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石头的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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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说：高三那年，每日骑着山地车经过清华大学的校门我都要张望一下，那是我的梦想！为了把梦想变为理想我挑灯夜战以苦为乐，那时，成绩优异、少年得意。人人见了我会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对了，我的父亲是一个高级官员。
一天，世界忽然颠倒了，我那高高在上的家，被絮、衣物、书籍被翻得乱七八糟，原来阿谀奉承的面孔或冷冷冰冰一脸漠然或幸灾乐祸偷偷窃笑。我站在屋檐下，知道了什么叫‘双规’。
我猝不及防地接受家庭的突变。那段时间，高级教师的妈妈只管坐在窗口，不吃不喝，说着没有人听得懂的话。亲人般的叔叔阿姨都不见了，偌大的家，冰冷孤寂，那些极其简单的事如今错综复杂怎么也办不好。我知道做儿子是来担当的，我硬着头皮去签字去对证去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事情。一次，站在高高的衙门前等待一个决定，从早到晚，没有人问一声，没有人给一口水。办事的人是熟悉的，他讨好的笑容依稀还在记忆，可人家再不理会我乞求的眼睛，冰天雪地里，我饿得胃抽搐着刺痛不已，狂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饿啊冷啊痛啊，恶性循环，于是我只好悄悄地躲在一个避风的、有点暖气漏出来的通道，不过一会儿，听到有人厌恶地喝到：这里不是闲人呆的！我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办事员！那个瞬间，比风雪更冷的冷灌进了心里。
呆呆地站在涂着景泰蓝的清华大学校牌前我心如刀绞，美丽的梦很像孩子五彩缤纷的肥皂泡泡，破了碎了，“噼啪”一声只是瞬间。我多愿意化着没有痛感的泡泡啊，摸着一堆堆草稿一排排复习资料，想着那些只争朝夕的好日子，我希望自己死去。人啊，没有理想和失去理想是不一样的，前者不会痛，后者，一想便痛不欲生！到现在，我的梦里还常常是在清华园里读书的幻觉，醒来，泪满衣衫。
原来争分夺秒的学习时间现在全用作烧饭、洗衣服这些我一直以为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了，心里空落落的。高考那天，有人来带着我，说去看父亲。我透着窗户看着同学紧张地等待铃声，觉得他们是那般幸福！我跟着车，开呀开呀，就到了殡仪馆。原来，父亲自杀了！我看见了父亲，他张着眼看着我，忽地，那双眼冒出一串鲜红的泪水……我合上了他的眼睛，我说：爸爸，我不去高考了，我会带好妈妈的。
父亲犯了挪用公款罪，他太先驱了，拿全市人民的养老金去投资房地产。这不可以是政府行为也不能够让人正面理解的事，父亲曾经津津乐道，他在某篇高级杂志上发表过专论，叫《经营城市保障公共财富是政府职能》，他对我说：要学经济，用经济学管理人民的财产，比如当前，土地的升值空间最大，一本万利的事要人民来享受。踌躇满志的父亲万万没有想到，开发商是个骗子，他卷走了钱逃出了国界。父亲经不起政治生涯的断送，死前，用自己的鲜血涂了三个字。
“空幻．山”异口同声。
“别惊讶，这句用生命留下的‘文化遗产’曾在网上风靡一时，许多人都在猜，他想说什么？”我轻轻回答。
心颤抖了一下，那个日子，我和狼争论，我说：空幻是人生的必然，山是活着时依赖的精神。他说：不对，精神是空幻的，物质是山，具体的。不投机的争论我有些伤心，可恨生活一忙就弃置脑后了。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心有灵犀地相互望望，我们都不想深入。
良久，石头说：看着妈妈一夜花白的头发，在网上点击了父亲留下的关键字，卖掉了在北京的所有财产，我来到了这里。我们孤儿寡母在异地他乡生活多亏了肖叔的支助，他把旅馆的使用权转到我的名下，帮助我拿了执照。教妈妈做菜做饭，教我管理……没有好人，这个世界会更凄凉。
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同是天涯沦落人，太多的相似让我感到命运无常的时候也让我感到似曾相似的温暖。
“很久很久，我的心态都不健康。从此痛恨事业这样沉重的东西，我热爱小旅馆，爱山水画。五年前，在肖叔的病榻旁，我答应去管理他的企业。但我从此就忐忑不安！我自学了经济学、MBA的全部课程，拜访了优秀的企业家，我努力坚定自己的信心，可你还是看到了我的画，犹豫不定幼稚可笑，像弘业法师说的要达到画非画的金石境界，我还做不到。”
“不经一番风霜苦，那得梅花吐芳颜。”我苦笑着。
石头攥住了我的手，他在寻求力量和信心；我反馈着，真心愿意他感受到支撑生命的力量和对不幸命运的宽容。
“是啊，妈妈也这样说。妈妈到了庐山病好了，这里是神丹妙药之地啊!”石头感激地看着我。
身边的树绿得发蓝，天也特别特别地蓝，像水洗过。
“画这块石，你有些玩世不恭，画山更好，伟岸深沉。知道吗？两者太矛盾，表示你的心情也十分矛盾。你一定不愿意交上这样的第100张画。对吗？”看着他彷徨不定的神色，我欲言又止。
“是啊。理想很近又很远。父亲他无法更改自己的悲剧命运了，万劫难覆！我绝不会重蹈覆辙的。真害怕呀，噩梦一般的过去总缠着我。之所以不想去攀山，是怕事业之山波云诡谲，山高路远。”
“可是，美好的少年梦想还在。不是吗？”我提示着。
他轻轻地笑出了一口细密的牙：想啊，清华，我要直接读博士。
我看看天，忽然明白了肖叔的选择，肖叔有灵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石头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