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Seven.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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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站在自己家门口，盯着黝黑的锁眼发了一会呆，直到站了五分钟后发现确实没有罗斯来给她开门，顺带附赠一个约翰的大拥抱后，低下头轻轻扯了扯一边的嘴角，只笑出了一声就马上敛起了表情，神色凝重地掏出了备用钥匙。
想着家里还有个别人，艾拉开门时也就没轻没重的，钥匙在锁孔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大门被她推开，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声。等到两只脚都跨进门里，才感觉到屋子里有点不对劲。
室内一片静谧，仿佛都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没有开灯的客厅陷入浓郁的黑暗里，只有窗边被风吹起的窗帘一角透露出几丝街角路灯昏黄的光芒，就像家里空无一人似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女孩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她疑惑地走出玄关，来到客厅里。
“好吧...他不会走了吧......哦...”
艾拉自言自语的话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戛然而止，她小小地吸了口冷气，平复了一下被那个黝黑的身影惊吓到的心。这可真是难得...这近一个星期以来她基本上没有在客厅里见到过巴基，更别说他会这样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睡觉？
“他真的是在睡觉吧...他真的不是突然晕倒在这里了吧？”
艾拉内心犯着嘀咕，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仔细打量着那个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身影。坐在那里的巴基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却罕见地闭着眼睛，眉眼舒展开来，嘴角也没有下抿，白天才看到的周身凛冽的气势现在已经完全消散。他穿戴休闲的模样就像一个温和的居家男人，还是长得很帅不显沧桑的那种。
艾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笑了出来，自从开始一个人的逃亡生活后，她已经不太习惯像以前一样天天脸上都挂着笑容，常常连保持礼貌性的微笑都让人觉得疲倦。但是她却可以面对着这个男人微笑，她其实很想把自己的情感都包含在微笑里，眼睛里，再传递给这个看上去冷漠，拒人千里的逃亡者。
如果可以融化掉他眼睛里的坚冰就好了。
“啊真是...我竟然会有这种心情...”
女孩在内心笑着自己，难道这么快就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沦陷了？怎么可能！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心底传了上来，听起来十分可信。虽然这个人也被危险的敌人追杀，还有着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和一只沉重的金属臂；他也帮着提合金，帮着挑水果和日用品；他还在疾驰而来的车前救下了自己，带着因为腿伤而添麻烦的自己逃脱了追踪，话语里吐露出来一点点担心；还有，还有穿着夹克连帽衫的他显得又高大又可靠......艾拉动了动手腕，仿佛还能感受到挽起巴基的胳膊时所摸到的肌肉绷紧的力度。
心底的那个声音减弱了。
“一定是因为我认为他是个好人吧！”一定，一定是这样的，艾拉点点头，毫不怀疑地确定道。
她走上前看着男人好像沉睡般的脸庞，头上黑色的棒球帽被拉下，帽檐笼着他深邃的眉眼。突然就涌起了一种想帮他把帽子摘掉的冲动，女孩又一次管不住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就伸了出去。
缓慢却坚定的手指在离巴基的脸有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时猛地停住了，艾拉有些怔愣地把手悬在半空。从她的角度，这时候的手正巧可以遮住巴基的半张脸，就像给他戴上了口罩一样。但是重点不在这里，不在。
一种多年之前的熟悉感突如其来地席卷了艾拉整个身体，她没有放下手，而是一直死死地盯着被遮去半张脸的巴基。男人褐色的头发偏长，草率地贴在脸颊两侧，深邃的眼窝和高耸的鼻梁，紧闭的双眼。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艾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难以抑制住手臂的颤抖，甚至全身都开始战栗，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里。
太像了...这个角度的巴基...
