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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故人和祝福 ...

  •   006.
      言幼清的动静惊醒了床边发呆的厉棉,厉棉见他终于醒来,松了口气,俯身轻声问道:“主上?”

      言幼清拿开手臂,眼神清明的不像是昏迷了两天的人。

      “我怎么了?”

      “主上昏睡了两天了,神医也未查出病因。”厉棉扶他坐起,给他拢了拢被子,又递了杯水才又接着说:“主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言幼清喝口水,慢慢的说:“迷糊中听见媛媛的哭声了,小丫头吓坏了吧?”

      厉棉点头,“媛媛小姐守了两天,刚刚才睡着。”

      言幼清低垂着眸子不语,半晌,悠悠的说道:“我梦见哥哥了,你知道,这十年来,我从未梦见过他,我总觉得,”他顿了顿,似乎是难以启齿的说:“哥哥他,说不定没有死呢。”

      厉棉看他一眼,目光复杂,没有接话。

      言幼清也并不在意他的看法,从脖子上扒拉出一个蓝底白釉的小瓶子握在手心,自顾自的说下去。

      “当年你说哥哥是死了的,这骨灰也是你带给我的,我没有不信你,只是,”言幼清的嗓音微微沙哑,无端的带了些柔弱。“只是我到底没有亲眼看到。”

      “魔教地牢堪比十八层地狱,没有人熬的过的,再者,言大哥的身子本就不好。”

      言幼清闭上眼,一副不愿回想的模样,厉棉也不忍再说下去,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换了话题。

      “主子,杨帮主下个月定亲,给我们发了请帖。”

      言幼清睁开眼,淡淡的说:“不去。”

      厉棉习以为常的说:“那我让下面去准备礼物。”

      言幼清微微颔首,声音透着淡淡的疲惫:“去把媛媛抱来吧。”

      厉棉领命下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他一眼,言幼清就坐在一片烛光里,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瓶子,烛光那么暖,却像怎么都照不到他的身边,明明才二十岁,却已经像一个垂暮老者一般。

      厉棉关上门,抬头看月光,心里绵绵密密的疼。

      媛媛楞楞的看着身边坐着的言幼清,言幼清一手执着手认真的看,另一只手还轻轻的拍着自己。

      “清清?”

      言幼清闻言低头看她:“醒了?”

      媛媛使劲儿揉揉眼再看他,止不住嘴角绽开大大的笑脸,笑着笑着却又扑到言幼清怀里哭起来。

      言幼清哭笑不得,只得放下书搂住她,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小肩膀,无言的安慰她。

      “清清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媛媛怕呜呜呜……”

      “好好好,小叔答应你。”

      “不行!”媛媛从怀里爬起来,“要拉钩!”

      “行,拉钩。”

      大小两个小指勾在一起,媛媛像吃了定心丸,又回去趴着,却不再哭了。不多时,又沉沉睡去。
      言幼清摸着她软软的头发微笑不语。

      言幼清的身体休养几日便好,只是近来眠颐楼无甚大事,言幼清索性就天天跟媛媛腻在一起,指导指导她的功课。这日下午,言幼清正和媛媛在院里挥墨作画。说是作画,其实也是抬举,言家人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天分,生意场上个个是人精,却没个能完整画幅画的人。除了言期颐。

      叔侄俩先各画一幅画,然后再给旁边的厉棉猜画的什么,就俩人画鸡成狗的技艺,倒是苦了厉棉。十有八九都猜不对,猜错了还有惩罚,倒不是什么严厉的惩罚,只是对一个冰块脸来说,惩罚是微笑一整天也是够累人。厉棉不服只罚自己一人,提议让叔侄俩互猜,猜错了各自受惩罚,猜对了厉棉受惩罚。厉棉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敌不过叔侄俩心有灵犀,到头来还是得自己咽下苦果。

      “快说快说,这个呢?”

      厉棉看看眼前糊成一团的墨迹,再看看媛媛满怀期待的小脸,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牛?”

      “哼,棉棉笨死了!”媛媛一把把墨宝糊在厉棉脸上,气呼呼的扭头扑进言幼清怀里寻求安慰。

      “哈哈哈……厉棉啊厉棉,她画的可是你啊!”言幼清笑牙不见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旁边侍候的一众侍女也偷偷笑起来。

      厉棉淡定的拿下脸上的纸,一语不发挽裤脚准备下池塘给言媛媛捉鱼,不消说,这又是媛媛的主意。

      门外一直候着伺候的小厮石头这时跑进来跪下说:“主上,楼外有人求见。”

      “哦?”

