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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笺 梨末 ...

  •   凉屏画尽静水寒,月淡梨影阑。呵手初欲填冷墨,笺披温泪满。

      花弄罗衫,叮咛细语。料春也将去。相思徒添做落红怨,休提来年约。

      今天我一早起来的时候,外边的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了很长时间了。潮湿的空气仿佛要把我的肺洗净掏空一样在窗内栏外游荡着。

      满目的绿色被雨线割裂,摇摆婆娑。

      隔着破碎的视野,从小山的亭中望过围墙,可以看到一白一红两个鲜艳的色点,在连绵的雨幕中静止在大路的灰白砖墙下。

      这么大的雨,很容易淋湿生病的。我向后门走去,想把这两个被困住的路人暂时放进来。

      门外的两位少女,看来已经在雨中浸了很久,正脸色惨白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白衣的那位,纯色的衣服像被打湿的娇嫩花瓣,柔顺的贴在那宛如漫扬白雪般洁净的皮肤上。听到我的邀请,她欣喜的抬起头看我,一丝飘杳的香气拌着她感激的微笑在落雨中漾漾而来。

      很熟悉的味道,充盈着甜蜜,像夭夭繁花下执手的誓言。

      可是等我细究,它又羞怯的向后灵巧退去,在湿漉漉的直巷里烟散无踪。

      “夫人,谢谢你,”白衣少女用轻甜的声音回答我,“但是我们两个人,恐怕你只能邀请一个人进去。”

      红色衣衫的少女,玉润的肤色在周身烈炎的簇拥下,虽然人被浇的就像奄奄一息的火焰,仍然抬起头用傲慢的眼神看我,对白衣少女的话只是微微一颔首。

      我这才注意到,两个人果然是一左一右,冤家夙敌般互不搭理的守着自己小小的领地。

      “就算有什么过节,也请过了这场雨再说吧,这样下去肯定是要生病的。”

      “于我,其实倒没有什么关系。”白衣少女偏过头,背着红衣少女的方向说。

      “那么,请你。。。”我走到红衣少女的面前。

      她似乎对我的恳求感起兴趣来,却还是用高傲的语气问到,“你是在请求我进去么?”

      她的话让我听的很不舒服,我想转身离开。那骄傲的身影,其实早就被雨打的支撑不住,却没有半点退让。就像在山崖上掠羽而过的幼燕,倔强的筑出属于自己的领地,全然不顾即使殚尽力竭呕出血来。

      牡丹初放,也许还没有学会在光辉却会灼伤手指的骄阳下照顾自己。

      我默默一笑。

      我记得曾经你说我笑起来很漂亮,艳冠群芳。

      其实能压得过春华一片又如何,我只能在炽烈如火翎的那一种植物之前败下阵来,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是的,我请求你,这外边太冷了。”我说到,把手递给她。

      她一笑,用明焰的衣袖不屑的掠开我的手,走进了大门。

      冰凉透骨的手指却攫上我的手,“夫人,”飘着异香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柔的说,“我叫莫漓。你最好还是不要碰她,因为她是。。。”

      “我叫姹颜。”红衣女子猛的转过身来截断白衣女子的话,仿佛不允许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被第二个人说出一样。

      就这样,我让她们两个暂时分别在家中的两个房间休息。

      可是雨稍一停下,他们就告诉我已经不见了姹颜的踪影。神秘的红衣女子,并没有从任何一个门离开,不告而别,就像烛焰燃尽后的轻烟,消失在虚空之中。

      你信么?

      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你在我面前总是习惯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仿佛要嗤遍我身边关于你的流言蜚语。

      此时周围的空气传来微微的不安。“怎么了?”我问。

      “今天夫人带回来的那名莫小姐,想见夫人。”他们回答。

      白色细嫩的裙裾已经迈进了我的房间。纤美的身影在暗夜淡月下宁谧的等待着。

      其实她是想和我说一些感谢的话。

      随口我问到避雨的原因。

      “我在等一个和我约好的人。”她低头微笑说。

      约定一年后的现在,梨花再次盛开时,相会在这个去年的分别之处。

      梨花,不是已经要落尽了么。灼如繁雪初放的花朵,犹如相约般热烈,压枝的炽热仿佛要点燃天际倾覆一切。可惜花期却如此脆弱,几夜之间,就衰败枯萎。凋谢的飞瓣不知还能否记起曾经自己白翼之下被轻语的誓约。

      “花还没有落尽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莫漓回答我,秀美如白色梨花的手指却不安的卷起柔嫩的衣角,又放下。

      “你等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的脸色略略渗出丝丝红晕,“我在等一个自童年时的好友。”橘黄的烛光包围住她期盼的神色,模模糊糊的展出一副近在咫尺,恐又远在天涯的幸福,“就是对街赵家的小姐。”她补充到,“围墙边栽满梨树的那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能常见面,但是早就约定好,每年梨花盛开的时节,一定要在那些梨树下等待对方。这么多年,从没有失过约。”

      我知道那家。梨花盛开时,浓郁的香气就会在漫飞的花瓣的簇拥下,越过墙来。细小的白色花瓣,细腻的甜美味道,繁花掉落的沙沙声响,会熏得小巷中满处皆是。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呢?”

