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旅人由

4、chapter4

　　电梯停在16层，沈凌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迈出步子走出了电梯。
　　她停在自己公寓门前时，有些打退堂鼓，不过除了现在走进去，或者过很久再进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何况再晚一些进去，更不容易解释。
　　她咬了咬唇，像犯了错的小孩子，轻手轻脚的输入密码，横竖不想发出大一点的动静。等到她将门推开，看向沙发时，却有些怔住了。
　　林承瑾正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背部微仰，阖着双眼，似乎正在浅睡。
　　他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的边角，只是此时搭在了膝盖上，美的像一幅画。衬衣质感精良，白色缎面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色泽，不起一丝褶皱。
　　沈凌此时正是卡在喉咙里的话，又被全部压了下去，然后她轻轻转过身去将门关上，又去了卧室将一方柔软触感的毛毯拿出来，再走到林承瑾身边去，小心翼翼地搭在他身上。
　　这番细小的动静，却还是将他惊醒了。他睫毛微动，睁开眼睛见到是她，一边揉了揉额头，一边浅笑：“小凌？回来了么？也不叫我一声。”
　　沈凌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是啊，林哥哥，你是不是很累？”
　　林承瑾轻轻扬笑：“公司里的事一直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没想到在这里睡着了。几时回来的？”
　　沈凌诚实回答：“就在刚刚。”为了忽略这个问题，她自告奋勇道：“林哥哥，我来为你揉一揉太阳穴吧。”
　　林承瑾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下巴枕在她的脑袋上，闭上眼睛，好听的声音压的极低：“不用，让我眯一会就好。”
　　她倒在林承瑾怀里，半晌没有听见动静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久，感受到林承瑾的呼吸细微又匀称地传来，她小声说：“林哥哥。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承瑾姿势不变，声音从她头上传来，带着笑容的嗓音有些无奈：“怎么，没有事林哥哥就不能来找你了么？真是没良心的小丫头。”
　　沈凌连忙摇头，又忽然发现这个动作十分不妥，林承瑾还枕在她头上的，于是她又换成声音：“没有，林哥哥，你来找我，我是最开心的了。”
　　他的声音有些笑意：“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他轻轻的笑声再次传来，过了半晌才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背，将书拿起来放在茶几的一角，又捏了捏她的脸：“看到你回来我就放心了。记得十二点前关灯睡觉，可别玩到大半夜。”
　　沈凌愣愣地看着他：“啊？林哥哥，你现在就走么？”
　　林承瑾拍拍她的头顶，微笑着：“你看现在多少点了？”
　　他的腕上就戴着一块表，但沈凌可不敢凑上去看，她拿起一旁的手机，才发现竟然已是十一点了。难不怪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少有窗户亮着灯，外面也少有人行走，竟然快到半夜了，林承瑾竟然等到她这么晚。
　　她有些羞愧：“那个……林哥哥，你来多久了，我都不知道……”
　　林承瑾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现在才知道问这个问题么？”他说，“我下午临时又折回去了一趟公司，忙完了天色有些黑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回家，就来这坐了一会。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睡着了。”
　　他担心她来家里等她，她却骗他去酒吧玩。她忍住心里的愧疚，故意撇着嘴：“林哥哥以后来了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要是知道你在家里等我，一定撇下手里的事就回来。你在这睡着了不要紧，但是要感冒了可怎么办啊，这不是要让我担心很久么？以后一定不要这样了。这么大人了，怎么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
　　林承瑾扬起唇角，更有些好笑的意味，但仍然好脾气地哄她：“好了好了，知道你会担心，我以后一定记得给你打电话。”他刮了刮她的鼻梁，“这样行不行？好了，嘴巴都可以挂油瓶了，林哥哥也知道错了，别生林哥哥的气了。”
　　沈凌禁不住扬笑，她起身大力抱住林承瑾，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半是感动，半是愧疚，低声说：“林哥哥，我才不会生你的气。今晚我回来的晚了，以后我一定不再让你等这么久。”
　　林承瑾的回应是低低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带着令人无比安心又舒适的意味。