      言幼清朝着空气中问了句:“怎么?我不是说过不见客吗?”

      石头只听见一声细微的风声,接着有人回道:“回主子,是杨小姐,属下不好拦。”

      石头知道那是主子的影卫,不敢随意抬头看,只用余光瞄见身旁一片黑色衣角转瞬不见。

      “你去吧,叫下人不必拦着。”

      石头赶紧退下。

      媛媛爬上言幼清的轮椅,捧住他的脸一叠声问道:“为什么不拦为什么不拦为什么不拦,我讨厌她!”

      言幼清好笑的捏捏她气呼呼的小脸,教育道:“又忘了叔叔说过什么了,再怎么讨厌一个人呢,也不能表现出来,这样那些人才会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才会乖乖听你的话,给你办事。”

      媛媛转转眼珠子又说:“可是清清没有这么做呀,那些人都说清清不好。”说到这儿小丫头又生起气来,“哼,他们才不知道清清的好!”

      言幼清忍不住又捏捏小丫头的脸,低笑道:“傻媛媛,因为他们伤害不了我,所以我不必伪装,所以他们只能骂骂我来取乐自己,于我,倒是不疼不痒,计较它干嘛。”

      小丫头高兴起来,“啪叽”一口亲在言幼清脸上。“对,清清这么厉害,他们也只能自己生气。”言幼清微微笑起来。

      杨柳心进来便看见这样一幕。

      她其实已经两年没有见过言幼清了,而这十年来也从未见过言幼清笑的这么真心实意,暖的像阳光一样,依稀还能看见当年还跟在自己身后追着叫心姐姐的小小少年的可爱模样。只可惜天意弄人,少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她的小少年也跟着不见了。

      “杨小姐?”

      厉棉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杨柳心。她回过神发现一大一小两双一样的眸子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鬓发,柔声道:“媛媛倒是越发像你了,若不是我知情,只怕会以为你们是父女了。”若是有江湖人在场定会惊异于传说中的母夜叉杨柳心此时却如此温柔婉约。

      这话成功的取悦了言媛媛,她看看言幼清又捏捏自己的脸,欢乐道:“当然要像清清啊,清清这么好看。”

      言幼清笑笑扶住在椅子上笑的七倒八歪的小丫头,温声商量道:“你和棉棉去给叔叔煮鱼汤好不好?”

      方才还笑得开心的小姑娘,扁了扁嘴,轻轻扯了扯言幼清的头发,不情愿道:“清清大坏蛋,又支开我。哼!棉棉,咱们走,把鱼煮了汤自己喝!”

      厉棉伸手接过小姑娘,熟练地往肩上一放,向杨柳心拱了拱手就转身走了。杨柳心微微颔首,知道这人是言幼清的心腹,也没怪他的无礼。

      没了小丫头在一旁闹腾,气氛一下子低了下去,言幼清一语不发继续给刚刚没画完的画题字,杨柳心勾头去看,字倒是好字,只是这画就实在不敢恭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长进的画技。

      杨柳心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开口:“如果……如果没有……说不定我可以给你生一个可爱的孩子,这样的日子,你也可以教他画画,教他识字……如果,如果……”她说不下去了,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却还执拗的看着言幼清,仿佛在等他回答。

      言幼清手一抖,墨渍晕开,毁了一幅好字。他扔下笔,有些急切的转动轮椅,想要逃离。杨柳心伸手攥住他衣角,然后慢慢扶住他的肩膀,呜咽一声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惩罚我?我明明,明明那么爱你不是吗!你失去了哥哥,我也失去了爹爹啊,我们,都没有家人了不是吗……”

      “别说了……别说了!”言幼清反手抓住肩膀上的手,用力扯下来,声音冰冷却有些颤抖:“别提以前,想要原谅,你们杨家人,不配!”

      听到回答,杨柳心抖了一下,沉默半晌又轻轻笑起来,她问:“我要订婚了,你不祝福我吗?”

      “长命百岁,这是我对你唯一的祝福。”言幼清转动轮椅走出杨柳心的视野,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呵呵,长命百岁?长命百岁!要我一辈子活在愧疚里?阿清,你好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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