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髓》Lydiaaa

2、谁

　　齐昭不露痕迹紧跟在小文身后，看到她走进了14号楼，才转身离开。
　　刚到楼下，他就闻到了那个老头的味道，想必他也知道自己来了。

　　齐闵回到家里刚打开灯，正准备抬手脱掉上衣，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吓了一跳，回过神仔细一看，猛地清醒过来，“昭哥？”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昭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男人随意打量着房间，六十平米左右，虽然小，东西倒是齐全，沙发茶几收拾的干干净净。他随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更像是主人，“过来坐。”
　　齐闵却从看到他，浑身像是上紧发条，紧绷皮肉，低头诺诺地应着，僵硬手脚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早知道是您要过来，我该去接您才对。”
　　男人斜着眼睛瞥他，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你是怪我没给你提前招呼？”
　　“没有没有！”齐闵光是被他那副模样盯着，脊梁骨更加下弯，越发的不敢抬头，“昭哥，我给您点烟！”
　　“让你查的事呢。”
　　“有些眉目了，资料都放在里屋，我去给您拿？”
　　男人弹了弹指间的香烟，烟灰轻飘飘地扬开。齐闵赶紧进屋，从床垫底下把文件袋拿出来。
　　“昭哥，都在这了。”
　　他立在一旁，收紧呼吸，垂目盯着脚下三分地。
　　男人看着手里一张偷拍来的照片，二十岁的女孩，及肩黑发，白皙的肤色纤细的身材，五官细致柔和。回想了下，张民宇的模样，只记得又黑又瘦，没想到她却生的不错。今天见到本人，看不出半点相似。无论是握着啤酒瓶的手指，还是穿着人字拖的脚指，都是纤长秀气的骨骼。要真是个安安静静的南方姑娘，那才好办。
　　“东西我拿走了，以后有事，我再找你，辛苦你了。”
　　还没等齐闵抬头，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是，昭哥。”

　　听从小文的建议，齐闵决定去一趟张民宇的坟墓。世人所言五年的漫长，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漫漫的求索之路孤寂百年才是平常。
　　大雨过后，洗刷去暑夏空气里滞重的闷热，鲜草重获新生还坠着水珠，乌云散去，明澈蔚蓝的天空渐渐透露出一缕一缕明亮的光线。生活在这里，难免生出隐退避世的心思，蓬勃的斗志被家长里短磨平，分不清是好是坏。
　　张民宇的墓修在比寺庙还里面的山坳里，下过大雨，山路上尽是泥浆，踩一脚进去，从鞋子到裤管都得脏。于齐闵无大碍，三步两步便达到目的地，黑色运动鞋的白色边线见不到一丁点泥水。
　　他首先注视到墓碑后倚的大树，正是盛夏，大树枝繁叶茂笼下一席荫凉，再看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片，中年男子，贴着头皮的一层短发，瘦削精明的脸，笑起来确是慈眉善目。

　　四安道长前来拜访南山道人，说白了就是为了过过棋瘾。两人就地寻两个蒲团坐下，张民宇自幼侍奉在师傅左右，即便是看不懂也愿意站一旁守着。四安道长见此，总要笑言：“端看民宇可知相面之术不可靠了。”小人眼色，忠厚的做派。三年后又来，齐昭初入门下，四安道长一进道门，大声疾呼：“久不闻日月之光了，南山道友快让我看看你的爱徒！”南山只好强作笑脸拎着齐昭衣服领子出去见人，一张脸和衣襟刚从水洼里抓鱼出来尽是泥浆，嘴里还喊叫：“师傅，我好久没吃肉啦！鱼苗也能塞牙缝啊！”

　　“师兄，好久不见了。”
　　齐昭点了一支香烟当作是香火插进香炉里，“旁人再看到我们，只会以为差了一个辈分了。你地下有灵肯定知道我此行为何，瑶乡镇风景尚可，多呆三天也无妨。”
　　齐昭的目光直视墓碑上的黑白照，笔直的身形不动如松站了半响。待他下山之后，那张黑白照片幽幽地燃起一小簇火苗，一点一点吞噬了那张慈眉善目的笑脸。

