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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困兽之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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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绮一阵儿风似的,回身到了正座。
见贵妃怒气腾腾,弄得堂下贵妇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诚妃到底是老练之人,整理了头绪,就乘机开了口,“各位夫人真是糊涂,宫里早前就传下旨来,凡今日宴请之人都要斋戒数日,祈福请愿方可见心诚,眼下这般欺神骗鬼可是把宫里的旨意当作了儿戏。”
成绮并不领她的情,“诚妃的两把板斧也是相当厉害。”
筑玉端了盘糕点,“娘娘,是芦荟杏仁酥。”
毓秀听到打实的一惊。
“贵妃娘娘……”诚妃几欲解释。
成绮厌恶的瞪了她一眼。
“滚回去,本宫不想与你遑废口舌。”
诚妃明白是与非,成绮早就有了决断,也不再纠缠,悻悻离去。
“宫中琐事频仍,今日确是本宫疏漏,”成绮冷目尽扫,“足可见本宫也并非完人。至于,今日之事作何论,本宫就认为尚有回圜。”
一向在后宫中不敢多言的毓秀笑意盈盈,向众人道,
“贵妃娘娘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相信各位夫人也该明白如何去做,此事才方可回圜。”
筑玉携一众宫女前来,
“夫人们,都收拾好了,落座吧。”
众人悉数落座。
筑玉掀起一萝长巾,鸳鸯戏水,栩栩如生,工艺精巧,堪称一绝。
“这一樽鸳鸯戏水,犹可见素魄冰魂,天工鬼斧,可谓佳作。”
“我出白银二十两。”
“富察夫人出价白银五十两。”
“五十两。”
“纳兰夫人出价八十两。”
“两百两。”
此音一起,满场皆惊。
语话者年约十五六,稚齿婑媠。正茂风华。
瞧着她,成绮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你是?”
“回娘娘,臣女主事善庆之女纽祜禄如炘。”此女亦如春常在毓秀一般烂漫天真。
见此人,琇莹和毓秀不禁对视一眼,虽未开口,也都知道彼此之惑。
“怪不得似是故人来,”成绮似乎有意这么说,毫无避讳之意,“方过及笄之年,正值碧玉年华,绿鬓朱颜,汉书云“扬光曜之燎烛兮,乘景炎之炘炘”,你倒是当得起炽焰盛貌。”
虽年纪尚浅,如炘也并非喜形于色之辈,“得蒙娘娘谬赞。”
“区区主事之女,纵是多年俸禄分文不用,也未必凑得够二百两银子。”名唤纳兰夫人者讥讽道。
如炘也不恼,莞尔一笑,“如炘曾听闻宫外谣传,太上皇执政初年,捐一个道台且需一万三千一百二十两银子,依您看,二百两银子怎么也不是笔大数目不是?道台夫人。”
如炘转而向成绮,恭言,“夫人也说,多年俸禄积攒未必不会有二百两银子,节衣缩食也好,克勤克俭也好,即便花上十年额,二十年积攒而成,总归是臣女阿玛对朝廷的一片忠心,望娘娘明鉴。”
成绮闻言双唇轻挑,“说得好!”
筑玉忙上前扶起成绮起身,成绮上前亲自揭去另外几件冰雕的盖饰,“都说淘尽黄沙始见金,夫人又何故执着于那一件冰雕,好东西,还有的是。”
纳兰夫人忙点头称是。
成绮亦莞尔,“今日事繁,本宫也乏了,既然还有莹嫔坐镇,本宫就先行回宫了。”
“恭送贵妃娘娘。”
众人起身礼送。
成绮与筑玉耳语了几句,便在其他宫女的搀扶下走远了。
筑玉到堂下来,对同在赏玩其他物件的如炘也悄声说了几句。
如炘便随了她去。
琇莹与毓秀冷眼旁观至此,也摸不清成绮今日的半分用意。
只不过那厢夫人们尚在品鉴,琇莹和毓秀也不想与她们多言。
见琇莹望着自己似有疑团不解,毓秀也无意东躲西藏,“娘娘是在奇怪,今日我为何当众人之面助贵妃解围。”
琇莹点点头,胸臆直抒,“常在如今的境遇,我也有所耳闻。若是说常在有意投诚,解如今困局,并非怪事一件。怪就怪在,常在如斯境遇已不是一日,为何今日才奋力一搏。”
“莹嫔娘娘觉得奇怪吗?毓秀不觉得。”毓秀收起笑靥,细细端摹着手中的护甲,“毓秀也是寻常人一个,也早就受够了冷遇,今日找娘娘对弈,引娘娘来这里,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得贵妃青眼,得翻身之机。”
琇莹捡起半块半没在果壳下未被清理走的芦荟杏仁酥,“不如,常在实话告诉我,今日图谋究竟是为贵妃之垂青,还是针对其他什么人。”
毓秀并未回应,拿过一盏茶水,只是喝得时候手指微微颤动。
半晌,毓秀平复了许多,“是,我要对付的人就是诚妃。”
“贵妃也好,如今囹圄之中的黛嫔娘娘也好,即便是莹嫔娘娘您,都是皇上登基之日册封,宫中地位超然。我等之流不过是昔时待选王府之时,就已然因家世或修为落选的庸庸之辈。皇上登基后,为充实后宫便又将我们之中素质尚佳之人召回待侍。呼之则来,招之则去。我早就习惯了,重回宫中,我也没什么希冀可言。”
毓秀顿了顿,“皇后常称病,高傲如贵妃,自然是不屑我们这些人。所以主选安置我们的,就是诚妃。初来时,诚妃觉得我是可造之材,也曾有意笼络我。只不过,后来……”
见毓秀为难,琇莹也无意刨根问底,“到底是常在自己的事,常在现在不愿详述就罢了。”
毓秀轻轻叹气,“其实,最让我记恨她的,并非是被她弃之如敝屣的绝情。宫中数年,有些事我看得透。她伤我的绝非如此。不能和娘娘尽言,除了不希望娘娘烦忧,更多的是不想他日牵连娘娘。”
琇莹望着还在一旁赏玩的众人,“也怪本宫,总是疑神疑鬼,原本就不该问。只不过,昔日受过常在搭救之恩,才多缀一句,人天福报非久计,苦海茫茫莫留连。可能我自己也有太多的放不下,就因为我明白这种滋味,才希望常在免受其累。”
毓秀苦笑,“试问,这偌大的紫禁城又有谁能免受其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