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欢）故来梦觉》传世青轩

5、故来梦觉之五

　　【逍欢】故来梦觉之五——浣溪沙

　　——送天霆亲的小小礼物^^

　　浣溪沙

　　花向今朝粉面匀，柳因何事翠眉颦？东风吹雨细于尘.
　　自笑好山如好色，只今怀树更怀人。闲愁闲恨一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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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与其相信自己的判断，李寻欢很多时候更相信直觉。

　　自己主观的判断太容易被一些直观思维与事物所左右，但是直觉却是没道理中的有道理——说白了，就是纯粹的猜测。

　　而武者的直觉，有时候却又会带入些其他玄妙——所以他比很多时候所谓的猜测要来的准确得多——至少李寻欢就相信自己的直觉。

　　刚刚离开光明顶时，李寻欢其实很迷茫。过去的他虽然喜欢漫无目的的旅行生活，但不代表他会喜欢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找人。对于张无忌和杨不悔，此时的他毫无头绪，史书上不会清楚明确的记录一个人从小到大的足迹与遭遇，他所知的线索，只是当初在书中看到的几句话而已：

　　“……时年十二，入蝴蝶谷求医，年十四出，送峨嵋女侠纪晓芙之女杨不悔远赴昆仑，寻其父杨逍，路险，其艰颇多，先前所救武林人物多反噬，着恩将仇报。忌几番以身代之，终保得幼女不悔至坐忘峰……“

　　书上记录太过含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李寻欢只能凭借大概的测算算出现在张无忌和杨不悔两人应该已经在前来坐忘峰的路上。但是，说是路上，真正是什么地方他却毫无头绪。

　　能做的，就只有凭着直觉去找了。

　　李寻欢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他到现在为止根本还没见过那两个小鬼，也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可是现在他就这样下山了，还打着寻找他们的旗号——李寻欢想着想着，更加觉得好笑起来——直觉啊！天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可以信得过……

　　李寻欢在与人比武的时候可以相信直觉，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可以相信直觉。可是，找人，还是找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荒唐。

　　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找人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离开坐忘峰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整理着自己的头绪：他究竟是想要找到杨不悔作为那人的寄托，还是干脆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逃离那里？

　　等等——逃离……么？

　　李寻欢不由得又是苦笑。

　　能让他逃离的……那人当真……

　　有时想着就这般寄情山水就是好的。人成各，今非昨，生当如何，前途渺渺。当他发现时，自己竟已不知不觉绕了个圈子回到了昆仑山脚。这个发现让他有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感觉，却也懒得逃避，索性在附近随意找了家农户住下，弄琴吹箫，茫然恍然。

　　不觉半年恍过，李寻欢以为自己忘记了原本出来的目的，平淡也好，无情也罢，他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了。只可惜生本无顺，他不曾离去，麻烦却自动找上了门。

　　这天一早，李寻欢晨练过后回到屋中，发现水缸中原本不多的水竟已告罄。愕然之余，他只得挽挽袖子，拎了水桶打算去不远的溪边拎些水回来。却不想还未到西边，就听到一阵吵闹声自他住的那间茅屋前传来：

　　“哎你们说说，这杨逍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我倒是觉得，比起那个火爆冲动的左使，明显韦一笑要好得多！”

　　“这话正理！”

　　“哎哎哎！我说臭和尚，话不是这么说的，杨逍不合适，我却也不觉得其他人有什么合适的！杨逍冲动，韦一笑何尝不冲动？”

　　“无聊。”

　　“我说冷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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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吵嚷嚷，简直一塌糊涂。李寻欢忽然有些恨起自己那灵敏的耳朵，本以为已经远离了那些是非，却不想此时竟又听到。

　　无奈之余，偏偏又上了心。只因这其中含了“杨逍”二字。

　　他轻叹一声，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打定主意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偏巧那些人就像故意和他作对一般，一边说着还一边走向自己这边。

　　李寻欢转过身，胸口窒闷，不由轻咳了两声，打算避开这些是非——不招惹，是不是就能清净？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啊，那边那个——那位小兄弟，能不能给我们点东西吃？走这一路，实在是有些累了——哎哎，就是你，卷发的那位！”

　　呃——小兄弟？他？

　　心中不由得想笑，自己全身上下哪里能和“小兄弟”这三个字放到一起了？李寻欢转过身，看着面前那一行五人——没有认识的——又可笑于自己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他认识？……

　　“你们——叫我？”

　　历经了沧桑却依旧清朗的声音响起，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相貌却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呆了一下：这个人——好清俊的相貌！只是那浮于额上的白色卷发与眼角明显历过沧桑的淡然清楚明白的说明了眼前这人的年龄。

