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针》SashaGao

2、Chapter 1 逛街

　　邱羽一直低着头看着里面的采访内容，通过这些文字让她忍不住去想象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以至于从她翻开杂志的那一刻起就完全没有抬头，直到她撞到了一个男人后背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邱羽尴尬地抬起头，正准备接受安呈的冷嘲热讽，突然发现那个少年站在自己的边上。

　　陈晋转过身，低头看着撞到自己身上的女生，微微皱起了眉毛。

　　邱羽愣了一下，盯着他深邃迷人的眼睛看了很久，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杂志，忍不住叫出了声：“啊！是你啊！！”邱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声音并不大，但是因为整层楼只有她一个人在发声，其他人都在用极其惊恐的眼神盯着她，这种莫名尴尬的气氛一下子让她显得特别突兀。邱羽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有点怯场地躲到了安呈身后。

　　陈晋冷漠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一句话都没说，向电梯口走去。

　　邱羽从安呈后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男人高挑修长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财经杂志上的照片，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人比书上看到的要好看太多了。”照片里的陈晋，看起来更纤瘦更单薄，五官完美得像一个艺术家精雕细琢的作品，俊美得有些不真实；反而真人看起来更迷人，照片里的他英俊得有些遥远，像一个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好莱坞巨星，真实的他散发着一股高冷让人无法靠近的气息；不管是哪一种，都有种莫名的诱惑和吸引力。

　　安呈心疼地瞄了邱羽一眼，笑着说：“哎呦宝贝，你可别想多了，他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邱羽翻了个白眼，“……我就是随口一说。”

　　陈晋走到摄影棚，看在那个正在闹脾气的金发模特，走过去直接拎起他的衣领把人按到墙上，微微眯起眼睛，低声说：“Stefan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下次你再敢耍大牌，我不会让你有说话的机会，就会先把你给扒光扔到街上去拍艺术照。”

　　“我没有耍大牌，我只是……”

　　陈晋还给他反应的机会，三下两下就把他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皱眉对身边的造型师说：“给他换衣服。”

　　Stefan委屈地看着他，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跑到试衣间去换服装。
　　LAH的女员工们瞬间又脑补出了一场“霸道总裁当场教训当红模特”的热血戏份。

　　安呈指着最后一个没有介绍过的地方，说：“这里是摄影棚，这层楼里你可以经常碰到一些知名的化妆师造型师还有艺人，我先给你提个醒，不管将来你可能会碰见谁，不管对方是演员歌手还是模特，请你一定要保持一名LAH员工的基本素质和尊严，千万不要尖叫也不要疯狂地跑去要签名。”

　　“我从来不……”邱羽的话还没说完，陈晋的助理便打开了摄影棚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邱羽看了他一眼，好奇地说，“诶，怎么又是你？”

　　陈晋回头盯了她两秒，隔了好一会儿，轻轻地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这是邱羽回国后，听到陈晋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你是谁。

　　邱大小姐懵了两秒，瞬间炸了。

　　“我是谁？？！！！他竟然问我是谁！！！”邱羽跑到走廊拨通电话，破口大骂。
　　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含糊不清地说：“所以你是谁啊……”
　　“姚跳！你他妈给老子醒来！不然不仅仅是你的衣服，老子会爬到你的床上把你的皮都给扒了！”邱羽继续嘶吼，“那个男人！十分钟前他才刚刚见过我！现在居然来问我是谁！！”
　　“……”

　　我叫姚跳，给我打电话的这个女人，是我从小玩得最好的朋友。她上个月刚刚结束了三年的本科生涯，从达特茅斯商学院毕业回国。对于她我不想做太多评论，因为从小到大我们根本不关注她；天地良心，身为她最好的朋友，我们只关心她那个帅得没天理的弟弟。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抱怨，忍不住冲她吼了句：“我靠，邱羽你他妈在自己家公司上班还那么多牢骚。”

　　“自己家公司上班怎么了！那个男人才是我未来的老大好吗！”
　　“我差点以为你说他是你未来的老公……”
　　“姚跳老子要喊邱仁强.奸你！！”

　　我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大声吼：“你这个骗子！总是这样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让邱仁完成这一项伟大任务呢！！”

