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桥夕

11、第 11 章

　　枕头边那颗熏球只让张鹤纠结了片刻，猜想着是不是那可丫鬟铺床之时留下的，便没放在心上。她想着周王如今的心智宛若孩童，所谓的伺候也不过是陪着他玩照顾起居罢了，等春香给她梳头时，她便吩咐只梳不碍事的发式，便是穿的衣裳也往好行动的来。

　　四个香里头，秋香梳头最为拿手，不过片刻功夫，就按照张鹤的要求梳好了一个流云髻，其上只插着一根白玉簪，清清爽爽的既好看又大方。负责管着衣裳的则是冬香，她拿着一件深绿的袄裙、一件深紫的短襦并一件宝蓝色的八幅裙来让张鹤挑选，是张鹤的衣裳里头难得还算耐脏的。至于胭脂水粉什么的，自然也是不用的。

　　张鹤看了看，挑了那件宝蓝色的八幅裙，除了腰肢处有些松动外倒也算合身。

　　冬香服侍张鹤穿衣裳，见状留了心道：“一会儿奴婢将孺人的衣衫都改下。”

　　张鹤笑称好，她大概猜得到这皇庄的丫鬟们的来路，不是宫里的混不出头的低等宫女，就是才从外头挑的官婢，说起来该比她这个初来乍到的还忐忑呢。到底合用不合用，天长日久的也就能瞧个分明了。

　　待张鹤用完早膳，苏嬷嬷那边的芸香就过来传话，说是让她过去服侍周王。

　　张鹤也不必芸香催促，忙起身就跟着芸香过去了。倒是芸香想着给张鹤卖个好，便低声道：“孺人莫要慌张，殿下虽说心智如孩童，却也不是不晓事的，他最喜欢和小公公们玩耍，您过去也不过是陪着罢了。”

　　张鹤谢了芸香的提醒，心里却是再三告诫自己，就算周王是个傻子，那也是半点不可大意的郎主呢。自己可没有柳韵那底气，仗着家世躲得开的。

　　张鹤到周王处时，高大的男子正像个孩子似地追着一只蹴鞠跑来跑去的，瞧见张鹤的身影，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笑嘻嘻地就将鞠朝着张鹤掷来，幸好张鹤手脚还算灵敏，后退两步伸脚就将鞠给踢了回去。

　　脚趾上一阵酸麻，张鹤看着绣花鞋上的印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她又不能和个傻子似的周王说回去换鞋子吧。一边的苏嬷嬷可是瞧着都没出声呢。张鹤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和周王玩起球来。

　　幸好周王和小孩子样喜欢霸着球，那牛皮鞠球大多时候都被周王追来追去的，张鹤也不过是跟着跑出了一身汗罢了，没多少触碰鞠的机会了。她却不知，假装小傻子的李承是故意的呢，故意追着鞠球跑来跑去不给她踢，是在心疼她呢。

　　张鹤陪着周王玩儿了大半个时辰，出了一身的汗，额前的头发也都湿成一绺一绺的，纵使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运动后出了一身臭汗也美不起来的。

　　“殿下，你的衣服都湿透啦，回去洗洗再玩好不好？”张鹤看抱着自己撒娇的“大个孩子”周王，放低声音哄说道。

　　“洗洗香，一起洗，一起洗……”李承心里笑开了，脸上还装得起劲儿，暗道一时半会不能和张鹤圆房，却也该瞅瞅她的身子，不然也太对不起此时才二十多岁的自个了。

　　不说周王的小心思，张鹤却是为难极了，在她眼里，周王就算是傻了只五六岁孩子的心智，可他的身体还是个成年男子啊！让她和一个男人一道洗澡，哪怕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她还真是做不到啊！

　　张鹤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柔声哄着周王，眼见周王还是双眼亮晶晶地瞅着自己不改口，她只得求救地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早就看了一会儿了，心里有些诧异周王对张鹤才见面的亲近，却也是松了口气，这回两个孺人总算是有一个还算靠谱了。

　　苏嬷嬷眼神微微一闪，笑道：“孺人，殿下这是喜欢您呢。不如您先去伺候殿下梳洗一番吧，说不得殿下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呢。”心里却是在想，这张孺人迟早都会是殿下的人，一起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鹤没办法，只得如此了，哄着周王去了他卧室边辟做洗漱之地的小间里头，自然不是什么浴池、山泉之类的，不过就是两只极大的楠木浴桶，早有小太监将温水给放好了，一边的矮榻上放着叠好的衣裳并皂粉、巾子等物。

　　张鹤没问为何周王身边没几个伺候的宫女丫鬟之类的，让太监们都出去了，转过头看向还懵懵懂懂嘻嘻笑着“一起洗”的伪青年，叹了口气踮起脚来捏了下青年有些瘦削的侧脸，指着那浴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的个子太大啦！只能你一个人进去洗呢。我和你一起洗，就没有人帮你洗啦，脏脏臭臭的人，可没人喜欢呢。”

　　李承心里笑死了，面上却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只抓着张鹤的手不放，等张鹤给他脱衣服时，还故意捣乱，扭身子四处跑，引着张鹤来追。

　　张鹤好不容易抓住周王，扒下他的衣裳按着他进了浴桶里头，她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了。哪个少女不爱美呀，闻着一身汗味儿，张鹤气得伸出手指用力地点了点周王天庭饱满的额头，咬牙道：“你再使坏！小心姐姐揍你啊！要乖，知道吗？”

