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行无常天下大乱》Reinhart天

36、二三

　　我连大惊失色的神情都还未来得及浮上，他身边的其他人也都没能反应，由于他正对着我根本无法用参合指阻拦，这一瞬间，我是什么都没能明白地似乎天都塌了。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有什么一下打在他手中剑刃上，咣当一下剑落地，巨大的冲击力把他都一下震得摔倒。
　　咔嗒，一个蒙面影子如瞬移一般竟出现在空地中央。
　　啊啊啊！——我这才大梦初醒，一气朝慕容复奔过去，扑到他旁边死拽住他胳膊，你干嘛！你干嘛啊！
　　王玉燕也一下瘫坐在地，拽着他另一只胳膊却说不出话，其余几人也一时间都被吓得一头冷汗了。
　　嘿嘿嘿，一阵冷笑传来，蒙面人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甩出几个姓慕容的名字：慕容氏当年都是何等英雄人物，他们的后人竟当众大演内讧，一个已经忘了自己姓什么了，长子居然还要托付家族，妄图以死来逃避必会背弃祖宗的事实……嘿嘿嘿……
　　慕容复猛地一愣。
　　蒙面人继续演讲。
　　我本来光盯着慕容复，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左耳进右耳出，但渐渐也发现到什么，那人讲了古时帝王家常有内乱以及长子都如何，还讲了神马无后为大因这种事就要自杀全族就彻底断线了——。
　　这是政客，绝不是江湖人。我一下朝他望过去，这个蒙面人个头很高，不似南方人，但又不像北方人大多魁梧健壮，很是精瘦，肩膀骨架很宽，腿偏长。相术上曰，身长者才是帝王之相，而腿长者大多一生空奔波劳碌，慕容氏正大多符合。他其他特征也都是慕容氏的。而且之前打落剑的那枚东西，飞来的方向空旷无人，除非是远到视野看不到，将远程应用到这种程度……
　　我似乎突然明白他是谁了。
　　承蒙前辈提点！晚辈如醍醐灌顶，实在惭愧得紧！慕容复突然开口道，并想起身，然后发现动不了，因为我和王玉燕一边一个死死抱着他胳膊。他想甩掉我，甩不开，又气又烦得哎呀了声。
　　蒙面人看向我，又嘿嘿了声，家传本领练得不错，不愧是武林盟主。你现在才明白该在乎什么了？
　　然后他去另一头树下呆着去了。
　　慕容复望着他，盘算着什么的样子，再度要起身，又发现起不来。我就是呆着不动，而王玉燕光顾心有余悸着冷汗也没发现，搞得他想怒又不好怒，而阿碧拿着布条来帮他包扎刚刚被暗器震裂的手，邓百川他们表示这前辈讲得很对呀公子千万别再想不开——。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旁边几步外就是鸠摩智正在对少林方丈吐槽，什么少林寺僧人犯戒也不惩罚。
　　你怎么在这里？！我脱口而出。
　　小僧干嘛不能在这里？
　　你这武痴刚刚干嘛不出来挑战！
　　气憋得竟撒小僧头上了？你们中原选武林盟主，关小僧什么事？他翻个白眼，又转回去了。
　　接着方丈表示会罚的，喊虚竹出来敲棍子。
　　看热闹的百鬼们不干了，嚷着谁敢打我们尊主？又被虚竹全部赶走。
　　虚竹和负责杖责的僧人都就位，叶二娘突然冲出来嚷着不要打我儿就边去抱虚竹，把他给吓得差点没崩溃，接着叶二娘认亲开始。
　　放手。慕容复声音不大甩来俩字。
　　我、我、我吓得没力气，不会动了……
　　顿时他头上低气压。我只好松开胳膊，改成偷偷揪着他袖子。他起身便往边上位置过去，想换成旁观席，我们旁边一群围着一块位移。
　　刚靠边，突然又来了个黑衣人，开口便问叶二娘她的儿子是被谁抢去、脸上的伤痕是被谁抓伤。
　　叶二娘明白过来，惊叫着是你！
　　黑衣人又问虚竹的爹是谁，虚竹也问起来。叶二娘大惊，拽着虚竹就说要下山，黑衣人拦住，一气讲了他自己的儿子也被人抢走，也被其他人抚养大，也学了少林功夫——
　　突然他转向我，慕容少侠既有民族大义，又不忘私交，你杀了萧峰，却答应他数件事，曾背叛他的丐帮，你照看得很好，那么帮他查明真相的承诺，你还记得？
　　我和他说过什么，是我们的事，我不客气开口，关你什么事？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么？
　　他扭头瞅了瞅虚竹，冷笑了声，丐帮的事，你自己有所收益，当然努力去做。可万一涉及身边人，也许就不记得什么仁义承诺了，你们汉人——
　　不好意思，我打断他，在下是鲜卑人。
　　哼！鲜卑人有国有家？还不是在汉人底下被熏陶着长大的。