　　只是，方才离得稍远了，只见到那劲瘦到不逊于青年的腰身，下意识的以为竟是个青年，甚至少年。现在再细看，除了眼中淡然与发上白痕，这人的长相竟然完全看不出年龄——说是二十出头也可，三十有余也不算错。他们一时之间竟有些拿不准了。

　　“你……”终于有人张口结舌冒出的一声犹疑打破了他们之间短暂的沉寂，那人清了下嗓子，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扯出一道有礼却显怪异的笑容，

　　“不、不好意思，呃，这位兄台，你是那房子的主人吧？我们正好路过，有点饿了，能不能麻烦你弄点东西来吃？”

　　饿了？李寻欢淡淡一笑，略带歉意的摇了摇头，“抱歉，在下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吃食，恐怕帮不了各位。”眼见那些人面露失望神色，心有不忍，便又加了一句，“不过再往前走一里左右，有个小镇子。”

　　话说到这儿，双方的意愿算是都说清楚。若是事情就到此为止，那么也许这件事情只是李寻欢隐居的一个小小插曲，转眼便忘。然若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那么也就称不上是波折了。

　　那五人听了李寻欢的话，顿时道了谢，转身正欲离开时，那个和尚打扮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向着他微一合十道：

　　“啊，忘了说，我们是明教五散人，在下说不得，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李寻欢此时正拎了水打算回去，闻言放下水桶转身带笑道：

　　“不敢，在下李寻欢，山野散人一个。”

　　李寻欢！

　　“你就是李寻欢？！”说不得好像不敢置信般又问了一声。另外几个人也忙转过身，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

　　李寻欢皱眉，这三个字入了五人的耳所引起的反应是他全然没想到的。看着那些人瞬间变的面色各异的面庞，他直觉感到不对劲。

　　“怎么？”

　　他从不认为，在如今这个世界上，“李寻欢”这三个字还会有什么影响力，而且他确信自己现在仍是在北元，毕竟五散人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些人的反应……

　　说不得不答，只用疑惑的目光与其他人对视一番，接着就连另外一个黑脸胖子反上前几步，上上下下将他又扫了几眼。李寻欢心中不悦——毕竟不是谁都能好脾性的被别人这般近乎于无理的看着还能够保持好心情。

　　至少李寻欢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然而就在他认为自己将要发火的时候，那黑脸的家伙却忽然一掌向他攻来！

　　这一掌打得厚实，甚至根本没有多少试探的意思，李寻欢脚尖轻点，骤然后退，顿见白衣翻飞，还未等那人有所反应，一袭白衣已经站在三丈开外，手上依旧拎着那木桶。

　　然而沉稳温柔的青年此时已经有些沉下了眼帘：“各位，李寻欢应当没有惹到你们吧？不知你——这是何意？”

　　最后一句话确却是向着那黑脸胖子，不出意料的发现那人并没继续攻上来——方才那人出手虽狠，却无杀意。

　　那人却笑了，晓笑的颇有几分放浪形骸：“我无其他意，只是——”

　　“只是我看你已经活得不耐烦了，周颠！”

　　忽然，平地一声雷，将在场所有人都震了一震。李寻欢一惊，心中叫糟，反射性的就要离开——不管了！什么也不管了！只要现在不回头，是不是就可以自欺欺人？

　　只可惜，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他的意图，在他脚步方一错的时候，一道人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他背后，长臂一伸，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

　　“我倒想看看，你还能去哪儿！”

　　与此同时，对面的几个人的喊声才响起：

　　“杨逍！”

　　李寻欢苦笑——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去哪儿？

　　回头，一声尽量淡然的“杨兄”，敛去心中所有翻腾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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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逍只是瞪视着面前那几个人：“我还道你们怎么这么晚还不上去——好得很啊！竟有时间在这儿玩儿，周颠！你那一掌打的好玩儿是不是？要不要我和你对一下试试？”

　　“哼，有什么了不起！你让我打，我偏偏不打！”周颠虽然不服，心中却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是杨逍的对手。若他又不傻，明知不敌还凑上去。不过——他看了眼李寻欢，答非所问：“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李寻欢？”

　　杨逍哼了一声，显然不打算回答。李寻欢闻言却苦笑：

　　“杨兄，你找我做什么？”

　　“我的‘东西’跑了，难道还不能找回来？！”

　　杨逍说着，又看了眼对面那五个人，再哼：“热闹好看么？去光明顶！”说着，也不管李寻欢的意愿，扯着他就向前走。而李寻欢动了动手，用力挣开，在见到杨逍近乎于“凶狠”的瞪过来时，咳了两声，有点啼笑皆非：