　　昨天原本打算买的酸奶和水果，因为下雨都忘了，今天又得出门一趟。小文打了个哈欠，关上电脑，大清早起来码字，唉，填坑真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啊。
　　下过雨后的几天，难得有清风徐徐，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爷爷，我出门买点吃的哈！”
　　“去吧，别跑远啦！”
　　爷爷也是大清早就醒了，在阳台给他几盆心头宝似的茉莉修剪枝丫。
　　又是一条棉布长裙，碎花的，当初一口气让赵姐姐裁了七条正好是七天一轮换，只是花色不同，款式都要一模一样的。赵姐姐听小文这要求，觉得奇怪的很，问她要不要做配套的短衫短裙，小姑娘穿得好看的紧，小文全不要，只要及小腿的长裙，说是换洗方便，好看也没人看要看好没用要方便最实在。
　　踢拉着拖鞋跑到“放心超市”，小区门口唯一一家超市，生意做得挺好。
　　“两盒酸奶五个苹果，一起十七块。”收钱的是昨天说起的老板娘，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恍恍惚惚的模样。
　　“阿姨，赵群哥怎么样啦？”
　　老板娘听到赵群的名字才回过神，抬头一看，“噢，是小文啊，你赵群哥在家呢。他没什么事，中暑了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你给我十五就行，零头算啦。”
　　“那怎么行，两块哪里是零头，我正好有。”小文捡出十七块钱塞到老板娘手里，“阿姨你放心，过两天赵群哥就好了。”
　　老板娘听她这么说，眼睛似是突然点亮，连连点头，“是的，过两天就好了，救好了。小文，你吃糖，这个糖拿着！”
　　小文推拒不下，只好接过了，“阿姨，我先回去啦。爷爷在家，你有事过来。”
　　“好的好的，你家去吧。”
　　老板娘说话几句到了门口，眼送着小文拐弯进了小区，回身进店里，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男人，大热天的一身黑，脸上带出几分笑，“先生，要买些什么？”
　　“给我一包玉溪。”
　　“给，找您二十八，您拿好了。”
　　“刚才过去的那是小文吧，她爷爷回来了？”
　　老板娘听他问起张老头，仔细看了看这男人模样，从没见过，听口音是外地人。
　　“先生找张家爷爷有事啊？”
　　“呵呵，我是张老先生的旧友，之前过来拜访，说他出门了。”
　　老板娘听他这么说信了，小镇全是熟人，不怕个外人做什么坏事。
　　“是啊，回来了。”
　　“谢谢。”齐昭点头，临出门又说了一句，“老板娘，等赵群好了，让他去外地。”
　　老板娘听他说的这话，一脸莫名其妙。转眼间，男人也不见了。

　　张老头瞧着小文给他递锄头铲子的勤快劲，知道无事献殷勤，“说吧，是什么事？”
　　小文嘿嘿一笑，“爷爷，你真是我亲爷爷！我都没说话呢，你就知道啦！”
　　张老头吸了口烟斗，跟着嘿嘿笑，“我还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别啊，你想知道的！就是赵群哥的事啊，你走之前还特意让我注意呢！”
　　“不是好多了吗。”张老头搁下烟斗，继续给花花草草翻土。
　　“治标不治本的怎么叫好多了，那些医生开两副药吃上几天，就撒手不管了。我去超市买东西，看到老板娘了，她人那么好，为了赵群哥成天魂不守舍的，才两天又瘦了好多。”赵群哥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有父母在身边照顾还是幸福得多。有几次去买东西，眼见他们一家三口在店里说说笑笑的，那种温馨融洽的气氛，真的不想有任何事去破坏他们，很好的人，就该有幸福的家庭。
　　张老头看得出小文的同情和维护，停了手上的活，摸摸姑娘的头，“等他家来人，我会跟他家说的。”
　　小文一把拖住张老头的手臂，眨巴眼睛，“真的？”
　　“哈哈哈，骗你有糖吃吗？老板娘又拿什么糖给你吃啦？”
　　“我全吃掉了，路上就吃光啦！”
　　“行啦，这事马上过了，你甭琢磨。天好，明天你骑车把花送去庙里。”
　　正是临风窗口，娇俏的小白花芬芳溢满了厅室，枝头缀雪叶油绿，枝干柔韧如少女的腰肢。花是好的，只不过不是她心头最爱的。她点头记下了，手指抚过几朵掩在叶子下的花苞，可惜家里不好养蔷薇，不过那花也不让人轻易地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