　　阁下遮遮掩掩问东问西，慕容复冷言道，究竟想说什么！
　　黑衣人瞅着我，我只问你，查明真相的承诺你究竟能不能做到？
　　我也只说不关你事，前辈如有线索何不言明？不愿意也罢了，慕容乱自己慢慢查就是。
　　他笑了声，又说了声好！一把揭开头罩。
　　顿时数声惊呼，吴长老甚至叨念出一句乔帮主……。这个黑衣人，面貌与萧峰几乎无二，不过年龄更老罢了，他果然是萧远山，竟也没死。
　　我之前看他身形已经猜出几分，倒没其他人惊讶。
　　萧远山发言继续，指出虚竹的爹是伪君子、就在此处，随着一步步讲解，众人一个个越来越多看向段正淳，大理护卫也在看段正淳，段正淳自己也一头冷汗拼命回忆。
　　萧远山想要的效果明显不是这个，转问叶二娘为什么给自己的儿子烧上佛门香疤，叶二娘彻底慌了，拉着虚竹就要走，这时方丈叹了口气，上前几步认了虚竹这个儿子。
　　现场骚动，萧远山继续开讲，玄慈方丈就是当初的带头大哥；汉人冤枉他偷经书，他这三十年就把少林寺的经书看了个遍；抢他儿子的人让不相干的人当他父母和师父，他就杀了这些人；那些当事人不肯告诉萧峰真相，他也逐个杀死……
　　丐帮的几个长老顿时后悔嚷着冤枉了萧峰，竟然是萧远山杀得。
　　段誉也直跺脚，我早说不是我大哥杀的了！
　　你搞什么啊！我无语地朝萧远山开口，萧峰追查到哪你就杀到哪，你这不是嫁祸他么？
　　我没想那么多！萧远山一挥手。
　　我没话了。
　　萧远山怒问玄慈方丈为什么当带头大哥，玄慈说自己其实是误信人言，报信之人威望很盛，他未多疑。
　　众人疑惑，大理三公突然开口，莫非是慕容博？表示他们机缘巧合发现慕容博并未死。
　　我登时心中一凛，当日石棺明明未开启过，他们这是在猜还是在套？
　　哎呀！段誉说，对啊！我曾听王夫人提过，他们一直想要兴——
　　我朝他一瞪，他顿时捂嘴住口。
　　胡说八道！慕容复大怒上前一步，先父过世之日我亲眼目睹！岂有作伪！
　　突然玄慈朝慕容复出招，他正说话、我正思虑，都还未能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呼啦一下，之前那个蒙面人将方丈打退。
　　还没人反应过来，蒙面人一挥手撤下头罩，不为所动地咧嘴一笑。
　　爹？！慕容复大惊。众人也皆惊呼。
　　方丈突然向我儿出手，不就是要逼老夫出来么。慕容博开口，说话时几乎只有嘴角略动，声音低沉微弱得死水一般，却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博老施主，玄慈方丈开口道，你当初为什么给我虚假信息，说有辽人要抢夺少林经书？
　　我之前连看到萧远山都没吃惊，如今对着已经猜到的慕容博却彻底愣了，不断想着这就是我无比熟悉却素未谋面的伯父？他与我想象中的那个人甚至都不同了，周身散发的那种感觉简直令人心悸得难以言明。相貌是要到四十岁后才会被内在外显的，就算他乍一看有些清雅贵气，却连眼角的笑纹都写尽阴冷狠辣，同样呈灰色的眼睛似是有神、似是闪躲，如黑洞一般连反光都不露，要吞噬一切，令人不禁背脊一阵寒。
　　之前很多人对萧远山感到害怕，那是因感觉到他极高的武功与仇恨。可此时看着慕容博，更多是一种没有缘由的极度不安与不适。怪不得他要装死，他的外表已经骗不了任何人了，谁都能看出，他连普通恶人都不是，他只会是幕后最大的阴谋家。
　　难道慕容复以后也会变成这样？我全无心思听他们的对话，又看向慕容复，就像突然从黑暗的视野转为暖阳似的，而他对慕容博的气场毫无察觉，还急切地过去与他说话……
　　绝不会，我突然确定了。
　　萧远山的大吼把我拉回现场，他大声逼问慕容博，圆瞪的双目中红血丝清晰可辨。周围人也窸窸窣窣：原来雁门关是慕容博一手策划的啊……为啥呢为啥呢……
　　哼，慕容博轻笑了声，滑出一句，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偿命！萧远山刚要发作，但激动中似乎也想起人数的问题，那双野兽般的瞳孔突然转向我，如今已查明真相，你要如何！
　　咻，镜头突然又回我这里了。
　　哈哈哈！他笑，你承诺追查大恶人，如今查到自己伯父头上！你是要大义灭亲，还是背信弃义？！
　　周围人也都关注起来，丐帮人眼中写满希望我主持公道，而被那两人吓得颠三倒四的大部分众也希望我介入，至少给他们个逃跑时间么。
　　坏事了。
　　嘿嘿，慕容博一笑，他只答应查清，如今清楚了，不就了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于此地。而萧远山也顾不得我了，大吼了一声哪里跑！也消失无影无踪。
