不过下午三点，“去那？”也未免太早了点吧。

　　吴恒迦心情很好，俊美的脸上浮出丝极淡的的微笑，“当然是回家!”

　　被迫与吴恒迦同车而返，这一刻安平感慨，放逐的时光这么快已经结束。她又莫明其妙的被吴恒迦又重新的关注起来，心中苦笑，生活还是得慢而又慢地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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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对未来的副手很好奇，在吴氏，深得吴恒迦这样一个老板的看重，是多么的不容易。结果新任副手并没有在第二天如约而至，安平只得问秘书阿美先行满足部分好奇。

　　资深的阿美刚到的二小时很专业，二小时过后，终于确定安小姐并不太象吴氏高层的风格，反到是与她相近的性情中人。后来的三小时，二人几乎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了的八卦了起来。她自是不知，安平作房产中介时就有一个原则，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就与秘书成为最好的好友，这样一切都会变的容易。

　　阿美想了一下方若雯的若干事，“很漂亮，很温和，能力很强，有若干吴氏女职员都在传她暗恋老板。”

　　“暗恋老板？”安平小声惊叹！吴恒迦这样的疯子竟然也会被美女暗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安平不得不感慨，这世上女性如果太看重事业结果多么及及可危：结婚目标多半只能公司内部出现，而公司又有几人不以假面示人？

　　阿美也配合的放轻声音神秘说道：“这是其实是公司半公开的秘密，你不知道老板还有一个未婚妻，那女人才是又美丽又能干，所以老板怎么会理她，她也不想想，还自己在边上等了二三年。拎不清啊！”最后一声甚是鄙视，看来在公司垂涎吴恒迦女职员还不止一二人呢！

　　安平微笑，果然还是准点上下班比较有意思，除却公事，不怕没有娱乐的资料。“老板的未婚妻你也见过！”她顺便瞪圆了眼睛。

　　阿美洋洋得意，“那是，我在公司里做了三年了，这还能没看过？以前她年年圣诞前会到上海和老板见面。”

　　安平奇怪，“一年只见一次？”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瞬间，阿美与安平都正襟微坐。“那你先去把我要的资料收集一下好了。”安平话声未落吴恒迦便推门进来。

　　阿美站起身，朝吴恒迦恭恭敬敬道：“吴董好！我先下去了。”

　　吴恒迦随意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阿美走到他身后，突然停住，缓缓转回身，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看向安平，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里满是疑问，转瞬又似确认心中答案的眼又圆了一圈。

　　安平心中深深地再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后想要八挂没那么容易了。那该死的照片，这已经是第二次害到她了。果然看到阿美安静，全无表情的认真的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

　　“老板如果要见下属好象一般会让秘书通知对方到办公室吧！”安平见门被带上，心中有气，也不和他客气，直接拿话砸他。反正人人都会知道她不过是吴恒迦想要扶起来的人，原因不言自明。任何人看到他们如此，谁会不认为她是他吴恒迦的情妇。可天见由怜，那有情妇过的有她苦？

　　“还真当回事！”吴恒迦不无讥讽，脸上到是一贯的没什么表情。“中午了，我找你去吃饭。”

　　安平看着他西装笔挺，突生奇想，“我想去吃小店的东西，你也陪我去？”只是想像吴恒迦坐在人满为患的老鸭粉丝汤的小店里，大汗淋淋，就已觉心神愉快。有种把神拉下神界化为凡人的成就感。

　　吴恒迦眼中微光一闪，忽然间浮现出一个俊朗的笑容，那笑容的光芒都已胜过窗外骄阳。“有何不可？”看的连安平都不由心下叹惜，这本应是一个多么阳光且英俊的大好青年。

　　“我是开玩笑的，还是你找个地方好了。”她本是随口一提，一下却把自己难为住了。这么热的天，跑到近十五分钟车程的地方吃碗粉丝汤，已是夸张。再加上还带着吴恒迦大人，感觉不只是大大的不妥了。想想吴恒迦还得让司机开着他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然后他们两人下车吃东西，安平此时头皮都觉发麻。原来电视剧里所谓有钱人的微服私访，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实施的可行。

　　吴恒迦脸上并未有何改变，目光渐冷，转为犀利。安平才待和他好好解释，却见他似笑非笑的低低开口：“你不是在怕会遇见什么人吧？”语气温和且平缓，仿佛与刚才并无不同。只是依安平对他的了解，才知其语意不善。

　　安平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句话从何而来。什么叫怕遇见什么人？只得坦言，“那不过是家小店，你这样去，太过夸张而以。”吴恒迦直直的看着她的眼，安平懒得躲闪，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任他俯视，让自己一双眼睛沉静到单纯的没有内容。

　　安平从未指望过吴恒迦能相信些什么，这次吴恒迦当然也没有让她失望。他冷冷拿起桌上了宝马的钥匙，“走吧！”安平被动的跟出办公室，再被动的被吴恒迦安排在副驾驭的位子，他才再次开口，“怎么开？”

　　她此刻全没了胃口，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熟练的将车开向她以前活动的区域。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不停闪逝，索性不再开口。

　　吴恒迦见安平一路不回他话，也不出声，见前面到了她以前租房的那幢楼，突然一个急刹将车在路边，才转头目光灼灼的盯住她。见她脸上仍旧一丝表情也没有，不由冷笑，“你近来，都可以想不开口，就不开口了。”