和当年她潜入西伯利亚的雪原基地时看到的那个装在巨大冷藏罐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这年头，谁还相信什么巧合？艾拉的记忆难以控制地想起了五六年前刻骨铭心的时光。
艾拉在大学一年级结束后偷偷辍学参加了Big Mama领导的“失乐园军队”（注1），为反抗“爱国者组织”（注2）在中东地区的武装统治而不停奋战。当时中东的战火烧得正旺，身为当地绝对统治力量的“爱国者”正试图同化周边所有的国家，以逐步达成掌控世界的野心。
伊娃，也是Big Mama，从变质的“爱国者”里逃出来，成立了当地的反叛军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艾拉总想着要凭借自己在电脑方面的能力做出一番大事，她想要尽力赶上自己在美国军方工作的姐姐罗斯玛丽。而她就凭着这种天生乐观、对社会甚至战场想得太简单的心态瞒着家人去了千里迢迢的中东。也是在那个军队里认识了自己以后的姐夫，杰克。
一般来说，照顾她这个年轻的小姑娘，队的的成员都不会把她派上前线作战，艾拉的任务便是专门替执行单人任务的杰克作后援。但是在杰克带领一支特殊小队远赴寒冷的西伯利亚剿灭“爱国者”的武装基地时，他们受到了不明袭击。
“什么？”
刚刚从通讯兵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艾拉十分震惊，她用紧急通讯频道联络杰克，却只听到了一段杂音。装在他改造之后身体里的纳米机器标识出了杰克现在的位置。西伯利亚平原东部，一处没有任何明显建筑的荒原。
“我们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他们，但是从通讯结束前传来的讯息看来......基本上已经全军覆没了。”
那个被情急之下的艾拉揪住领子的通讯兵无奈地摊了摊手，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报告了Mama，她正在思考处理办法。”
“不行......如果是爱国者抓住了杰克...你知道的！他会被再次关押，再次改造！不......我等不了...”
急昏了头脑的女孩松开了手，突然转身跑出房间，也不管那人在背后用多大的声音吼着自己。她现在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到杰克，救出他，千万不能再让爱国者虐待他了。
冲动的艾拉沿着全灭小队留下的痕迹找到了敌人的线索，一个小型特种部队。她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用□□把里面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击昏，再装扮成她的模样，带好队伍标配的防毒面具，竟然真的顺利混进他们的老巢。甚至被疑似主管的人带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说什么要好好看管里面的东西。
幸亏女孩的脸藏在面具下面，无论额头冒多少汗还是脸色变得有多苍白也不会引起别人注目，但是现在，时间就是杰克和自己的生命，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这里不是爱国者的地盘，艾拉想着，从他们一口带有德国口音的英语就知道，那么，既然有别的恐怖组织也盯上了“失乐园”军，这可大大不妙。四下打量一下，女孩决定跟着杰克体内纳米机器发出的讯号去寻找他。
自己一个人逃出的可能性，百分之二十；和杰克一起逃出去的可能性，百分之百。
这么想着，艾拉刚准备偷偷摸摸开门，突然看见本以为空无一物的房间一角安置着一个巨大的冷冻罐，里面亮着一盏微弱的白灯，正好照着里面的人惨白的脸庞。女孩还能看见罐里充斥的白色的冷气，被冷藏的那个人紧闭双眼，下半张脸上笼罩着一只黑色的面罩，只能看见他深邃的眼眶和高挺的鼻梁，深色的半长头发乱糟糟地垂在脸侧，目光所及的整个肩膀被包裹进黑色的作战服，剩下的身体全部隐藏在冷冻气体里。他安静地站在那，仿佛毫无人类的气息。
“他难道...就是那个袭击者......该死...”
反应过来的女孩低声咒骂了一句，飞奔到附近的操作台处，电脑显示这个人刚被冷冻不足一天，冷藏罐内温度正在持续下降直至维持在一个恰好的温度，现在既不能快速解冻，也不能快速将他直接冻成冰棍。艾拉舒了一口气，看来不能趁这时机将这个造成队伍全军覆没的敌人给干掉，也好，若是真把他冻死，自己就算亲手杀了人，大概永远也不能从这恐怖的西伯利亚暴风雪中解脱出来了。
她皱着眉头狠狠地瞪着这个男人，就算隔着冷藏罐，她都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属于杀戮的血腥味道。看来这人应该是这里的隐藏王牌，杀手，大恶棍。艾拉在小队信号中断前的视频片段里见过他，那个可恶的对着她队友的头扣下扳机的男人。就在她用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盯着冷藏罐时，房间的门“砰”地弹开了。
女孩全身一耸，吃了一惊，她迅速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紧了枪，把头转过去。那是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秃顶男人，他瞪着一对死鱼眼，手里拿着资料和笔走过来站在艾拉身边，抬头痴迷地看着被冷藏的男人。
“他真高大，不是吗？”
艾拉毫不掩饰自己嫌恶的目光，瞟了秃顶男人一眼，没有搭理他。那个人也不管，自顾自地说下去：
“冬兵是我们最好的产品，他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杀任何人...真是太完美了......”
他就是冬兵？艾拉以前从杰克口中听过这个名字，那个传说中像幽灵一般的顶级杀手，隶属恐怖组织九头蛇......看来这里是九头蛇基地了。但这个人待在这里的话，自己的境地不管怎么样都十分危急，她压低声音，学着他们的口音说：
“上面是要我来看管他。”
“哦...亲爱的博士，我的美人儿，现在我来替你的班，你可以去休息一下...顺便去检查一下B5层那个刚弄回来的半机械人，我们需要他身上的改造技术...”