　　隔着电话屏幕我都感受到邱羽翻出大大白眼。

　　“讲真，这个男人真的太欠抽了，”邱羽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我早就把番茄酱直接泼他脸上了！”

　　“泼就是了，你怕什么，”我穿好衣服从床上坐起来，“反正你是他老大的女儿，他还真能把你怎样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邱羽阴阳怪气地笑了好久，突然严肃下来，认真地呵斥我，“姚跳你又瞎出什么馊主意！我难道像是那种会靠家里关系去公报私仇的人吗！”

　　“你是。”我坦诚地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呢……”
　　我挤了一条牙膏出来，有气无力地说：“……邱羽你真的就是个流氓。”

　　从小到大，我一直认为，我们会和邱羽做朋友的重要原因有两个：第一，她家有钱；第二，她身边有帅哥。

　　人生在世，图的什么？一个是钱，一个是色。

　　这种话我从来不敢在我妈面前说，作为一个传统的人民教师，作为尽职敬业的祖国辛勤而伟大的栽培者，她和我爸除了每天教我“真善美”，剩下的都是一些古诗词了。

　　只有在黎安面前，我才敢释放天性。

　　想到马上又要到了期末考了，我只能打黎安电话寻求安慰，我相信凭借她的美貌，肯定已经想办法要到了模拟题。

　　黎安接到我电话的时候正在悠哉地逛商场，我还没来得及诉苦，她就非常没有良心地把我拖下了水，“跳跳你赶快出来陪我逛街！我看中了一款风衣，超美的！”

　　“六月份的你他妈看什么鬼风衣啊！！！”
　　“难怪，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就说怎么只有这件衣服长得和那些裙子都不一样。”
　　“……”
　　黎安沉默了两秒，又说：“你也来吧。”

　　“不！我要好好搞学习！准备期末考试！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正义凛然地拒绝了她。

　　黎安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我给你和邱羽一人买了一件衣服，好重哦，要不把你那件给退了吧。”

　　“你真是个资本主义的毒瘤！毒瘤！”
　　“呵呵呵呵……”黎安在电话那头发出一阵西游记里妖精一般的笑声，“等你哦。”

　　这个喜欢时时刻刻威胁别人的女人叫黎安，但是准确点来说，我应该称她为“女生”。从进高中的第一次生日会开始，黎安之后每年的生日都是16岁。除了说话不太好听，性格比较扭曲，行动比较暴力，长相比较美艳，胸太大腰太细以及价值观不太端正以外，我也找不出黎安什么缺点了。

　　黎安嘴那么毒，我相信是因为她内心很苦。

　　我赶到商场的时候黎大小姐正和一个小帅gay抢东西。从小到大，我就从来没见过黎安在“抢东西”这一环节输过，不管是三好学生还是优秀班干部还是学生会主席，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一定能“抢”到。

　　由于两人争论的过程实在过分激烈，以至于销售小姐不得不尴尬地出来进行调解：“不好意思这位帅哥，这款包包的确是这位女士先看中的，所以……”

　　“你刚刚叫我什么啊？！”黎安瞬间把炮火对准了销售员，满脸不可思议，“女士？？！你刚刚叫我女士！？”

　　我默默地站在黎安身边嘀咕了一句：“谁要你化个三十岁的知性大红唇妆。”

　　黎安瞪了我一眼，又转头看着那个销售员，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轻轻吐出三个字：“不、买、了。”

　　“呵呵，”小帅gay看到黎安放弃后，非常愉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特别刻薄地说：“看你这小姑娘长这么好看，都整的吧？”

　　黎安冷笑两声，特别坦然地说：“是啊，上个月刚去日本做的手术。怎么？有意见？有钱你也去啊！”

　　对方瞬间傻眼了，签单子的笔都给掉到了地上。

　　黎安成长到今天这种黄金圣斗士，经历了一个斗智斗勇的漫长过程。

　　五年前，如果有人骂她蠢，黎小姐会特别优雅地说出一堆物理化学名词配上高深莫测的比喻去攻击别人；而现在，如果有人骂她胸大无脑，她只会冷笑一声回答：“是啊，我蠢我承认。那你很聪明咯，诺贝尔至少拿了一个吧？”