　　看这熟悉的楼，熟悉的门，听得他如是说，安平心中混沌的冲出汹涌恨意。脸上反而笑的明媚，“你想要我开口说什么？”心中冷笑，原来现在的她连选择沉默的权利都已经没有了，这一切仿佛是个笑话。

　　安平两眼突然闪起奇异的光芒，紧紧锁住吴恒迦那双冷清的眸子，身子慢慢向依了过去。她并不真的靠的太近，只停在刚刚够营造出些许暧昧的距离就已停住。人盈盈的笑着，声音又轻又缓，“你想要我开口说些什么呢？”语音语意，不无引诱。他说过要她爱上他不是吗？也许是她一直太没把这句话当话了，身体又如何不是利刃？由外到里，由□□到灵魂，他叫她付的，她一定会千百倍的叫他全数还来。奇怪的是，这却是他自己逼她的。

　　吴恒迦只是淡笑不语的看着，并未退让，却也未贴近，仿佛看的清她每一个想法。安平不以为然，仍旧笑盈盈的，身子却渐渐退开，不动声色的解开安全扣。

　　“我们走过去吧，开车太扎眼了。”并不先行下车，只是拿了包，等着他为她开门。

　　吴恒迦仍旧浅笑，解开安全扣，顺着她的意思，先下了车甚是绅士的把车门打开扶她下车。安平侧了脸对他微笑，伸手勾进他的臂弯，半拖着吴恒迦。不过走了两步，衬衫便被汗湿。她懒洋洋的指指前面，“那里好象有空调的。”见吴恒迦套着西装也没见出汗，而自己竟然连鼻尖了凝起了小颗汗珠，很是狼狈。

　　“你是不是先把西装脱了，可别吓着人，汗也不出的！”

　　吴恒迦没说什么的对着她微微一笑，把西装解了递给她。安平笑的有些顽皮的接过，又动手扯紧他脖子上打的极漂亮的领带，随手抽下来揉成一团，塞进西装的口袋里。抬头突见吴恒迦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身后，不由奇怪。转回头，却看见陆伟明，穿着牛仔裤白衬衣站在不过五步远的地方，黑黑的眼，凝着不知明的情绪。

　　安平一怔，有一种麻木的痛快，像是自杀的人切开静脉，那血一点一滴的淌着，渐渐淅淅漓漓，于是陷入一种虚空的详和，四周都是绵软的云，再多的痛都成了遥远的事情，只是麻痹的快意。又想，是不是在做梦？只要是做梦，终有一刻能醒来，等醒来时就能知道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却没有消失。

　　她突然扬起唇角的微笑起来，不动声色转头看向吴恒迦轻问，“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心中钝钝，多么高明的吴恒迦，多么神奇的吴恒迦。每每总能找到那么精准时机，那么合适的地方，在她伤口上洒盐，让她何以为报呢！当下想仰天长笑，脸上的肌肉却由不得自己，不动分毫的维持着那丝微笑。

　　吴恒迦淡淡开口反问：“难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安平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人已经摇摇欲坠，却神奇的佇立在那里，背脊挺的笔直。

　　她想看到什么？全然的问错，应该问她，她最不想看到什么。她根本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潜入深山老林，学着动物一样舔好伤口，待他们全部消失，世界一切如常，再行出山。

　　陆伟明慢慢走上前去，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看着眼前甚为亲密的两人，他口中恨不能冲出无数话语，最终却只清冷的开口，“我回来了。”

　　才四个月吗？原来山中一日，世上已变化万千，安平已经站在了吴恒迦的身旁。他原以为，只要他能够回来，只要他能够不和吴佩蕊在一起……他们总是能在一起的。

　　陆伟明放任自己的目光与安平对视，还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那个清秀的面庞，竟然仿佛有些瘦了。多奇怪，锦衣玉食，她竟然会让自己消瘦？……老天，他是多么的想她啊！他只想让她好好的笑，好好的依靠在自己的怀中，好好的……

　　“回来就好，这位是安小姐，我想你们认识，她现在负责宏发地产的案子，以后你们工作上应该会常常接触。”吴恒迦不动声色的揽住安平肩，将她轻推向前，却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九月底的骄阳依旧如火，下午二三点钟又是最热的时分，安平全身已然没有了丝毫汗意，身上才被汗水沁湿的衣服已全数被烤干。她直直的站立，对牢着陆伟明甜笑，无视吴恒迦投在背脊上冷峻的目光，伸出手，“当然认识，好久不见了陆先生。”

　　陆伟明握着安平有些发凉的手，淡淡微笑，“安小姐，到时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的。你放心好了。”对着那刻在心底的眸子，突觉恍惚，一切都仿佛还是以前。陆伟明心中渐渐的一点一点的热了起来。一样是温和的面庞，一样是温润的双眸，但眼瞳不过一瞬已发出莹润光彩。

　　安平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只慢慢抽回被陆伟明握了太久且太紧的手。仍旧微笑道，“我和吴先生还要去吃东西，那就改天再见了。”她不当然不会去想，陆伟明为什么看到自己还会眼中闪出如此光华。

　　安平突然微觉可笑，“好聚好散”的薄纸，不知道吴恒迦是怎么处理的，希望不要连着房子一起被人买了，那么文艺的用词怕能吓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