　　沈凌第二天早上起来收拾包包的时候，才发现掉了一样东西，是她的一个类似于钱夹一样的简易卡包。她将包包翻遍了，又将自己身上的口袋翻遍了——其实她知道一定不会在自己口袋里，只是为了心安——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它的踪迹。
　　这个小卡包她从来只装在包包的拉链隔层里，从未拿出来过，也从未用到过，但几乎每天早上，她都会检查一遍它的存在，然后放心地出门。
　　而现在，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时候，依然没有任何有关它的回忆，不知它是否落在了酒吧，又或者来回的路上。如果是这样，那就糟糕了，不过，她还是先去学校问一问夏夏要紧。
　　她到了学校忙着找夏夏，把自己的小卡包描述了一下，夏夏大概还从未见过她真正急切起来的模样，现在看到仍有些呆滞，直到沈凌催她回想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哎，你以前都没和我说过你随身带过这个卡包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贵？我没有看见啊。会不会是你昨晚包包拉链没有拉好，然后不注意丢在了酒吧？”
　　沈凌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昨晚人多太嘈杂，被有心人捡到了说不定还会作一番文章，若是被不知情的人捡到，扔到垃圾桶，那也是一个足够糟糕的结果。
　　想到什么，沈凌忽然问夏夏说：“你有没有周时景的电话？”她记得夏夏以前好像存过他的号码。
　　夏夏说：“有的，你想问一问周时景？”她转而一想，“不过也是，他就在酒吧工作，说不定看见了也不一定。”
　　她将周时景电话给沈凌，沈凌照着拨过去，不到一会就接听了。沈凌耐着性子：“周时景吗？我是沈凌，我想问你一件事，我……”
　　她还没说完，周时景就打断了她：“我是周时景。我知道你昨晚有一样东西落在我这了，你不用着急，这个小卡包还完好无损的在我这呢。”
　　沈凌啊一声，大概因为之前构想的太严重且着急，没有想到这个东西这么快会找到，且如此轻易，她大脑忽然有些打结，没有反应过来。
　　又听见周时景的声音，他解释道：“昨晚上计程车的时候落下的，我本想提醒你，但当时你们已经离开，我也没有你们的电话。早知道，我应该存你们的电话的，让你们这么着急，十分抱歉。”
　　瞧这几句，直接将沈凌所有的问句全都解释了清清楚楚，沈凌又是一怔，脑海里全是感激，放在周时景那里，她是比任何人还要安心的。她回过神来：“啊……不，应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才对，谢谢你收好了我的东西，那个……你什么时候有空呢？我过去取。”
　　静了两秒，周时景说：“我现在除了在酒吧唱歌，晚上没有时间以外，白天都有时间的。这样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来。”
　　沈凌想到她再也不好随时进出酒吧的，也就不方便过去找他，于是说：“那么麻烦你了，我今天没有课，下午两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吧。我就在C大。”
　　周时景是知道她的大学的。夏夏以前为了和他套近乎，不止一次制造偶遇，而且总是等到很晚和他装作顺路的样子一路侃谈，这差点使得沈凌在林承瑾身上下不来台。这其中便不可避免地谈及学校里的事，她们也未曾避讳，尽管周时景从来少言少语，一路沉默，但知道她们在C大读书时，仍是微微挑眉，有些少见地主动问起：“你们在C大读书？”
　　她们点点头，夏夏说：“我们学新闻传播学。如果你以后出名了，可要记得让我们采访采访哦。”
　　周时景微微抿了抿唇，不知是为什么，刚刚有一些兴致的样子忽然寡淡了下去，没再接话。
　　夏夏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连声说：“你长得这么好看，甩开好些明星几条街，唱歌还这么好听，说不定哪天就出名了，你可别不信任自己啊，我都对你抱有希望呢。”
　　周时景仍然没有说话。
　　夏夏瞪了瞪眼，有些急了，但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忽然好奇地发问：“哎，对了，周时景，你在读书吗？你和我们同龄，也应该读大学才对？你每天唱歌，难道课程很少么？”
　　当时沈凌已然觉得周时景神色有些不对劲，他从来客气有礼，表情虽从来都淡漠沉静，但今晚似乎格外的沉默与寂静，似乎谈及了什么十分在意的事，嘴唇抿的紧紧的。她当时悄悄拐了夏夏好几下，一根筋的夏夏却没察觉出来，兀自继续发问。
　　周时景沉默了半晌，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最后他终于还是说话了。
　　“我没有上大学。”
　　“为什么？”夏夏惊呼。
　　“我之前报了C大的志愿。”他声音极淡，“但是，我没有钱上。”
　　夏夏和沈凌都沉默了。说完这句话后，周时景也合上了唇，紧紧抿起来，不再言语。
　　夏夏小心翼翼地再次发问：“那么，你那年，有没有达到C大的录取分数线？”
　　周时景说：“达到与否，早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此时，周时景与沈凌的通话中方，他听见沈凌说下午在C大门口等他，有些怔住，然而还是说：“好。就来。”然后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