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字归时》太平

8、小儿女

　　新年过后,陈远生的母亲那边却托人带讯来说病得沉了,他立时请假回乡,衣不解带地服侍了一个多月,母亲却终是油枯灯尽,病逝了.陈远生和异母的两个姐姐向来处得不过泛泛,幸亏汪晓芙赶来相帮着落了葬,然后携了一同返港.因着母丧,陈远生心情差极,被阿姨强留在家中,谁知绵绵又失恋,家中一时好不烦恼,连小弟都不敢闹事,全家上下只有孟孟依然如故,平平静静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安慰着各人.
　　等陈远生略恢复些,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才知道原来绵绵的小男友被家人送去国外留学,她也折腾着非要跟去.一向随和的姨夫却执意不允,说女儿家怎可如此轻浮,阿姨虽舍不得女儿伤心,想想这一去可真是脱线风筝,在那边无亲无戚的别出什么事,所以也跟着反对.只是绵绵任性惯了,竟哭得双眼便如桃子一般红肿,饮食不进,人瘦了一大圈.
　　陈远生有心安慰她几句,倒给骂了出来,话语里只是指责,说他狼子野心,故做姿态.他臊了一鼻子灰,只好讪讪地整理行李,搬回小木棚.
　　孟孟相帮着收拾,并不说话,只开了收音机,放着音乐.曲子极美,远生侧头听道.

　　如果爱你是错了
　　我才不要做对
　　如果生命中没有你
　　我情愿走上错误的道路一生
　　妈妈说这件事真是羞耻简直是不名誉
　　只要我有你在身边我可不管人们说什么
　　如果爱上你是错了
　　我才不要做对
　　我不要做对
　　如果那意思是晚上独自睡觉
　　我不要…我不要做对……

　　许久,孟孟细声道:“别担心,她现在只是下不了台.过几日也就好了.”
　　陈远生向她看去,一张小脸上有着不符年纪的成熟.见他看她,孟孟笑道:“她的烦恼无过于甲班的汪可心也去留学,乙班的田佩芳也出去了,来日略有姿色的女同学都可以在暑假诉苦说英国天气差、网球教练凶,她却轮不上这个风头.”
　　他失笑,可不是.
　　“你呢,将来有什么打算?”他微笑,孟孟的成绩一向优秀,升学不成问题.
　　她眨眨眼睛,俏皮地说:“你是想问我几时嫁给你吗？”
　　陈远生呛住,这小女孩.
　　孟孟沉默下来,过一会说:“等中五毕业,我打算找份工作,”
　　“岂不可惜,你成绩一向好,姨夫也不缺这个钱.”
　　“寄人篱下,早点独立早点好.”孟孟老气横秋地说,“而且工作了我也可以和你一样读夜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社会不会亏待我.”
　　陈远生轻轻刮她一下鼻子,柔声道:“将来的陈太太,请努力读书,你三哥还有这个能力供你.”
　　听他如此称呼自已,孟孟又是腼腆又是骄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