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Six.隐匿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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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每一条路都会走到尽头，他们所在的偏街已经快要走到底，眼前就是熙熙攘攘的主街道。人潮涌动，各式的伞面撑开，汇成一条独特的河流。
随着步伐的加快，女孩只能小跑起来，努力跟上男人的步伐，一切本来都在意料之中，但是偏偏就在刚出街道的瞬间发生了异变。本来跟着巴基一路埋头苦赶的她已经快察觉不到身后跟踪狂的踪影，正准备松一口气时，却突然听到遥远的一角传来疑似枪响的巨大噪音，对于神经紧张的女孩来说，不亚于在耳边落下一道惊骇天地的响雷。她身体猛地震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
意料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大概是离自己很远，所以连想象中的硝烟也没有。本来可以叹口气缓和下来，神经一松整个人的动作就慢了。在出街道的同时，身边正好有一个人拎着一扇玻璃挪过狭窄的路口。巴基的身子刚刚提前一步蹭过去，而艾拉慢了半拍的身体就正好撞在当口。
女孩左腿刚迈出去，右腿还来不及收回来，膝盖就狠狠撞上那扇大玻璃。有“咔嚓”一声，看来不是钢化玻璃，那处被撞上的地方已经从中心向外延展开一道道细微的裂纹。玻璃的主人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可以把他的东西险些撞碎，就用目瞪口呆的表情像看怪物一般瞪着女孩。
但是这些艾拉都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疼死的。
右腿的膝盖仿佛碎裂了一般，猛烈的痛感好像能深入骨髓一般。本来因为以前的旧伤，自己的右膝盖处动过手术，为了加快康复参与任务才植入过强化硬度的钢板，而这次猛然一撞，她感觉里面的钢板就跟碎了一样，好像有尖锐的碎片深刻地扎进自己的血肉里。整条腿已经完全用不上力，虽然艾拉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下，可是她撑不住了，右腿一软就倒在地上。半抱着自己的右腿，她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想法紧紧闭上眼睛，让布满冷汗的额头伏在手臂上。
立刻觉察到不对的巴基转过身就看见这样一幅景象，他的心马上又违背了自己恪守的冷漠的信条，提起来，悬在了半空中。
“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半蹲下身，凑近女孩的耳边问道。
“什么事？你真该问问她！一句话不说撞碎我的玻璃！”
一旁的那人听见这句话很没好气地说道，“我也不多说什么，陪我这玻璃钱就成！”
巴基连理都没有理他，皱着眉看着浑身小幅度颤抖着，一直保持着抱住膝盖动作的艾拉。撞碎玻璃？大概是撞到身上的伤口才会这样的。他继续问道：
“现在能自己站起来吗？”
“......”女孩偏了偏头，做了个口型，没有发出声音，巴基看出她说的是“不能。”
“喂！给点反应啊！我可不想耗......”
刚准备骂骂咧咧卷衣袖讨钱的男人刚卷起一边，就看见蹲着的那个男人转过头来瞟了自己一眼。灰绿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寒冷如铁，他整个人不争气地狠狠抖了一下，一时间不敢说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巴基的右手缓慢绕过艾拉的脊背扶在她身侧，动作较轻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让她身体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的身上。
“哦老天......这回真是要麻烦死你了......”
艾拉简直把头都快要愧疚地埋到他衣服里面了，小声地说道：
“这是个意外......我其实挺能帮忙的......”