　　“嘻嘻，孤王很乖，一起洗……”李承眨了眨眼抓着张鹤的手指头笑道，好似一点儿也不知道张鹤快生气了样。

　　张鹤鼓起脸颊正准备教训下周王，外头传来了白珍娘的声音。

　　“张孺人，奴婢珍娘，特地给您送来了衣物。苏嬷嬷说您伺候殿下洗浴定会弄湿衣裳，不如就在这边一道洗了，陪着殿下用了膳食再回去。”白珍娘的语调平缓，她心里头甚至开始有点儿同情张鹤了，好好一个大姑娘，竟给一个傻子做侧室。

　　张鹤的动作一顿，放下帕子，与周王小声道：“殿下先自个玩会子水。”说完就出了屏风，去了外头打开了房门，便看见白珍娘领着春香抱着一叠衣物首饰站在门外，同时外头站着的还有周王身边的太监高全忠。

　　“劳烦姑姑啦。让春香留下吧，一会儿伺候我梳头。”张鹤接过了衣物就进了屋子，并没有看到白珍娘打量的眼神飞快的扫向了屋里头。

　　张鹤才将自个的衣物放在矮榻上，就被周王给浇了一头一脸的水，“哈哈哈……”周王指着张鹤哈哈大笑起来，若脸上不是孩童天真似的笑容，别提多帅气多吸引人了。

　　张鹤气呼呼地一巴掌拍在了周王的肩膀下，“啪”的一声，特别响亮，张鹤自个也没想到这么响亮，她担心周王会哭鼻子，不由得低头小心去瞅周王，果然见他抽着鼻子一副要哭不哭地样子。

　　张鹤忙温声哄道：“哎呀殿下乖啊可不能哭呢，你背上有只小虫子，我怕它咬你才用力了些的。你若是乖乖地不哭，鹤姐姐下午给你做好吃的点心呀，明儿也还陪你玩儿……”

　　周王心里又酸又甜，他记得自己与鹤儿的第一个孩子摇光夭折之前，她也是这样哄着她的。没想到如今却是再听到她温柔的哄孩子，却是放在了自个的身上。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若非是防着皇庄里头各色的探子，他何须忍耐什么？李承缩着脑袋整个人都躲在水里头，有人作掩护，也不知是伤心前世的凄惨，还是伤心此时的不得已，眼角当真有泪珠滚落。

　　张鹤当然不知道周王的心事，被他吓得不轻，担心他在水桶里头溺水，又是拉又是哄劝地才将人该哄了回来。散了他的头发给他洗头的时候，还有些气闷。

　　“……你还真是我的祖宗呢，说不得碰不得的。不过殿下的头发真的很好，又黑又滑，比女子的头发都好。殿下用的是什么发膏呢？一会儿我也试试……”

　　不过等洗到下半身的时候，张鹤犯难了，她让周王站在浴桶之中，盯着他的亵衣裤却无从下手。正踌躇着，不想周王却嘻嘻笑着一把将湿漉漉的裤头给扯掉了，那东西一跳一跳地出现在张鹤面前，让她愣在当场，好半天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双颊飞霞，热气腾腾地，她又羞又气地转过了身去。

　　周王心里得意，却是依旧装傻拉着张鹤笑道：“洗呀……”

　　真是个坏东西！不想痴傻似孩童还这么坏，张鹤平静下来，瞪了周王一样，忍着羞意抓着帕子胡乱将周王的下身洗了洗，便扯着他出了浴桶，丢了条干的宽大帕子在他身上胡乱擦了下水，就服侍他穿起衣服来。

　　不可避免地又碰到了他那玩意儿，她想起了前夜里阿娘偷偷说得那些个闺中之语，羞恼中竟生出了一股子好奇来，视线也不由得时不时落在那物件儿上。倒是有点儿大呢，张鹤脑中不由得出现了这个想法，随即又暗自呸呸自己几声，红着脸给周王穿好衣裳。

　　“嘻嘻，你也洗，我帮你洗。”周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等张鹤看见，就故意扯着张鹤的衣衫将她往另一只浴桶边带。

　　张鹤可不习惯被人服侍着洗澡，更别提被男人服侍了。她又哄又劝地，答应给他做他从未吃过的点心这才好不容易将周王哄出去了。她却不知李承心里却是笑翻了，暗想总有一天定要哄着张鹤一道洗浴呢。

　　新来的张孺人得了殿下的喜欢，很快就在庄子上传开了，杜顺仪和郭奉仪自也知道了。她们俩人住在一块儿，一人住东屋一人住西，中间的厅堂是两人共用来待客之处。此时两人正歪坐在榻上说着悄悄话儿，听到这消息，两人都拍着胸口高兴起来。

　　杜顺仪哽咽道：“只希望这张孺人能多得些时日得殿下的喜欢，我们姐妹也能松快一段时日了。”心里却道：天天陪着个傻子，她真是快要疯了。

　　郭奉仪也用力地点头附和道：“姐姐说得是，不过还是该想想法子。我想着明日起我们就多往柳孺人那里走动下才好，若是跟着她一道拜菩萨抄经书祈福，也是再好不过了。”心里却道：只要不用去伺候那傻子，天天跪菩萨也是好的。

　　杜顺仪抓着郭奉仪的手，继续哽咽道：“妹妹说得极是，殿下是我们的天，只要我们诚心求菩萨，殿下总会好起来的。”心里却是在哭着自个的命苦，根本就不相信周王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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