　　慕容复喊了声，追出去了。
　　啊啊啊！我反应过来，一蹦，也追去，其他几人也一窝蜂要追，少林僧人拦截，但拦不住会凌波微步的我。
　　外面到处是岔路，我急忙掐指开算，是藏经阁方向，再要抬步险些和突然出现的鸠摩智撞到一起，他哼了声继续飞走了。
　　窜到藏经阁门口时，又差点跟慕容复撞到一起，我紧急刹车摔了个乱七八糟，而他径自窜进去，往那正要开打的两人之间一落：想杀我爹，没那么容易！
　　萧远山说，你这输不起差点自杀的毛头小儿，有什么资格阻拦！
　　慕容博说，我复儿战败敢于一死谢天下，就算技不如人，却是光明磊落。
　　萧远山说什么都拦不住我！今天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报大仇，而后看到跟去的我，又喊我说我看起来有些良知，难道要让他儿子死不瞑目？
　　突然经书漫天飞，鸠摩智华丽登场，进来就与慕容博叙旧起来，我们剩余人全傻了。
　　你哪来的？我说。
　　关你啥事？鸠摩智说。
　　循儿，慕容博突然喊我，你与二弟年轻时，相貌很是相近，也都是有聚众之能啊。
　　伯父，你聪明绝顶，就告诉我，当初你们到底怎么想得，给我们取这种循环往复的名字？
　　他一愣，好像这才首次恍然大悟，改口道乱儿，我棺中的参合指手稿原来是你拿了，那本只是初稿，但看你使用得已经过揣摩完善，且与我的意思是一路的。很好，到底是我的亲侄儿与养子——。
　　慕容复一惊，扭头对我道，你什么时候……而且你怎么全没告诉我！
　　我、我……弗晓得……
　　慕容博低笑一声，捭阖全开，想说服我以后利用资源辅助慕容复，并点出我以前一些行为的多项用途，表示学到这种程度又到处实施，不真正应用不是很浪费吗？
　　伯父，我说，数年前开始的南慕容滥杀无辜传说，是你做的吧，天下人都以为是我哥。
　　他又一愣，说，实在是别无他法。
　　这真是比萧远山那句没想那么多高明不到哪去。
　　他又嘀咕，刚刚人多时忘了说这事了……
　　鸠摩智表示感谢慕容博送了他少林七十二绝技手抄本，此时此地定会尽朋友情谊护他周全。
　　萧远山眼见报仇无望，又见我与慕容博似有不合，开始拉我当队友。
　　怎么我又抢镜头了？我真想哭。
　　而后段誉也开着凌波微步乱七八糟找来了，萧远山见了，表示你是我儿义弟，你来助我么？段誉表示你是我大哥的爹，虽然……但我不会让他杀你呀。
　　慕容博支下巴想了想，瞬间叮咚冒出一个很复杂、高风险、收益难测的计谋，萧兄，我们先不吵了，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设计三十年前的雁门关之战？
　　你这人是阴险恶徒！就是以害人为乐！当然没原因了！萧远山言语风格一如既往。
　　复儿，慕容博召唤，你拿出国玺和族谱，给萧先生与明王过目。
　　慕容复展览时，我在后面嘀咕你不止穿得繁琐还带这么重的东西，难怪跑不过我……他全没听着。
　　失敬失敬！鸠摩智说，先生原来是大燕皇族！
　　萧远山一头雾水。
　　慕容博捭阖开始，大意就是想报仇可以呀，只要这个大理世子答应以后当了皇帝辅助起兵……，并详细分析大理可得的好处，以及辽国也可以趁乱得的。
　　这个交换，所有人都有所得！萧兄若接受——慕容博拿出支匕首，呼啦朝前一掷：立即可取老夫性命！老夫绝无怨言！
　　慕容复和鸠摩智急忙反对，萧远山狐疑地盯慕容博看，似有所动。
　　我心说逮着机会就急着殉国，也是慕容家风么？刚刚还在无视萧远山，一有用就成萧兄了。蹲下捡起那柄还有咣当余音的匕首，说了句真的都有所得么？真的对谁都好么？
　　就是啊！段誉跟着开口，我、我可不要起兵，我们大理只是小国，而且不喜欢打打杀杀！光是继承皇位什么的就够烦了……我就是继承了，还想让位呢……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一大堆事情要做，其实荣华富贵都是浮云——。
　　嗯？让位？慕容博转而留意他了。
　　我急忙摆手摆手：他这是抱怨话罢了，你们不要在意，也别理会……
　　不是抱怨啊，段誉说，我是真的一直懊恼，为什么我就没有什么兄弟呢？而且也想过，倘若遇见其他贤人——
　　我直接一掌盖住他的嘴。（包不同：已瞑目。）
　　总之既然第三方不干，谈判宣告破裂。
　　那只能开打，萧远山还是想拉我过去，慕容博表示别异想天开，说我骨子里其实还是慕容家的人，于是萧远山就怒了，说我背信弃义，要连我一起杀了为萧峰报仇。
　　我的头已经比段誉还大了，沉默了一会，突然伸头就喊，扫地老爷爷快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