巴基一如既往不理，也没有任何回答，但是把她更往自己身上靠了一些。他金属的左手拎着所有杂物，属于人类的右手用着对他来说小心翼翼到极致的力度扶着艾拉往前走。其实，他也很想跟她说一句：再撑一会，马上就可以到车里了。但是在心中默默纠结了一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自然的举动，明明他原本是个孑然一身的逃亡者，但自从遇上了这事，自己就有什么慢慢变了。
明明，他们之间就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
艾拉觉得现在过的每一秒就跟过去的一年一样痛苦漫长，她内心也很郁闷，毕竟这种莫名其妙的负伤也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想以前，她也是BSAA的正式成员。虽然不能经常出外勤，但是执行当地的任务也是没问题的
。
可现在......除了抱怨就只能拼命抱怨了。
而且，自己绝对拖了那个男人的后腿吧。虽然基本上是把重量都放在巴基身上，但是愈演愈烈的疼痛也让她一路上都在倒吸冷气，现在感觉自己的胃都开始疼了。
她也趁着这个不用怎么思考撤离路线的机会，用基本上空白的大脑想了想现在的境地。
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对艾拉来说算是处的不错，但是巴基毕竟不是“Lightning”的队友们，也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尽可能照顾自己。经历过这一切的女她最终明白，在这个没有身边的朋友，孑然一身被追杀的世界，闯了祸拖了后腿，说抱歉没有用。
只有让自己变得有用处才能活下来。
“你能开车吧？我要去旁边休息一下...”
到达了那辆醒目的甲壳虫旁，巴基听到和他靠得很近的女孩努力从自己身上撑起来，低声说道。
没等到回答她就自顾自地用手扶着车门，一只脚跳进车里。艾拉动作有些粗鲁地敲开座位前面的储藏柜，把压在几沓资料下面的一个小药瓶翻出来。也没有仔细数，倒出一堆药片后就塞进了嘴里，用整整半瓶水顺了下去。
这时女孩终于舒了口气，才抬眼看着已经坐在驾驶座上，关上车门的男人。这边的巴基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只是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一边脸瞟着艾拉手里的药瓶。
如果没看错标签的话，那是一种药效很强的止疼药，但是就算不是医生也知道，刚刚女孩吞下去的一小堆已经远远超过了医嘱的剂量。巴基无声地挑了挑眉毛，把目光挪到她的右腿上。
注意到他探究的目光，艾拉叹了口气，很快将药瓶丢进柜子里，说道：
“别担心，只是旧伤而已，过一会就好......我答应你的维修不会迟的。”
“......”
巴基觉得她很有可能再次误会了自己的眼神，他也没打算去解释。这种严重复发的旧伤已经明白地表示艾拉的经历并不简单，他心中莫名其妙地就涌出了一种对自己来说很陌生的好奇感，只有沉默不语才能把想问出来的话压回去。巴基自认为不是一个喜爱打听别人事情的人，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心里涌动着情绪告诉他，想要更多地去了解这个人。
这个一点也不害怕他的金属臂，有着绝佳的机械实力，生物钟混乱的可怕，平时说着轻松的话，却没有真正露出过几次开心笑容的年轻女孩。
艾拉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休息了一小会，又立刻被手机吵醒。她连眼睛都不想睁，接通了电话后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
“你找哪位？”
“你是刚睡醒吗艾拉？”电话那头的女生似乎有点不满，“我刚下飞机，马上到你家附近的那家咖啡厅见面！”
“等会儿......朱迪？你不是早上还在华盛顿D.C吗？”
“我赶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听着，我不能在纽约待很久，我们的见面必须速战速决。”
朱迪说完后又率先挂了电话，艾拉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正在肯尼迪机场拖着箱子横冲直撞，气势汹汹地和别人抢出租车。好吧...女孩虚弱地叹了一口气，用商量的口吻跟巴基说道：
“巴基，先把我送到家附近的那间‘Riverside’咖啡屋，我需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不出意料看见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灰绿色的眼睛微敛着。
“你想做什么？”还是和最开始见面一模一样冷淡的声音。艾拉心虚地说：“只是和一个好朋友见一面，我很快就回去。”
她看着男人脸上一副戒备的表情，心情郁闷又奇特，因为不管怎么看好像都觉得...巴基他可能在担心自己。
......
