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宁静致远（三） ...
-
乍寒的初春，暖阳变得异常珍贵可爱，没有春雨迷蒙，日头正暖洋洋地落在人身上，舒服得只想卧倒在那些阳光的怀抱里。
脸颊下宽厚的胸膛传来有力的起伏声，透过厚厚的衣物似乎能聆听到心腔里那点点温情脉语。
我阖上眼，双手抱住身子下的身躯，嗅着熟悉的体味。
突然我懒懒地开口说：“哥哥，那不是明方。”
我不知道我为何说出来，我以为在这样的暖洋下，我至少是忘记了，但我却说出来了。
哥哥依然抱住我一步一步地穿廊过景，好一会，他才说：“净儿，为什么呢？”
我依然阖着眼，却倔强地说：“我知道，我就知道。”
“哥哥知道了。”然后不着边际说：“净儿似乎很喜欢明方。”
我睁开眼，微仰首，眼睛触及到哥哥那双黑漆眼眸，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头顶说：“明方有暖暖的味儿。”
暖暖的阳光味，带着青青的草味，但却不是记忆中的青青草味，不是唐劲的味道。
哥哥俯低脸，黑漆的眼眸靠近，靠近，气息呼到我的脸上，湿湿的。他说：“那哥哥呢？哥哥是什么味道？”
我伸手拉过他垂落在我脸上的青丝，轻轻拔弄着，状似认真地说：“哥哥的味道就是哥哥的味道。”
然后他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也是暖暖的，极其温柔。
我阖上眼，在哥哥踏进母亲的兰芯轩前，我低喃说：“哥哥是淡淡的兰花味。”
我感到他呼吸嗅近我的额角，脚步微顿，却看到父亲的侍从江诚急急地从院内走出来说：“少爷，小姐来了，夫人正念着小姐呢！”
江诚的脸容显得有点逼迫。哥哥皱眉问：“江叔叔，爹不在？”
“不，三老爷在，夫人一直不太好，只是念着要见小姐，三老爷就嘱我把少爷小姐请来。”说着，他又急促地往院内去通告。
到了母亲的屋子前，哥哥把我抱下来，他牵着我往屋内走。
母亲躺在床榻上，一脸病容，皎好的脸容有着憔悴的深深痕迹，眼睛却往门口探来，她看到我后，展颜而笑，张开手叫着：“净儿，净儿。”
我跑到母亲怀里，她把我抱得紧紧的，她泫然欲泣道：“我的净儿，娘亲对不起你……”父亲走近，想把我抱开，却惹得母亲大哭，边哭边嚷：“常儒，净儿是我的女儿，是惟一的女儿，我怎么能让她离开我……”母亲哭得声声断肠。
我在她怀里听得雾里云里，正不知所措着，却听父亲说：“芯儿，你这是会吓着孩子的，你吓着她了。”
母亲闻言，松开我来，她泪湿的脸容低下来，恍然问：“净儿，别怕，娘亲只是作恶梦而已。
她不管父亲在一边劝说，拉我一同躺下，她伸手把我抱到怀里问：“净儿昨天都做了些什么，告诉娘亲？”
我低着头，展开五根白嫩的小手，数着手指头说：“昨天净儿与外公、爷爷一起用膳，来了一个新厨子，是外公的徒儿，叫明方。”
“还有，我还认识了碧荷跟踏雪，她们都长得很漂亮，去哥哥的院子里看哥哥跟明方一起耍剑，哥哥耍得很好。”然后侧脸看向一床边的哥哥眨眨眼说：“但是明方耍的剑比哥哥更好，因为哥哥把剑耍到认不出银两的地步。”
说着，母亲笑了，一旁的父亲与哥哥也跟着笑了。
我继续数着手指说：“净儿还跟明方学了一个下午的草药。”我抬脸看向母亲说：“娘亲，净儿告诉你，明方拥有很好的医术，他以后会比外公还要好，所以娘亲的病很快就会好。”
母亲看着我，附和说：“是，娘亲的病很快就会好，我的净儿也会健健康康的。”
我半眯着眼，点头轻“嗯”一声。母亲的手抚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的，温柔得让我眼帘直盖下来，很久后，我听到她仿若梦呓说：“常儒，我不会让净儿她步入后尘……”
我感到一双手触到我的脸，渐渐盖到我紧闭的眼睛处，手指微颤着，带着她偏冷的体温，直冷到我心里去。
我想起前天那个阴霾的夜里，想起我在樟树林迷蒙不知何处，想起我发足狂奔，想到那黑暗里的冷冷阴影，想起那青青草色的阳光味。
在我不解整个宁远轩里不着一人之时，我的母亲跌坐在浴池边，神情恐慌，衣衫凌乱。
父亲是被母亲的惊叫声引得跌撞而入，整个兰芯阁在那时翻天覆地。哥哥提着点点烛火寻的不是我，而是让母亲受惊吓到的人。明方被外公留下那是因为母亲惊吓后，病情严重。
而我知道，前晚那个青青草味的人不是明方，那是属于记忆深处里的阳光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宁静致远（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