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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朔州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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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半,子时
茫茫大海,不见边际。明月姣姣,北斗高悬。
楼船不是第一次下海,船老大也是在海上走了几十年。看看星子,天气航向心里就都有了数。嘱咐下锚,在甲板上喝口酒。借着月光眼角瞟到船舷旁站了个人,挑了正眼过去月光下仔细瞧了瞧,原是这次出海的金主。船老大本欲上前打声招呼,脚还没迈开,眨眼间,那处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
船老大揉揉眼,道一声:怪……
怪,也是怪。船老大东海上漂泊半生,论算资历,海边朔州城里也算叫得上号的人物,却也没遇到过这样的金主。
要说这次出海,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的仲夏,海边船坞里来了个颇有些家底的青年人,瞧着不过弱冠之年,找到船坞当家,说是要买一艘能出海的船。
船坞大当家二当家出海办事,三当家主持事务。原想青年人不懂司南航运,让人领着在废弃船坞里转了一圈打发走便好。哪想青年人逛了一圈,还真的在就船坞里站住,直言要旧船坞里那艘金丝楠木造的小楼船。
要说这当地人都知道,那小楼船很是邪气。那本是二十年前船坞前大当家造的。花了重金从各处收来金丝楠木做龙骨,在旧船坞里二十个个工人精工细作,耗时五载方成。试水行船之日,海里走了一圈,船身吃水深,走得稳,船坞里其他的渔船都比不得。
见小楼船入水十分得力,前大当家欢喜非常,左思右想,给这宝贝船起了个名号,唤作:金乌船。有日头高照,无浪顺航之意。
虽有了“金乌船”,但前大当家心知如今上了年纪,再难出海。自己不行了,但后有子嗣。虽然不是渔船,也让长子驾船出海,打一网鱼,给“金乌船”讨个彩头。
那日风和日丽,出海打鱼再好不过。
烧香磕头,新船出海都是那一套。长子和家人约好当日便归。一日过去,潮落汐升,长子未归;第二日,仍未归;船上淡水只够三日。派船出海去寻,遍寻未见。
渔人打鱼,海中哪里暗礁,哪里暗流心中有数,轻易不去触碰,这样遍寻不到,只怕……。
前大当家心中焦急,仍安慰老妻。拿出银两,置于庭院中,告知附近渔民出海打鱼之时,顺路寻找,若能寻得线索,自有重金酬谢。
月余后的一日,海上飓风暴雨,整整一夜,第二日雨势稍小,船坞门前竟停着遍寻不见的“金乌船”。开闸,引船进漕,前大当家登船查看,船中空无一人,只见满舱血污。已经干透,暗红发黑,船中之人只怕凶多吉少。
出了事的船,用不得。前大当家下了船,请人做了法事,开了祭坛,要将这“金乌船”绑上满是血的鸡鸭猪牛祭海。只是,这船夜里顺着海流放出去,月余之后的某日清晨便又会在船坞门前瞧见它。如此反复几次,简直闻所未闻,最后大家商议,只得让它停在船坞内。
这“金乌船”就算停在船坞里也还不消停,晚上巡夜的人说,到了夜半,也总能听到金乌船里有人细细的呻吟和敲击。
终于一日,一个大胆的巡夜上去瞧了瞧,就再也没下来过。第二日天光四敞,再有人登船,原本冲洗干净的船舱又是一片血污。到了后来,哪怕不登船,也隔三差五有巡夜的人失踪,尸骨难觅。那金乌船便成了不祥之兆。
前大当家过世后,现今的当家接过权柄,于沙角又辟了一处更大的船坞,金乌船便连同旧船坞一同弃在了一旁。
要说邪气的事还有,普通的船搁置一旁20年不用,也早就腐朽不堪,哪里还能出海。不曾想,二十年后再看,那金乌船龙骨完好,船身未损,仍旧似刚完工的模样,诡异的很。
如今,那青年说是要那艘金乌船出海,亲历当年诡变的船坞三当家自然不肯。将这秘闻说与那青年人听,那青年人只是笑笑,道:那船不出海只是碰不上有缘人,如今有缘人来,自然用得!还说,若他能在船上一夜平安无事,三当家便将那船相让。那三当家见青年如此固执,劝也不听,只得随他签了生死状,让他登船过夜。
第二日,三当家着人去旧船坞查看,那青年竟然站在船上,能说能笑,好好的于昨日无二。三当家只得随他。青年人请三当家大致看了看,金乌船并无破损,十分完好,不必修缮。仔细一问,那青年竟说花重金购船是出海寻妖,让人不禁摇头长叹。那青年得了船后,于城里一家酒肆中的桌上压了张聘告聘海员,且佣金不菲。
这秘闻让人闻之丧胆,船老大又是怎么上的船呢?。
想这船老大之前在也是在海上漂泊半生之人,这东海里哪里去的那里去不得就如同自家房屋一般,清楚得很,只是到老了染上了赌这个毛病,越赌越起劲,嗜赌如命,最后倾家荡产,唯一一条船都输了出去。从赌场里输红了眼被扔出来。
船老大痛苦之下酒肆里饮酒买醉。半醉半醒间,瞧见旁边桌上压着一张聘告,仔细看看那聘金,又瞧见聘告旁的紫衣青年,想想高筑的债台,离走的妻儿,狠了狠心接下了这一趟活。又在赌场里招了几个同样穷的叮当响的旧时伙计,操练三月有余,拾起旧时手艺出了海……
船老大拍了拍船舷,若非这金乌船有着那样诡秘的传闻,就连船老大这样阅尽千帆的人也要叫一声好。只是想起那些传言,夜班睡觉时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游走在船舱的木板之间,让人脊背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