      “我,不能进去。”莫漓的脸色顿时踌躇忧郁起来。

      为什么不能进去呢,不是说是童年的好友么。

      “不过,”她想起了什么欣喜的说,“如果是夫人您帮忙,就好办了。”说着,她抬起纤美的白臂,从头上把自己的发簪取下来,不容拒绝的塞进我的手里。“请您送给那家的小姐好么,她看到就会记得我们的约定了。”

      我捏着被硬生生放进手心那触感精细的发簪,有点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

      我并没有同意。

      何况我根本不认识那家的人。

      可莫漓已经感激的道谢和道别,“夫人,谢谢您了。”根本不给我时间质疑,又是赶在我的话前不由分说的站起身,如释重负的带着那一片白色归入门外的黑幕中。

      散尽的白色只留下那缥缥缈渺的遗香,像誓约的束缚,萦绕在尴尬的我的手边。

      我只好决定下午去拜访那户姓赵的人家。

      去拜访搬到这里半年多,还从来没有拜访过的邻居。

      一跨进大门,盈盈的梨花之香就扑鼻而来,那家的夫人倒是没对我的忽然造访见怪,颇为热情的把我带进厅内。寒暄了一阵之后,我直奔主题的一边拿出那支头簪,一边说到,“这是有人托我带给。。。”

      铜制的发簪,一瞬间竟然在我的手中枯萎成焦黑色,颗颗粒粒镶嵌的白银小花,争先恐后的坠落而下,还没有碰到坚实的土地,就被厅里徘徊的微风像吹开沙砾般,撞的粉碎。

      “这是什么。”赵家的夫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我并没有料到这样,只好简单的拿莫漓的事为自己辩白。

      不说犹可,听完我的说明,对方立刻很激动的大声到,“这个妖女,竟然阴魂不散,还要来缠着我女儿。”

      “她说她是令千金的好友,我看她为了履行约定,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

      “好友?”眼前的中年女人冷笑一声,“有人类和妖精是好友的么。她把我的女儿已经害得够惨了。去年好不容易喊道士来赶走她,今年又来了。你去告诉她,我女儿不想见她,也不会见她。”说完,她站起身,明显就是对我下逐客令了。

      我微微咳嗽起来,这个身体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让它疲惫不堪,我不如也就顺势告辞吧。其实有的结局,我猜得到,那为什么还要来自讨苦吃呢。

      就像我,现在为什么还在执意写这封信呢。

      莫漓和赵家,我应该相信谁。

      其实孰是孰非,又怎么是简单的一个字就可以概括。

      回到家,我把发簪递还给莫漓,心中搜索着安慰的措辞。可在焦枯的发簪接触到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她的手猛然在袖中扣住我的手,轻声而急促的问到,“夫人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

      细密的青色眸子在娇弱中透出坚定,“那请夫人帮我见小姐一面吧。只要一面。”

      这怎么可以,我皱起眉头,难道她的意思是要我帮她私会。

      “无论如何,这时也由不得夫人了。”莫漓的脸色一下子凶狠起来。紧钳住我的手腕的手像虬曲而没有生气的树干,不顾我因疼痛发出的轻唤声,无情而越来越用力的缠绕着。“你答不答应。”她步步紧逼的问到。

      “放手。”我低声说。

      几乎要把我挤碎的力量瞬时退去,冰凉的手指却还是紧紧攥着我的手腕,“这么说,夫人就是答应了。”

      我免为其难的点点头。

      “那我现在藏在夫人的发下,夫人直接从大门进去好了,别人看不见你的。”莫漓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消失,仿佛可以听到脑后如同小虫的细语,“请夫人照我说的去做。”

      细细的发丝在末端被牵制,柔柔一弦系住我的脑袋。

      “一个人去。”细语强调到。

      我打开门,让他们不要跟着我。他们很紧张的问我要去哪里,捏着汗劝我,我听的很厌烦。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我也知道他们并不是担心我,他们只是担心我出了什么事,你责怪下来而已。他们很忠心的听你的话,你应该好好的嘉奖他们。