　　“找都给你找到了——我不会再走。”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走。

　　看着那人还算满意的表情，李寻欢心中轻叹，放弃其他，静静跟在他身边，心中不由自主的咀嚼起他方才所说的那个词：

　　东西……么？

　　自己是他捡回来的，说是“东西”好像也不算错……算了，或者——他其实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想要离开吧……

　　究竟为何……心中隐隐清楚，可完全不想说破。

　　身后隐约传来周颠五人不满的哼声与零星讨论，李寻欢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投注在自己身上好奇的目光。听脚步声他知道他们离得不是很近，只是在后面缀着，心中忽然感到好笑，又看了眼杨逍：

　　——这人现在周身的气氛还真是冰冷……难怪那五个人虽不满却没挑这个时候凑上来理论——他甚至颇为慎重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伸手搓一搓臂上貌似正在因为这寒气生起的小疙瘩……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之余，脑中还是忍不住疑惑：

　　杨逍为什么要找他？

　　听方才周颠的话，再加上他们的反应，不难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一些事情。而这些必然是杨逍所说。可是——为什么？杨逍找自己，可是因为那天自己所说的，纪晓芙的……死因么？

　　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这些事，摸不到头绪，他也就放弃再想，只是静静跟着杨逍。抬头看向那人只是一脸凝肃，看不出他此时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不过——杨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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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光明顶，李寻欢慎重考虑了一下，还是没跟着他们进去，毕竟是明教的事情。他没兴趣、也知道最好不要参与。杨逍看了他一眼，也没阻止，却只是在离开之前忽然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不悔在隔壁。”

　　不悔？！

　　李寻欢微惊，随即释然，不悔竟然已经回来了么？那么难怪——他应该已经知晓了纪女侠的死因。可是——这样一来，他找自己的理由就更不成立了。莫非是想知道自己了纪女侠的死有什么关系么？

　　想到这些，他忽然叹气：就因为当时口快，瞧瞧他现在竟将自己带入了怎样的境地！

　　回想起这半年与世隔绝的日子，竟觉恍若隔世——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心里竟已沉淀了这么多——关于杨逍的事情了么……

　　带着这些想法，他走到杨逍所说的隔壁，站在门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进去？那么说些什么？不进去的话……

　　就在此时，屋中已传来一阵朗朗的清脆读书声：

　　“花向今朝粉面匀，柳因何事翠眉颦？东风吹雨细于尘。自笑好山如好色，只今怀树更怀人。闲愁闲恨一番新。”

　　《浣溪沙》吗？

　　正要推门的手僵了一下：自笑好山如好色，只今怀树更怀人……他只觉自己心中好像被生生推了一把，有什么自最深处的隐秘倾泻而出，一遍一遍重复着这样的句子：

　　只今怀树更怀人……在离开的那半年里，他怀的是哪棵树，念的又是哪个人？

　　好山如好色，到头来，竟都根本未曾入眼么？

　　屋中又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首词，爹最近更是亲手写了一遍挂在墙上——先生，这首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李寻欢缓缓收回正想要伸出去的手，脑海中恍然间回想起当初诗音在闭上眼时落下的那滴清泪，晶莹剔透，慢慢映照出自己真实的内心。

　　诗音——我竟又要失去你了么？若是就此放手，你会不会怨我？

　　我也是——身不由主……

　　诗音……

　　“咣”的一声，面前的门忽然被人拉开，李寻欢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女孩打了照面。两双同样澄澈的眼对视在一起，李寻欢来不急掩饰的、过去独属于诗音的脆弱与哀伤全都落入了女孩眼中，顷刻间拨动了女孩的心。

　　“你的眼——好像娘。”

　　这是杨不悔对李寻欢说的第一句话，这样一句话却消去了他心中弥漫着的隐隐不安。而不悔也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对他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抱歉，叔叔，我只是觉得……那个……我叫杨不悔，你是？”

　　“……李寻欢。”

　　（故来梦觉之五——浣溪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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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这一章之所以隔了这么久才写出来，实在是因为小生——瓶颈了。

　　也不奇怪，小生在开始写《故来梦觉》系列的时候，心里其实很没有底，因为毕竟不像鼠猫，有太多两人在一起的地方与感觉可以参考，而逍欢，小生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更何况对于他们之间的互动，完全是得之于素心姐，所以……写着写着就总觉得好像会拐到《绮罗香》里……

　　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决定好好恶补一下关于《倚天屠龙记》中的东西。隔了好几个月后再看，倒是忽然就有动笔的欲望……所以就有了这一章。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过渡到这里了。接下来写的时候应该就会顺很多……叹气，忽然庆幸小生已经提前写好了结尾，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拐……

　　——传世青轩字

　　戊子年庚申月壬辰日巳时
　　（公历2008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