秃顶男人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抓起艾拉的手，“要是你把那煞风景的面具去掉就更好了。”
哦省省吧，艾拉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把一拳砸在他脸上的想法压了回去，动作很快地甩开他湿冷的双手，转身就走。
既然知道了杰克被关在哪里，那就简单了...找到他，和他一起从这个基地的地下管道逃出去，这个计划实行得很顺利。因为没有了那个冬兵作对手，以杰克改造过的身体和他的那把高周波刀来说，剩余的敌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虽然艾拉在逃离过程中被机关击碎了脸上的面具，她索性脱掉伪装的衣服，扔出电浆炸弹，把安置着自动机枪的整条走廊直接炸毁。
安全逃出去，安全回到营地，虽然被Mama狠狠吼了一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为回来的士兵而感到高兴。艾拉只被罚禁足一个月不能参与任何作战任务，看上去这件事暂时结束了，不...她想不是这样...
冬兵，Winter Soldier，那个冷藏罐里充满杀气的男人，杀死她队友，掳走杰克的罪魁祸首。她忿恨地回想着他冷峻苍白的面孔，双手默不作声地攥成了拳。
她恨一切杀死她朋友，毁掉自己人生的敌人。
艾拉·瑞尔的手还停在男人面前20厘米左右的距离上，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大脑一刻也没闲着，映出的全部都是当年见到冷藏罐里男人的场景。而现在，他就安稳地坐在她面前，闭着眼，没有任何警惕地样子睡着，讽刺极了。
“会不会是认错了？会不会只是长得很像？”
女孩有些仓皇地退了半步，颓然地把手垂了下去，她在脑海里苦苦思索着，眼睛紧紧盯着男人的脸，试图寻找和记忆中的他的不同点。这样就可以延续“巴基是个好人，冬兵是个坏人，巴基不是冬兵”这样美好的想法。
但是不对！没有！找不到！艾拉找不出哪怕一个蹩脚的理由说服自己相信这个想法。还有什么线索？艾拉捂住头，痛苦地回想着。他的金属臂...没错...金属臂，当时因为男人全身都包裹着漆黑的作战服，而且站在惨白的冷气里，根本看不清是否有一条金属手臂。这可以说明他是清白的吗？
不......在那个破碎的袭击片段里，冬兵一拳打飞她的队友时露出的闪着银光的左手...一丝一毫清晰的回忆逐渐钻进她的大脑，逼得她快要发疯了。正当她抱着头扭曲着面容，不停深呼吸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好像突然醒过来一般慢慢睁开双眼，灰绿色的一小撮亮光在黑暗中炯炯有神，他看着面前做出奇怪抱头动作的艾拉，低声开口：
“你回来了。”
“？！”女孩浑身一颤直起身来看向巴基，他的脸庞连同帽子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此时的表情。内心处于无比纠结的艾拉紧抿着唇看着他过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才在男人平静如水的眼神里找回理智的她终于开了口，尽量说得很慢，不让他听出话里的颤抖声。
“嗯......我...我从咖啡店...带回来了一些吃的...”
“嗯。”巴基简单地应了一声，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向女孩这边走过来，没有忽略掉靠近她身边时，艾拉明显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和隐约后退的脚步。他在离女孩一米的位置站定，侧过头来问她：
“发生了什么事？”
“......”艾拉在她自以为巴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咬住下唇，眼神往下飘忽不定了许久，才轻声说：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巴基重新转回头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无奈和悲伤的极淡的神情。他的记忆能力远超常人，能够清晰地记住成为冬日战士以后发生的所有人，所有事。他还能想起在六年前，自己被九头蛇上层从极为短暂的一次冷藏中唤醒，被带到监控室看见有两个人逃离西伯利亚基地的场面。
在一条架满自动机枪的空旷走廊里，一个穿着科学家服装的人一把扯下罩在脸上的防毒面具，脱下外面的白大褂，在身边机械忍者的掩护下朝后方扔出一颗电浆炸弹。蓝色的电磁混杂着金红色爆炸的火光充斥了整个屏幕，接着便泛起了黑白的雪花点。
那个女孩年轻的面孔布满汗水，她的眉眼清秀又柔和，却不能削弱脸庞上坚韧的神情所带给她的一种独特的气质。红棕色的发丝贴在脸颊边，那种充满生机的颜色，就好像西伯利亚雪原上升起的朝霞。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Seven.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