巴基将车停在目的地的大门外，一直陪着靠在橱窗玻璃上的艾拉把朱迪·泰瑞等到才重新点火走人。望着熟悉的车子背影越走越远，女孩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和他确实有交易关系，可是巴基把这种交换条件恪守得太明显也让她有些意想不到，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把这当成是两人友好关系发展更深的一步了。
已经走到近在咫尺的朱迪怀疑地顺着她眼神望向那边，但是她却看不见有任何需要注意的东西。接着她把目光移回艾拉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看来你最近伙食不错，比我上次见你...壮一些了。”
这开口的第一句话把艾拉噎得实在不轻，她扶在橱窗上的手差点就想揍朱迪一顿。忍了半天，才一瘸一拐地帮她拉开咖啡厅的大门：
“.......你赶紧进去！”
一直到点完单，朱迪才打破刚刚一直围绕在两人之间的诡异的沉默，“你的旧伤又复发了？这次是又摔楼梯了还是被人打了？”她的表情无奈多于关心，半撑着脑袋看着艾拉。
“不......我可能已经遇上安布雷拉的人了。”
艾拉搅了搅面前热气腾腾的咖啡，不痛不痒地说着，好像伤了的并不是她一样。
“所以你和他们正面接触过了？”
“怎么可能！我逃走了。”艾拉撇了撇嘴，“然后膝盖磕了一下就成这这样......朱迪，我不会离开纽约，我也不会蠢到把自己给他们送上去，你还不放心我吗？”
朱迪看着面前神情疲倦，面容苍白，两眼有些放空的女孩，努力把那句已经到嗓子眼的“当然”给咽了回去。她很耐心地劝道：
“艾拉，我认为我们应该用更多的时间再好好筹划，虽然你的应聘信息我已经上传给人事部，但是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就凭我们根本不能和安布雷拉的人对抗。所以你干脆再到外面躲一段时间，等工作通知下来了就直接回华盛顿D.C。”
“朱迪，我在这里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艾拉决定不告诉朱迪关于巴基的事情，反正他终究和自己扯不上联系，拯救BSAA计划也就不用把他牵连进来。
“你听我说完，既然安布雷拉的人已经发现过你，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没有杰克和克里斯他们在，我们真的没有多少赢的把握！”
又来了...说些什么大实话...艾拉在心底苦笑着，以前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幸存者重新团结起来的时机推迟了好几个月。但这次就只差把自己混进BSAA这最后一步，就算希望不大，但箭在弦上，就不得不发了。
“抱歉，朱迪，我会处理自己的事情，你只用帮我混进去一切都OK！”
“......”对面的短发女孩深吸了一口气，把手边的咖啡一口喝干，将马克杯重重磕在桌沿上，“我看到你这表情就知道怎么也说不过你了...但是看在上帝份上，我没找你，就别来华盛顿......因为我上个月，看见了那个女人。”
什么？！艾拉的手狠狠一抖，几滴咖啡洒在洁白的餐巾上，留下深咖色的污渍。
“你说露因（Ruin）？见鬼......她不是...她不是...”
女孩局促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她的呼吸再次急促，眼神也变得格外慌乱起来，一切就是因为时隔一年再次听到了那个名字。朱迪见她仍然是这样的情绪，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千真万确，就像以前经历过的游戏Boss又复活了一样，所以......你现在在纽约给我躲好点，别被那女人给发现了，她现在已经是BSAA的新任安全主管，想要消灭你易如反掌。”
“......”
艾拉沉默地低下头，刚刚提及的“那个女人”，是在以前执行过的任务中，最为棘手的敌人之一，也是她一度的噩梦。不管是在中国的那次...在意大利的那次...还是最后在自家门口的那次...
嘿！停下！别想了！脑袋疼的快要炸裂了！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做了很多个深呼吸，才抬起头对着朱迪弯了弯嘴角，扯出僵硬的微笑。
最后还是靠朱迪把自己慢慢搀了回来，看着她匆忙跑去拦出租车的身影，艾拉心事重重地转身踏上门口的几级楼梯。夜色逐渐降临的街道现在涌现出一股神秘的味道，昏黄的路灯和昏暗的视线让女孩觉得整个人快要掉到一团浓厚的迷雾中，那充斥周身的清冷陌生的氛围让她快要窒息。
不由得就又想起朱迪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艾莱·伊万斯·瑞尔，你给我撑下去！别轻易死了！”
那是记忆中天生自来熟的她除了初次见面外，第二次叫全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Six.隐匿者（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