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纯白weiss

4、海上迷途

　　忽然，一片乌云飘来，遮住明月，四周顿暗。
　　这搂船虽说是楼船，但却并不大，不过六间楼房。
　　青年人回到二楼房间，“吱呀”一声打开窗户，眺望远处，耳中浪拍船舷，四周暗沉沉，除了海浪声，一片寂静，好似天地之间只余你一人，不禁让人心头升起躁动与不安。
　　海风腥咸，迎面吹来，更夹杂着家乡所难感知的潮湿。如今离开家乡十年有余，于神州之上四处游历。回想起三年前偶然一次茶社中的闲聊谈话，那人来自这东海旁的小城，自小海中长大。一次出海打渔，遇上飓风，船瞬间搅得粉碎，他坠入海中，自觉生还无望，朦胧间似乎觉得有人救起自己，那人怪模怪样，人身鱼尾，通身绿色，指间生着薄膜，本该是耳朵的地方竟然长着也似薄膜的东西，恍然间还看见一颗珠子往外冒着水，夜明珠照的夜白如昼。醒来之时，海边一位渔民家里，细问之下竟以离家千里之外。
　　随后与那人攀谈，听那形容间，好似《山海图录》所述东海鲛族。东海有鲛，居东海隅，形貌似鱼，能吐人语，生性温婉，寿延千年，善歌舞技。
　　目光微沉，若那人所述是真，倒是值得一去。如今出海月余，船上淡水不足，船老大说要准备返航，否则只怕……只怕返程时间不够，清水不足，船上的人就要渴死海上……
　　云移月显，海风徐徐中，似有倦意袭上心头。
　　唉……
　　是谁在海风中微微叹息。眼皮微阖，浪涛声似也变成了呢喃细语，撩人微醺。
　　恩！——恩？
　　不对！不对！那里什么呢喃细语，心头一震，灵台清明。侧耳细听，一阵渺渺乐音随着海汐从远处传来。
　　船内上下仔细查探，熟睡的人叫也不醒，醒着的人一脸呆滞。
　　回房，从床下拿出一件白布包裹的兵器。掀开白布，一把长槊。槊头赤红，尖头似矛，两旁有弯刃似镰，乍一看去好似十字。槊柄暗红，月光下似有妖冶红光刃上暗藏。
　　出了舱门，远处一片沉沉。足尖轻点，翻身上了桅杆。左手胸前掐诀，指间蓝光闪烁，槊头也亮起了红光，一红一蓝，黑暗中诡异非常。
　　忽然手腕一转，泛着蓝光的手对着长槊一擦，槊尖红光更盛。双手抡起长槊对着楼船周围海水画了一个整圆，霎时间海水翻涌之声不绝。可高处看来，海面依旧平静，不过沿着刚才画下的整圆，海面下一道蓝光透海而去。圆越大，光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想来那歌声有惑人心智之能，往常渔民出海打渔宿在海上，哪怕听见了这歌声也只觉不过一场好梦，一个晃神。万幸这歌者并无害人之心，否则常人纵使心志坚定也难逃脱其惑。
　　日升月落，一夜过去。
　　晨光万丈，映的船头紫衣翻出一片红。
　　一夜风平浪静，散出的法术也没有回应，心中不禁些微失望。
　　东海鲛族行踪隐秘，百余年来得见者寥寥，朔州城的渔民里也打探不出半点消息。
　　多少渔民一生打鱼，海里来来去去多少回，别说鲛人，就是鲛鱼的影子也没见过。如此一看，希望渺茫……
　　身后呼和声起，却是起了风，船老大指挥船工扬起船帆。
　　如此,下网打鱼吹风行船又是一日，收获颇丰，船老大满面红光。出海前言明，此行所得海中渔获，青年分毫不取。眼看舱中渐满，船老大心满意足的收帆回舱。
　　夜幕降临，夜朗无月，天黑得让人心悸，星子稀稀松松随意散落，
　　直至夜半，也再无歌声传来。
　　茫茫海上，不见边际，四周寂静得仿佛天地间之余胸腔中的心跳。
　　就算海上行船多年的老人，结伴出海远渔，夜宿海上夜半醒来时，面对四周空旷也难免心悸。
　　“哗啦”一声，明显有别于海水起伏的波涛声。原本双手作枕，单腿屈起躺在床上阖眸小憩，闻声一跃而起。握住斜靠床边的十字槊夺窗而出。几个纵身跃至桅杆上。
　　四周仍旧黑蒙蒙一片。
　　抬眼观星，原来一夜过了大半，不知何时起心中烦躁渐渐变成了颓丧。如今离家已有两年。为了探寻许多传闻中的不世秘宝，这一两年里，往来深山恶谷，行走绝途险壑，多少次性命难保。心中壮志在一次次的险阻中不知不觉磨平，所寻到的东西也大多言过其实。离家时，家中父老殷殷期盼，如今化作千斤负担，锥心利剑，搅得日夜不安。
　　或许只是海里某条小鱼出水透气？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靠坐在桅杆顶上，十字槊横放膝头，静待又一个天亮。
　　月光映在海里，起伏的海面散出淡淡光辉
　　月光？月光！
　　抬头，夜空漆黑哪里有什么月亮。离日出也还早，那是哪里来的光？
　　低头，些微光亮从船底海水中透出。跳下桅杆，落在甲板上，趴在船头仔细看，一只微微发着光的水鱼漂了上来，那鱼形似菇菌，晶莹通透，全身发出微弱的荧光，在水中一鼓一收，十分可爱。
　　越来越多的海鱼漂浮到海面上，海面的光越来越亮，光似乎延伸至海天交汇处，照亮了整片海。如梦似幻，十分好看。饶是见过了许多壮丽风景，也不由啧啧称奇。
　　出海多日，今日才得见如此奇景，难道是昨夜自己施下的法术有了成效？
　　如此一想，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喜悦。绕着船身四下仔细搜寻。
　　不时有形貌奇异的鱼从海底翻出海面，细细小小的彩色游鱼穿梭在发光的水鱼间自在快活，
　　“咕叽”一声细鸣声从船尾传来。跑过去探身一看一条透明细小好似金鱼的小鱼不时跃出海面拍打水花。过了一会还从水下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船上。
　　突然，脚底的船震了一下，四周水鱼受到惊吓般一下四散游开，周围一下暗了不少。
　　震颤越来越大，远处隐隐传来歌声，船上竟无一人出来查探。
　　伸手在眼前一抹，开了魔眼，眼中世界色彩顿失，只看到一阵黑气笼罩船身。
　　之前听到传言便猜测当初造金乌船所用的金丝楠木来路不正。在朔州城船坞那夜，船上一股死气欲暴起伤人，幸得体质不与常人相同，并未受伤。忙活几个晚上，原本出海之前已经将这股死气压制住，少说十年内不得动弹，如今怎么会又翻起这些风浪。
　　脚下木板“咔”的一声裂开一条细缝，船身左右摇晃得厉害，只得紧挨扶栏稳住。四周海鱼受到惊吓，纷纷逃窜开，周围顿时暗了下来。眼看裂缝越来越大，海水顺着裂缝漫上甲板，船身倾斜的厉害。
　　船身传来一声长长的“呻吟”，脚下裂缝忽然撑大，海水越涨越高。眼看金乌船就要倾覆，来不及细想，手中槊尖一挑，借力跃入水中。
　　抬头看，一大片乌云遮住星光……
　　咸腥海水没顶而来……

作者有话说

　　似乎更的字数越来越多，但这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