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坑》木离下

8、第 8 章

　　无峰山虽然名字是叫山，却不是一座真正的山。情深两人按着尹仇给他们的路线，一边走一边打听，走到尽头，却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空地。不远处有一个棚子，里面零星几个人在休息喝茶，似乎是一座茶肆。
　　此时已无路可走，两人只好去那茶肆里问问消息。
　　“哟，客官，您喝什么茶？”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二人顺着声音，看到一个少年，看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一对小虎牙煞是可爱。
　　“随便吧，凉茶就好。”情深道。
　　少年不久给他们送上茶，宋遇便趁机问这附近可有一座无峰山。少年摇摇头说不知。情深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那块令牌放在手里摩挲，口中念念有词道，“好奇怪啊，他明明跟我说就在这里的。”
　　果然那年轻人看见令牌之后脸色变了变，后面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立马迎上来，“哟，原来是客人，六儿，快带客人进屋去！”
　　那被唤作六儿的少年便说：“两位请跟我来。”
　　六儿带着他们穿过茶肆，又从后门出去，走过几个布置着石阵的平地，又继续前行。这一路仿佛走了好远，跋山涉水的，却又好像没走多久，一路上都有些精神恍惚。
　　穿过一片烟雾缭绕的地界，眼前出现一片水域，水面上盛开着朵朵莲花，此时明明入冬都好久了。虽说也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现象存在，但那顶多不过相隔一两个月时间，可现在距离莲花本应盛开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秋天。
　　竟像个桃花源般的所在。
　　这不寻常的景象，让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六儿还在前面带路，看两人似乎为莲花所惊艳，开口道，“这叫冬莲，是我们这里特有的物种，冬天盛开，在别处都活不了的。”
　　“哇，你们这里真好！冬天还能见到这样的美景！”宋遇毫不吝啬地开口赞叹道。
　　“那当然，我们这里不止景好，人也好呢！”六儿口气里满满的的自豪。交流过几句，仿佛也打开了话匣子，问道，“你们从哪里来？为什么有我们教里的令牌？”
　　情深正担心宋遇要一不小心交了底，想提醒他一下，却听宋遇接着说：“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你们教主。”
　　“那你们怎么拿着我们左护法的令牌？”
　　情深想起这素未谋面的教主，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好不好说话。但与那个小护法打过交道，还有一个要帮忙的承诺，不妨先去见他一下。便对六儿说：“我与你们左护法认识，你先带我们去找他吧。”
　　六儿把他们领至一个院落，名字正是叫芙蓉汀，让他们去殿里等着，他去叫左护法。情深四处打量，这地方如此隐蔽，一般人如何找得到，当初说什么帮忙的承诺，根本就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打算实现吧。
　　等到傍晚，才听见门口有响动，有人进来了。三人彼此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惊。厉锋惊的是他一个和尚竟然还真能找到这个地方，宋遇惊的是这不就是当初抓情深师父的那个人吗？而情深惊的是宋遇的表情，他们俩认识？
　　“他就是当日抓走你师父的那个人！”宋遇告诉情深。厉锋也认出了宋遇是那天那人，想想如今的情况不久也明白了，情深就是那老和尚的弟子，不久前还在心里疑惑呢，怎么老能遇见和尚。
　　这下热闹了。
　　情深把他此行的目的说了，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请厉锋帮他找师父的，没想到他就是抓他师父的人，倒省了很多事。厉锋说他的话可信与否还要禀告过教主再做定夺，至于他师父，厉锋恨恨地说：“他现在好吃好喝地供着呢，不用你担心，待我明天跟教主说过再决定如何为安置你们。”说完交代一番就走了，次日傍晚方回。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厉锋这一趟却是来下逐客令的。“教主已经知道了，他说谢谢你来传信，让我亲自送你们出去。”
　　“那我师父呢？”
　　“这个……教主只说送你们俩出去，并没有提你师父。”厉锋别开眼，避免和情深四目相对。