　　五年前，如果有人骂她骚，黎安会气愤地跳到桌子上吼：“我靠！老娘穿个校服都能看出我骚了？他们脑子里面到底有多少坑？校服！老娘每天穿的可是校服！！扣子都要系到脖子上了好吗！！”而现在，黎安只会微笑着说：“是啊，我就是风骚给你看的，胸大这个事情我也很困扰——至于你，生成这样只能怪你爸妈。”

　　五年前，如果有女生嫉妒她漂亮，黎安会翻着白眼吼：“老娘天生丽质这也要怪我咯？！”现在她会直接回复：“嗯，没错，都是假的，韩国做的双眼皮日本做的鼻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什么？哦，那是因为我请的最好的医生，当然看起来非常自然。”

　　我看着黎安转身走出旗舰店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特别认真地说：“你再这样说下去，别人会真的以为你双眼皮鼻子都是做的。”

　　黎安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谁要和那些凡人说话了！”
　　我：“……”

　　邱羽赶到商场的时候黎安正在挑鞋子。我还没来得及和邱羽讲述我今天的悲痛遭遇，黎少女就直接扔了两双鞋子过来，“哪双好看？”
　　“我觉得……”

　　“不好意思跳跳，我并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黎安打断了我，接着解释，“但是像你这种活了二十年都只知道运动鞋配T恤短裤的女生，时尚方面的意见我真的不打算咨询你。”（姚跳：……）黎安把目光放到邱羽身上，认真地问，“你觉得呢？”

　　“两双都很好看，我喜欢左边那款黑色的绑带设计，但是右边那款简单精致感觉更符合你的气质，只是刚刚销售员说这双没有三十七码了，所以……”

　　邱羽话说到一半，刚好走过来一个女生，礼貌地问：“她手里这双鞋子挺好看的，能拿双新的给我试试吗？”

　　销售员笑吟吟地回答：“你好小姐，这是最后一双哦。”

　　黎安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赤着脚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声说：“都别吵！全部闭嘴！我买了！！开单子！！刷卡！！”

　　邱羽尴尬地把黎安拽了回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双鞋不是你的码。”

　　“那又怎样！你没听见她要和我抢吗！！”

　　那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也没怎么见过这架势，吓得连退两步，赶紧说：“我并没有要和你抢的意思。”

　　邱羽一边安慰那个小女生一边斥责黎小姐，“我并没有感受到别人要和你抢的意思。”
　　黎安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非常焦急地看着销售员，“POS机呢！！！”
　　邱羽、姚跳、路人、销售员：……

　　“你竟然陪她逛了一天的街，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邱羽坐到餐厅的沙发上，用一种同情并敬佩的眼神看着我。

　　“黎安说学生会主席有考试样卷，里面会有答案，所以……”

　　“天呐，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竟然想着利用我的美色去做那些不道德的事情！”黎安特别夸张地做出各种表情，义正严辞地看着我，“姚跳！你的道德底线都哪里去了！”我看路人对我投来的指责目光，正准备解释，黎小姐又梨花带雨地扑到了邱羽身上，特别做作地说：“我好苦……”

　　邱羽尴尬地看着站在一边的服务员，笑着说：“呵呵，点单，点单，不要紧张，我们等下就送她回医院。”

　　知道黎安的戏瘾上来后，我和邱羽都安静地闭嘴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就是为了圆她奥斯卡影后梦的背景工具，负责站在一旁做道具就好。

　　十分钟后，黎美人的独角戏终于结束，开始进入女生们的话题：讨论我们的一天。

　　我的故事总是简单又枯燥，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分享的价值，我就是那个被学业压垮的眼镜妹；黎安告诉了邱羽自己和一个“没风度”的gay抢包包的血腥故事；而邱羽，她竟然花了一个半小时，和我们吐槽一个她今天才见了两面的男人。

　　并且这段话里，我和黎安都没听懂她到底是想骂那个男人还是夸那个男人。她的情绪徘徊在“作为一个大美女被人忽视”的愤怒和“这个男人实在太高冷太帅太又魅力”的欣赏中，这种复杂的情绪我很难用简单的形容词概括出来。更让我感觉难受的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两人以后应该会发生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