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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背诗经竟成谶语 得顾北心潮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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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轩书院每月初一都会放一日假,让学生回去与爹娘团聚,赶上逢年过节也会视情况给假。
林幽凉第一次遇上书院放假,是在他来素轩书院半个月以后。然而林幽凉却选择了留在书院,只在当日一早寄了一封报平安的信给林老爹。
谢先生问及缘由时,林幽凉是这么回答的:“我来书院半月,没学上什么,回去若是让老爹知道了,我的屁股铁定开花。”
“你还知道!”谢先生恨铁不成钢。
林幽凉抓了抓后脑,笑说:“所以我这不是留下来,让顾北给我补补么,绝不劳烦先生!”
谢先生叹了叹气:“你有这份心,先生已是知足了。”
“那先生这便是应了?”
“应应应。”谢先生对林幽凉全然无法。
初一一早,林幽凉寄完了彻夜琢磨辞藻的家书,便去饭厅吃饭,快吃完时,正好见到了也来吃饭的顾北。
顾北见林幽凉没回去,有些惊讶。想当初林幽凉以为来了书院便不能回家时,可是极惊恐的。
“顾北,早啊。”林幽凉一如平常和顾北打招呼。
“早。”最近顾北已经很常回应林幽凉了,只可惜情绪流露还是少了点。
坐在圆桌南面的林幽凉捧着瓷碗啜饮着稀粥,见顾北端着瓷碗在他对面坐下,然后问道:“你没回去?”
放下空碗,林幽凉拿衣袖胡乱擦了擦嘴,回道:“没。来书院半月啥也没学会,我怕回去我爹揍我。顾北你帮我补补呗?”
顾北点点头,然后一口菜一口粥地吃起早点,举止极文雅。
林幽凉看得有些呆了,无论看几次,顾北吃东西的姿态总是那么赏心悦目。
“我说顾北,你这么吃饭不累么?”林幽凉干脆伏在饭桌上,毫不避讳地盯着顾北看。
顾北抬眼看了回林幽凉,摇了摇头,又继续文文雅雅地吃早餐。顾北吃饭的时候是坚决不说话的。
饭后,林幽凉跟着顾北进了顾北的屋子。顾北的屋子永远干净整洁,就与林幽凉的屋子怎么收拾都是乱一样。
“顾北,你以后替我收拾屋子罢?”林幽凉每次进顾北屋子都要如此感叹。
而顾北也一如既往地用那双平静无波的丹凤眼看着林幽凉,直到林幽凉讨饶。
搬着圆凳来到顾北书案前,林幽凉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顾北对面:“请顾先生赐教。”
顾北自书案上堆叠着的几册书中抽出一卷《诗经》,递给林幽凉:“把这个背了。”
“全部?”林幽凉震惊。
“全部。”顾北毫不容情。
“顾先生行行好,背个半本成不?”林幽凉企图讨价还价。
“午时以前背完。”顾北说着径自拿起书册最上方的《尚书》读了起来,不再理会林幽凉。
唯恐顾北又添上什么可怕条件,林幽凉立刻坐下背诗,再无二话。
林幽凉向来奉行孔夫子那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箴言,所以当他读到第三个字时,便开口问了:“顾北顾北,这个字怎么读?”
顾北看了眼林幽凉指着的字,耐心回答。
没过多久,林幽凉又问道:“顾北顾北,这句是什么意思?”
顾北依旧耐心解释。
“顾北顾北,这个又是什么字?”林幽凉自诩熟读《千字文》,读起《诗经》来,却费劲依然。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顾北虽非不耐,《尚书》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于是转而临起字来。
光阴流转间,逸散着皂角清香的屋里,唯有二人时不时的一问一答,余则俱是静默,然而不见尴尬,毕竟这自来便是林幽凉与顾北的相处方式。
午时将近,顾北正好临完一张字,换纸时忽觉哪里不对,这才忆起,林幽凉已许久未曾提问。抬眼才见林幽凉已趴在书上睡着了。
林幽凉睡颜沉静,一张丰润小嘴微微开合,鼻翼翕动,呼出清浅气息,与醒时闹腾的模样截然不同。
顾北心想,林幽凉若是醒时也这样安静就好了。
“林幽凉。”顾北如是唤道。
林幽凉依旧熟睡。
“林幽凉。”顾北再唤。
林幽凉睡得极安稳。
心知再唤无益,顾北起身,将林幽凉垫在双臂之下的《诗经》抽了出来。
饶是这样,林幽凉也只咂了砸嘴,继续睡。
顾北扶额,瞥了一眼《诗经》,计上心来。
只见顾北将手上《诗经》卷作筒状,放在嘴前,然后念道:“我、姑、酌、彼、金、罍”说话声素来清冷如低吟的顾北,在《诗经》的助益下,音量高了不少。
林幽凉终于惊醒,跳起身立正喊道:“维以不永怀!!”眼睛还未睁开。
“醒了?”顾北拿着诗经,两手环胸,神色冷清。
林幽凉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这才真正清醒,于是瞬间摆出一张哭丧脸:“顾北我错了!!你听我解释!”
“说。”
“我昨夜给我老爹写家书,子时才睡!”林幽凉一脸骄傲。
顾北用手中《诗经》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林幽凉的脑袋,然后才说:“饶你一回。”
林幽凉抱着脑袋,对顾北“诶嘿嘿”地灿烂一笑。
“愚蠢。”虽是深秋,看着林幽凉的笑容,顾北却总觉着自己见到了盛夏暖阳,心旌忽然动摇,一如春水乍融。
由此说来,顾北与林幽凉其实是两情相悦,却不知因何终是走向那般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