      赵家的大门虚掩着,我径直推门走了进去,果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只有黑漆门上那一对门神的图画在我视野的余角微微闪着荧光。

      一进院子,我的脑后便传来释然的呼吸声。最后的梨花花瓣大片大片的掉落在小径中,还没有来得及扫走,踩在上面,松松软软。

      “就在这些树下,”细小的语声仿佛蕴着对远方的憧憬,从后面飞进我的耳朵,“她第一次见到我时,腼腆而惊讶的介绍自己。却不知道,这么多年,这每一天,我都坐在这里看着她,看她蹒跚学步,看她因为够不到我的羽衣而放声大哭。当她还小,我不敢吓着她,只敢用我的花瓣轻轻吻她,虽然她看不见我,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她会抬起头,望着我的方向,露出甜美的笑容。”

      白色的衣袖在梨树芬芳中缓缓恢复姣妍的颜色,一只光洁的手轻轻搭在路边一棵早已烧焦的树桩上,粉色的嘴角微微笑到,“你看,这就是我。”新鲜柔嫩的肌肤在她的语声下却顿时从她的全身剥落,焦黑丑陋的纹路,坑洼凹凸的爬上被绸滑的白色羽翼覆盖的身躯。青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从白色中渗出来,落在铺满白毡的地上,慢慢盛开,渐渐枯萎。

      “你已经死了?”我胆战心惊的问到。

      “是的,我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干涸的嘴唇说到。

      “那你早应该超生去了。”

      “我不能一个人走,我要带她一起走。”莫漓阴阴的回答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惊。

      “我们曾经约定好的,要永永远远在一起,所以我要来带她一起走。”

      她不是在开玩笑吧。谁都知道,那所谓的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只是到死亡为止啊。难道梨树的思维方式和我们人类不一样。

      “你不能带走她,她的寿命还没有尽啊。”我分辨到,如果莫漓真是来杀死原来的好友的,那我岂不是莫名其妙的当了帮凶。

      “是啊,还没有尽。”莫漓轻轻说,转而忽然把黑炭般的眼眶对着我,语声因为激动微微颤抖,“那我呢,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承受冰冷的死亡。你以为誓约真的只是誓约而已么,只是为了虚伪的装饰春天的明艳,花落时就可以随意的被掩埋到肮脏的泥土之中么。你错了,誓约是被刻在身上的,一刀一刀带着刺痛刻在我的心脏上的,即使我死了,即使我的身体被毁成这个样子,她也,不要想逃。”

      我的目光随着莫漓咬牙切齿的语声转到那截焦黑的树桩上,那枯萎的躯干上仿佛隐隐留着被烧灭的模糊不清的刀痕。

      不理会我,莫漓自顾自的推开身旁屋舍的一间房门。从房间中爆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呼,一个消瘦的少女,把自己整个藏在纱帐后面,只是探出一双大眼睛紧张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不要躲,我是莫漓。你不认识我了么?”莫漓却温柔的说,轻轻的靠近她。青色的血液不停的从她的身上涌动而出,滴滴答答的坠下,在安静的大理石地上发出犹如眼泪掉入玉盘般寂寥又可怖的声响。

      “不要过来。”赵家的姑娘用微弱的声音抵抗到。

      白色的裙脚顿住,透明的水滴从焦碳似的颊边滑下,“我现在真的这么丑么,连你也嫌弃我。”
      “走开。”对方鼓足勇气用发抖的声音叫到,“你这个妖怪。”

      莫漓却在叱骂的鼓励下,重新一步一步向房间的深处,少女藏匿的地方走去,枯枝的手指慢慢抚过自己支离破碎的脸颊,“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你么。这么多株梨树,他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是我,”少女在极度的惊吓下叫到,“你这个妖怪,总有一天会害死我的。”

      “为什么呢,我们不是约定要永永远远在一起么。”温柔的声音凄凉的问。

      “你骗了我,你没告诉我你是个妖怪。”