　　情深道：“我一直不知道我师父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们，能不能请你说明白？若他真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我也不会强为他开脱。”
　　“都说了我不知道了！”厉锋一向脾气暴躁，能好声好气听他说那么多话已是难得之极，这下终于忍不住还是露出了本性。“你这么想知道去问你师父啊！看他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说到这里竟然有几分委屈了。
　　宋遇看现在情况不对劲，忙扯了扯情深的袖子，此时厉锋情绪激动，也不好继续追问，两人只得出去再做打算。
　　待情深和宋遇离开，房里又响起一个声音，低沉中带几分轻佻，“你不是很讨厌那个老和尚么，怎么不干脆让他徒弟把他救走？眼不见心不烦。”
　　“哼，”厉锋似乎对这声音毫不意外，“教主让我看着他，要是在我手上把人丢了，是不是正好让教主对我失望，从此便只宠信你一个人？我可没那么笨。”
　　“呵呵。倒是学乖了。”那声音又低声笑了笑，便消失了。
　　晚间回房，情深正和宋遇坐在桌边商量对策。突然一只剑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正插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什么人！”情深喝道。
　　没有人回答。等了片刻，射箭的人依然没有动静。情深低头看那只箭，箭头插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尔等所寻之人困于绮香阁。背面是一张无峰山内部的地图，还生怕他们看不见似的在绮香阁的地方用笔画了一个圈。
　　情深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笑道：“看来是起内讧了。”
　　绮香阁离芙蓉汀很远，正好在地图东南角和西北角的位置，厉锋大概因为要看守绮香阁所以很少回这里。在这里住的两天，门口的守卫一直不让情深二人出去，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想办法溜出去过，附近的地形都侦查得七七八八。
　　次日夜晚。此时月黑风高，正好做事，情深带着地图就和宋遇往西北方的绮香阁去。两人翻过院墙，借着树影的遮挡，迅速移动着。
　　情深在前面开道，宋遇跟着。绕过一座假山，情深突然停住脚步，因为前面是一处温泉，一个男人正端坐其中。宋遇没注意到情深停下来，一头撞了上去。情深没站稳，踩乱了脚下凌乱的树枝，发出细微的声响。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那人听到了，他厉声问道：“什么人？”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听见那声叫喊，立刻有两人过来恭敬道：“教主，有什么吩咐？”
　　“那边好像有老鼠，你们过去看看。”说着指了一下和情深他们所在地相反的方向。
　　然而宋遇和情深躲在假山后面，并没有看见那人指的方向，以为那两个属下一定往自己这边过来了，慌忙后退，往来时的方向折回。
　　心里紧张，连带着脚下也慌不择路，等他们跑到状似安全的地方，才发现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这是哪里？”情深掏出地图，然而此地光线晦暗，根本看不清。
　　“别急，我记得地图，让我想想。”宋遇闭上眼睛蹲下来，手指在地上划着。片刻他睁开眼，道，“我知道这是哪里了，跟我来。”
　　情深跟着宋遇，绕过竹林，又往西行，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才看见面前就是一座两层小阁楼，门上写着绮香阁。
　　两人在暗处观察：厉锋一直坐在门口守着，很难越过他进去。此时夜已深，又等了一会儿，厉锋打个哈欠，叫了一个属下在门口看着，自己去房间里喝口茶提神顺便暖暖身子。但这一去不会太久，必须赶在他回来前溜进去。
　　“要不我去引开他，你趁机溜进去？”宋遇提议到。
　　“可万一你被抓住了怎么办？”
　　“没事，我们怎么说也是给他们来送信的，应该不会太为难我。或者我就装傻，说是散步迷路了！”
　　自从来到这里，红莲教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不太坏的，虽然抓了他师父又不让他们随意出门，但言语中似乎对他师父并没有很恶劣，之前几次发现他们出来了也没为难，不过警告几句。是以情深并没有太大的危机感，就同意了宋遇的提议。
　　“待会儿如果我成功了还是在这里等你，你救出你师父就来和我会和。”情深正要答应，就听宋遇又说：“就算出了意外，不能救出他，也要回来，两个人一起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我们再来一次。”
　　“嗯！”情深给他一个郑重的眼神。宋遇得到承诺，转身走出他们所在的那片遮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