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幽愁暗恨生》零幽

2、第二章

　　还能再见到母亲，是惊喜。二哥，我多么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就此团聚。——杨莲。

　　“罪仙拜见陛下，娘娘。”杨莲的目光自那白衣女子出现，便紧紧跟随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优雅地走进殿中，看着她对上面那两位恭敬行礼，那声音，似曾相识，却不是记忆里想象中的温柔，反添一丝冷漠。
　　“母亲……”弱不可闻地呼唤着，杨莲不曾想过，自己竟还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白色的身影渐渐模糊了，瑶姬微微侧头，眼神中添了一丝疑惑，却没有完全转向这边。
　　泪水，顺着杨莲的脸庞滑下。
　　再看七公主和八公主，已然没有了曾经的稚嫩与天真，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成熟，尊敬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玉帝微微皱眉：“你们，不必……”
　　“陛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王母在玉帝耳畔出声提醒，天庭的规矩每个人都必须遵守，即使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罪仙在昆仑面壁千年，明白了许多道理，也十分后悔，当年的任性。”七公主这么说着，嘴角勾起一个轻浅的笑容，眸中却是没有一丝笑意，一片冰凉。
　　“新天条已出，你们既然被释放，便是无罪之身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不必再自称‘罪仙’了。”王母身体稍稍前倾，面上也露出笑意，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今日，新天条诞生，亲人团聚，理应三界同庆，陛下您看，不如让众位仙家也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得个闲，如何？”王母转向玉帝。
　　“娘娘圣明！”不等玉帝开口，太白金星上前一步，恭敬拜道，同时不由得在心中偷笑。
　　众仙见此，也是纷纷应和。
　　“娘娘圣明。”“娘娘圣明。”
　　“也好，朕，也累了。你们，都退了罢。”
　　“瑶姬，你随朕，到瑶池来。”说罢，玉帝王母两人率先离开了凌霄宝殿，众人见此，也纷纷离开。
　　杨莲望了一眼瑶姬远去的背影，也带着沉香离开了。
　　出了凌霄宝殿，杨莲对沉香道：“沉香，你先回去，把你父亲接到华山。”
　　沉香眸底闪现出一丝疑惑，却没有多问，只道：“嗯，我和爹在华山等您。”杨莲点头，看着沉香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
　　瑶池
　　“你我毕竟是亲兄妹，但即使是亲妹妹、亲女儿，朕，也不得不选择放弃你们，来捍卫天条的威严。”玉帝深吸一口气道，“如今，新天条已出，你们能够释放，朕也还是十分开心的。”
　　“这些年来，我将你关在昆仑雪境，也实在是不得已，杨戬与杨莲……你的孩子，像你。可也不像你。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们兄妹，竟然会走我们的老路……”
　　玉帝将这些年的事情缓缓道来。
　　瑶姬静静听完却久久没有言语，一时之间，瑶池内寂静一片。
　　“我不相信，戬儿会这么做。”许久，瑶姬缓缓摇头。
　　玉帝轻叹：“瑶儿，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啊！”
　　“陛下，倘若无事，小仙就先告退了。”瑶姬不再等玉帝说话，转身便走，走至池边，忽又停下，道，“还望陛下，准许小仙看望他。”
　　“自然。”为神者要付出一定代价，上位者更是如此，玉帝看着瑶姬渐行渐远的身影，想到。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让戬儿忘记当年的仇恨，甚至学了玉帝，做出同样的事情？瑶姬刚刚走出瑶池，就见那瑶池之主缓步走来。
　　“瑶姬，恭喜，得见天日。这些，可都是你的好女儿和好外孙的功劳啊。”王母仍旧带着得意的笑容，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但瑶姬也清晰地看到，她的眼底浮现出恨意，大概，是对敢于挑战她所订天条之人的恨。
　　是莲儿和沉香？瑶姬淡淡瞥她一眼，径直离开了。几千年被关于昆仑雪境，她并不知道，如今王母的地位已经与她离开时大不一样，但即使知道，又如何？她仍然是高傲的长公主，掌管四重天的欲界女神，这个身份，即便是玉帝，也无法剥夺。
　　王母看着瑶姬离去，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笑意，面目狰狞而可怖，瑶姬，我倒要瞧瞧，面对这样的儿子，你是作何反应！
　　南天门外，杨莲来回踱步，焦虑的等待着自己的母亲，许久，才见瑶姬走出来，然而，当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却迟疑了，心中慌乱不已。