      “那又有什么区别呢?”莫漓柔声问到。

      少女的喉咙中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因为莫漓的手指已经牢牢的缠上她的手腕,“和我走吧。”她轻轻俯在她的耳边说,温柔的微笑,小心翼翼的表情被脸的焦黑枯萎扭曲,对方立刻紧紧闭上眼睛,拼命的摇头拒绝。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在梨花盛开的时候,虽然以后我再也不能开放了,可是我们的约定,就写在这里,永永远远,我都不会忘记。”梨花香气般柔顺的话语下,白色的领口从莫漓的肩膀上滑落,露出在她那枯木般的胸口上横七竖八深陷的刀刻伤口,一团的荧荧闪着猩红的字群,像正逢花期得到宿主血液滋养而恣生的花团,密密匝匝的燃放着。“梨花繁盛,却花期太短,我只有把它放在这里,这样你刻下的誓言才永远不会凋落。”莫漓深情的注视着眼前脆弱而发抖的身影,眷眷的呢喃到。

      对她的脉脉,赵小姐却一点点向身后缩去。

      莫漓向前相逼而去,握住她的手,想把她拉近自己。

      “不要。”我想伸出手去阻止她。你已经死了,可是不能因为这个也要带走他人的生命啊。

      就在这一瞬间,猛的,赵小姐用还没有被控制住的那只手终于达到了碰触床沿的距离,她从身后的枕边抽出一张灵符,闭着眼睛,用尽全力把它压在莫漓灼着红焰的胸口上。

      狭小的房间顿时被梨木被焚烧那清淡的香气所充盈。

      深凹的眼睑因疼痛一下子阖起,又心有不甘的缓缓张开。被透明的火焰包裹的身影像影子一样蜷在地上,散尽的梨花般迅速被吹化,消融。千沟万壑的肌肤仿佛在最后又被绯焰烧去结痂,重新变的雪白透明,“第一次,我原谅了你。第二次,”娇柔温软的嘴唇有一点忧伤,又有一点悔恨的说,“也可以。只是。。。”

      一阵狂风刮来,把她的话和她的身影打的粉碎。赵小姐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娘,娘。”许久,她才用颤抖的声音喊到。

      她还是看不见我么。

      如此无情。虽然我知道她这样做,也是别无选择。

      可是先背弃自己的誓言的,是她啊。

      淡淡的梨花香气在我的身后慢慢交织,娇嫩的花瓣哀伤的逃离不开枯萎凋落的命运。细碎的白色轻轻拍打在院中那株焦枯树干上,无谓的想试图抹掉上面那刀刻的印记。

      那触目惊心的划痕,却愈发明亮起来。

      我从房门口退出,悄悄沿着原路走出庭院。走过黑漆大门时,一个红焰般的身影却像早就等候在那里一样,静静的望着我来的方向。

      “这么说,她果然还是没有把她带出来。”一贯高傲的声音对我说到。

      “那个小姐用符烧掉了她曾经刻的誓言,所以莫漓也消失了。”

      “那我也不用再等了。”明丽的嘴角讥诮的笑到,“我早就对她说过,誓言这种东西。。。除去最后的眷恋,让她这样早点超生也好。”说完,绚烂的色彩从我的身边流过,绯炎的身影转身向院内走去,在夕阳下一点一点融入院墙围着的那妖娆的红金色中。

      “一棚避雨之恩,千棚为报。从此你我,两无相欠。”冷冰冰的声音,在红色背影后消散在落满被色光染成淡橘色的花瓣的院里。所以我听了,却反而有一点温暖。

      这个孩子,嘴里所讲的,也许并不总是她所想的。

      否则,她又何必真的在这里等候。

      但,她要做什么?

      我默默想着,还没有踏回自己的房间,不远处一道白霄就冲天而起,流动的鲜红物质终于冲破最后的束缚,等候了已久一样迫不及待的从开满白雪的院落里升腾。浓烟一瞬间被释放,自由的快感扭曲跃动,涅磐而去。

      街上穿来杂乱的脚步声,吆喝声,惊慌的碎片,在我的眼前恍惚拼接成一幅似乎遥远的蜃景。

      灼热的空气,在墙外肆虐席卷着,却终于还是没有越入我的院内。

      姹颜所说的千棚为报,指的就是这个吧。

      莫漓是想在这一劫之前把自幼的好友带离险境么,所谓的相伴,也许只是苦于无法泄露真相,才用赴约作为理由,希望对方能和自己暂时离开。

      即使曾经被伤害,那浓浓的眷念,也温暖的不曾从心中褪逝。

      你对我曾经许下的誓言呢?我知道甜言蜜语在你的舌尖就像夏天的杂草般,信手拈来。你随处丢弃,毫不珍惜。说完你就忘了,任凭纸鸢在晴空飘逝。

      而我,却用一个匣子,把它们一句句的装起,谎言也罢,真心也罢,然后把它锁在我的心里。

      点点行行,是凄凉,是欣喜,我都不愿放弃。

      真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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