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SPO

9、苍水蒹葭（3）

　　到了澳大利亚，这里的生活我都很适应，很快就交到了几个外国朋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没有他。
　　自从离开他以后，我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越来越爱哭。我常常彻夜不睡，窝在宿舍的小床上，默默地流眼泪。
　　掐指一算，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联系过我，仿佛生命中，从未出现过我一样。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他。

　　一天，在人体解剖课上，年轻漂亮的外国女教授和我们聊起了天。她说，
　　她有一个哥哥，很疼她，关心她，每次她哥哥回家，都会给她带一些她爱吃的零食。
　　我突然就想起了他。唉，原来的他，不也是这样吗？每次打完球赛，知道我爱吃糖，就把教练发的用来补充葡萄糖的糖带给我吃。
　　他就算头天晚上睡再晚，第二天也会准时起床给我做早餐，而且每天的早餐都不重样。
　　他就算学生会事务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辅导我的功课。
　　可是现在，还有谁会对我这么好呢？
　　我喝酒喝得越来越凶，但偏偏酒量又不好。
　　于是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又去学校门口的酒吧喝得烂醉。
　　后来，回到宿舍，晕晕乎乎的我准备睡觉。
　　可是，就在这时，他，居然打电话来了。
　　我早就已经换了号码，可他的号码，我一眼就能看出，并且倒背如流。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一下子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后，颤颤巍巍地按下了那个，我等了两年的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十分低沉，仿佛是饱经了沧桑，微微有些嘶哑。可依旧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动听。
　　“呃…”不知为什么，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柠？”
　　那一刻，我的泪，夺眶而出。这一声呼唤，我盼望了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未果，可在今天，终于听到了。
　　“哥。”我轻唤。我已经许久不叫他哥哥了。
　　那边的他愣住了。仿佛也是等了太久太久。
　　“这么久不联系，你还好吗？”
　　“很好……”
　　随后，是一片沉寂。
　　他又缓缓开口，“我很想你。”
　　我没有说话。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想等他说下去，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愿意，就回来吧。回来看看我。”
　　“我……不愿意。”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我现在生活得很好，所以，我不想再让其它的事情来打扰我的生活。”
　　“再见。”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按下了结束键。
　　整个世界，再次变得寂静无声。只有脸上的泪水淌在地板上时的微弱声响。
　　我闭上了双眼。
　　我又回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生活，真想回到过去啊。
　　梁舒，你一定要好好爱他。

　　（五）

　　毕业之后，我在墨尔本附近的一家医院做外科医生。我基本已经对常剑死心了，因为我知道，与其那么爱一个永远不会爱自己的人，还不如向前看，去找一个会爱自己的人。
　　我因为工作忙，所以很少去关注医院里的其他医生。可就在那天，我从走廊经过，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也穿着白大褂，个子很高，很面熟。
　　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那那那那不是简易吗！
　　我惊喜地站了起来，冲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简易！”
　　男子回过头，“诶？常柠？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在这里上班啊，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好几年没见了吧……”
　　在异国他乡能够见到熟人，而且还是这么熟的熟人，我真是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我们就坐站在医院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开始叙旧。简易，原来和我同班，在班上和我关系不错，常给我抄作业。他人不错，长得也不错，干净阳光，人也很简单，正如其名。当年，我们都曾说过要来澳大利亚，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考上国立大学，只好在国内一家医学专业的大学读本科。本科毕业之后上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之后就来到了澳大利亚做医生。
　　“你怎么也来这了？你现在是一个人在这边吗？”我问道。
　　“是啊。不过想不到，你真的考上国立大学了！”简易笑着道，“当年只是一句玩笑话，果然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啊。”
　　“你还不是。你是什么科？”
　　简易挠挠头，道，“妇产科。你呢？我之前怎么没看过你？”
　　“外科。”我道，“我都不怎么和这里人打交道。”
　　他低头笑了。长睫毛搭在眼睑上，很好看。“你这两年也还好吧，常剑也还好吧？”
　　“我都挺好的。”我顿了顿，“常剑他快要结婚了。”
　　“结婚？和梁舒？”简易笑着道，“没想到他还真的要娶梁舒。当年他俩的事可是传遍了整个年级。”
　　“是啊。”我笑道。
　　那天，我和他聊了很多。最后，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我惊喜地发现，他买的房子和我租的房子距离并不太远。于是我们约好周末一块出来玩，便各忙各的去了。
　　其实简易撒了谎。他从高中一直喜欢我到现在，可他不知道我那时喜欢常剑。当年，他本来暗地里立志要和我一起来加澳大利亚，可他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考上国立大学。于是，他偷偷努力，终于在毕业之后来到了这。他打听到我在墨尔本，于是就在这里做了一个妇产科医生，并且找到了我。
　　而我却并不知道。

　　后来，我又接到了常剑的电话。那时他已被公司调去美国，而且我对他不再那么抗拒了，而是会静下心来听他讲话，偶尔也会和他聊聊家常。电话里，他叫我赶紧结婚吧，给自己找一个家。
　　我开玩笑说，老公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啊。就算有，也没有一个像你那样又体贴又耐心的。
　　他愣了愣，说，肯定会有的。

　　周末，我接到了简易的电话。电话里，他说要约我一块儿出来钓鱼。我本来不怎么想动的，但又不想辜负他一片好意，便答应了他。
　　他早早就在那里等我了。“午安。”他特意给我带了一杯热咖啡，“暖暖。”
　　深秋的季节，能够喝上一杯热咖啡还是很愉快的事情。我接过咖啡，向他道谢。
　　湖面上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冰。他一番捣鼓之后，支好钓鱼竿，便坐着等待着。
　　“钓鱼要有耐心。”他微笑。
　　简易的心很静，正好，我也不喜欢热闹。于是，我就和他在湖边坐了一个下午。
　　“冷吗？他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我摇了摇头。但他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我的肩上。
　　“噢，谢谢。”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忙向他道谢。
　　他笑笑，不语。
　　过了一小会儿，湖面好像微微有些动静。简易一扯鱼竿，两条鱼被他带了上来。我忙走过去一看，还不小呢。
　　“这是鲱鱼。你不认识？”简易将鱼钩从鱼嘴里扯下，将它们丢进了水桶。
　　我摇摇头。
　　他就向我大概介绍了一下鲱鱼。我听了之后，点点头，微笑。
　　果然，简易就是一个这么认真的人。
　　那天下午，我们收获了不少。简易说，要请我去他家里吃鱼。
　　“好啊。”我点点头。我正愁没有地方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