　　“莲儿……”迟疑间，杨莲听到了那边传来温柔的声音，不知何时，泪水再一次湿润了双眸，瑶姬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
　　“我的小莲儿长大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瑶姬走了过来，轻轻拭去杨莲脸上的泪水，抱住她，柔声安抚着，“见到母亲不高兴吗？怎么却哭了起来？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才刚刚会喊父亲母亲，转眼间，就这么大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还能再见到，真好，真好……”瑶姬说着，也哽咽了。
　　“母亲，莲儿……好想你！”杨莲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在害怕抱着自己的人会再次消失不见，瑶姬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么轻柔地搂着她，无言的安抚。
　　“我也不曾想过，还能再见到母亲，当日，二哥去救您，结果却……”杨莲停止了哭泣，“母亲，二哥他……我，对不起……”杨莲低下头，宛若做错事的孩子。
　　瑶姬闻言缓缓闭眸，道：“没想到，你竟会走了与我相同的路，更没想到，你二哥竟会如当年的玉帝一般。”
　　“母亲！”杨莲抬头，朱唇微启，眼神闪烁挣扎了几秒，终究只道，“母亲，二哥把我照顾的很好，只是后来……我从未怪他，二哥也是，在其位，谋其政，也请母亲不要……”
　　杨莲的神态尽数落入瑶姬眼中，她打断杨莲的话：“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回家吧！玉帝和我说了这些年的事情，想必，你的丈夫孩子也等在华山了，我也想见见，我的好外孙。”见瑶姬不愿再说，杨莲也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两人一同回了华山。
　　瑶姬见到了刘彦昌与沉香，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疑团，刘彦昌身上的法术，而沉香又与那孩子幼时如此相像，这其中，莫非……瑶姬看着笑容里满是幸福的杨莲，又想起南天门外，杨莲眼中的挣扎和欲言又止，莲儿，母亲可以等，等到你想要说出全部的那一天。
　　瑶姬看向沉香，那人若知道了，一定会想要来见一见他罢。
　　天庭，瑶池。
　　“这酒，真不错。”玉帝倚在桌上，半眯着眼，细细品味着杯中的玉液琼浆，“娘娘，可要来尝一尝？别总皱着个眉头，女儿们出来了，你不高兴？”
　　“陛下还有心思喝酒？”王母偏过头，不愿去理似乎已有几分醉意的玉帝，“这新天条……”
　　“这新天条不是女娲娘娘留下的。”玉帝仍然眯着眼，似醉非醉，“知道你是恨杨戬，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就算了罢。”
　　“算了？”王母猛然转过身子，拔高声音反问道，“陛下，杨戬可是将天庭众神全部玩弄于鼓掌之中，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绝对咽不下去。”
　　“娘娘！”玉帝想要安抚，却只是重重一叹，“唉！那你想要怎么办？你可看过那新天条，杨戬，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待文曲星整理好新天条，也就是他的死期了。”
　　“杨戬，是绝对不能留的。”王母暗自咬牙，当初就不该留他，不该想着，能把一匹狼驯养成一条狗，“但在此之前，我一定要让他，备受折磨。”
　　“只希望，这其中不要有什么变故才好。”玉帝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倘若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绝不能留！任何人，都不能妄想！
　　“陛下。”王母看玉帝似乎出了神，“陛下？”
　　“嗯？娘娘还有何事？”玉帝回过神来，以手扶额，闭上双眼。
　　“陛下可是醉了？不如去休息一会儿吧。”王母拿过玉帝手上的酒杯。
　　“也好，也好。”
　　王母看着玉帝离开，心下也有了思量，绝对不能让瑶姬知道真相，否则，她若去寻那人出来，只怕将真正威胁到天庭。
　　仙女阁。
　　“八妹，你要去做什么？”七公主从帘后走出，叫住正要出去的八妹。
　　“七姐，我、我想……出去转转。”八妹目光有些躲闪，“七姐，我在昆仑面壁了一千年，如今好不容易新天条诞生，我们也被释放，多年不回天庭，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八妹。”七公主走到八妹面前，握住她的手，轻叹道，“在昆仑一千年，我早就想明白了，父皇和母后，即便对我们有情，也不及他们心里天庭尊严的万分之一重要，我想，向他们求个恩典，以后我们姐妹常住凡间，再不回天庭参与三界中事，这些日子，你暂且不要胡来，惹恼母后。”
　　“我知道了，七姐。”八妹看着七公主充满哀愁的眸子，重重点头，她何尝不是一样，早就对这个天庭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