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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咫尺距,如天涯 ...


  •   幻海刀横劈卓立双腿,甘泽并非手下留情,只是想多折磨一段时间。先断腿,再斩臂,最后剖心。

      银光一闪,“嘭”地震响,应声而断。

      一阵暴雨筛豆般溅到卓立身上,断的居然不是卓立的腿,而是幻海刀。

      方才幻海刀近身的瞬间,五道闪电当空斩落,组成一道光墙,阻住幻海刀的进势。惊天撼海的一刀,撞上这堵虚飘的墙,竟然立时刀崩水解。

      几名僧人飘然落于卓立身侧,戒贪收回鼓舞的衣袖,合什一揖,“阿弥陀佛!甘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甘泽瞳孔骤然一缩,随即微笑道:“卓少侠是我请来的贵客,怎么?方丈也有意讨杯酒喝?”

      戒贪诚恳道:“出家人戒酒好生,甘施主的酒只能谢拒,但卓施主的命是要救的,望甘施主看在老衲薄面,放过二人。”

      甘泽暗自权衡,幻海刀并无把握胜过灵机剑,两败俱伤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定定望着几人,神色冷淡,良久,无波无澜地说:“既然方丈开口,在下理当容让。”

      “多谢。”

      甘泽淡淡一笑,“在下虽对成佛无甚兴趣,却甚有兴趣看方丈此等方外之人如何堕入我类魔界之中。”掉转船头,扬长而去。

      这话莫名其妙,卓立不解,但他顾不上深究,向戒贪鞠了个躬,就一屁股倒在地上。“戒贪大师,请你救救曲芙!”

      不知昏迷多久,曲芙悠悠醒转,一睁眼,充满视野的便是卓立的面孔。他坐在地上,双臂交叠伏在床头,脑袋歪枕在臂上,睡得正香。霜白的月光透过横棂窗在他脸上印出斑驳的光影,他面容恬淡,呼吸安详,宛若温乡。

      有一种久违的情绪滋长蔓延,满满占领她的心房。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纯净的容颜上永远不会出现背叛的伤痛。

      只是如果。

      她心中辣辣地疼,更胜皮肉之痛。她伤得很重,浑身被包得像个粽子,但四肢五脏都有痛感,有知觉,说明没有伤及要害,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曲芙微微抬手,卓立立刻惊醒。他像个猴子兴奋地上窜下跳,又像个老妈子絮叨地曲芙耳朵生茧。他身上破旧得乞丐一般的衣裳飘着股马粪味儿,配着他夸张的言行,显得十分滑稽。曲芙面上依旧沉静,心里却想哭又想笑。

      他们都还活着,活在这烟火人间。

      曲芙低低开口,“你伤未痊愈,坐会吧。”

      卓立立刻不蹦哒了,化成稠糖粘在曲芙床头,托着腮直勾勾地盯着曲芙。

      曲芙被他看了半天,渐觉窘迫,轻咳一声,“看什么?我破相了?”

      卓立晃晃脑袋,“唉——我原先觉得你睡着的时候最秀美,现在觉得还是醒着最好看。”

      曲芙唇角弯了一下,故作老成地说:“江湖儿女,流血挨刀平常事。”她试着撑起半身,打满补丁都补不住破洞的被子滑落,露出布袋一般套在她身上的一件“明艳不可方物”的——

      袈裟。

      曲芙懵了,手臂一抖,险些倒下。可袈裟倒得比她更快,她肩膀一斜,袈裟一滑,便从肩头滑脱胸前,曲芙脑子轰地一声——袈裟里面,什么都没穿!

      于是曲芙瞬时袒肩露……

      更恐怖的是,卓立刚好在袈裟滑落的那一刻伸手欲扶,好巧不巧的,他的手顺着敞开的袈裟就滑入她的胸前。

      曲芙一脸绯红地低头看看那只“魔爪”,又一脸焦黑地抬头看看始作俑者。

      卓立是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

      两人对视。

      情来意往。

      不,其实是刀来盾挡。

      曲芙一巴掌把卓立拍了出去,刺溜钻进被子里,从头到脚蒙个严实。

      卓立从地上爬起,委委屈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一不小心一时失手而且隔着纱布我没怎么感——”

      “闭嘴!”

      曲芙的声音隔着被子听起来闷闷的,丝毫没有威慑力,但卓立立刻乖乖闭嘴。

      下面的话越发没有底气,“我的……衣服呢?”

      卓立说,他们和戒贪等人借宿在一个半荒弃的马场,曲芙的紫衣已成了碎纸装,而守门父子只有几身乞丐装,卓立只好借戒贪的袈裟缝个布袋装给曲芙套上。“第一次没经验,有点大哈,下次就知道尺寸了。”

      曲芙脑子嗡嗡作响,她打心眼儿里感觉卓立怎么好像话里有话,怀疑他此刻定然一脸坏笑,还有,这不是亵渎神明么?还有……还有……

      “是、是谁帮我……换的衣服?”曲芙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卓立倒是敢做敢当,“除了我还能有谁?”

      曲芙脑子里又轰地一声。所以他、他全都、都看……

      卓立心安理得地解释:“这方圆十里,除了几匹母马再没有其它雌性生物,难不成你想让戒贪方丈帮你包扎换衣?”

      曲芙顿感不妙,“包、包扎?”

      “是呀,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流血至死吧。”天经地义的口吻。

      仿佛有一万匹马从曲芙心上呼啸而过。

      卓立隔着被子拍拍曲芙,“喂,别气了,大不了我脱了衣服让你摸回来哇?”

      火山终于爆发了,“滚出去!”

      卓立还有话要说,但他想此刻不是好时机,所以自觉滚出去了。熬好药,煮了鱼羹,伸个懒腰,呀,清晨的空气真是格外沁甜。

      卓立哼着小曲转回屋中,曲芙立刻拉上被子蒙住头。卓立往下扒拉被子,“别闷坏了,出来吧!”曲芙死死拽着不松手。卓立继续扒拉,“该喝药了,还有你喜欢的鱼羹。”曲芙继续死拽。卓立投降,“好吧好吧,药放在床头,你自己喝,我出去了。”

      曲芙听见脚步声离开,听见开门关门声响,直到屋里再没动静才探出头来,眼前赫然一张关切的大脸,她抬手拽被,卓立急忙摁住,诚恳道:“曲芙,我并非存心亵渎,但情势紧急,让我用任何东西换你的命我都愿意。你若怪我,就挖我的眼砍我的手吧。”

      曲芙没法再装缩头乌龟了,她抱着被子慢慢坐起,倚在床头。卓立试试药不烫了,递给曲芙。曲芙垂着双目,沉默服药。

      卓立深吸口气,缓缓开口,“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曲芙倒大度起来,“不必如此,我知你是为了救我,迫于无奈。”

      卓立叹气,“你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呢?我说,”他一字一顿地加重语气,“我,会,负,责,的。”他缓缓凑近曲芙,目光灼灼,“你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曲芙倏地抬头,卓立面上是极其认真的表情,深沉的眸中,满满是郑重的承诺。

      屋外一声高昂的马嘶,入耳震心。屋内静如沉冬,而她心中,雪落无声。

      屋外又一声低柔的马嘶,似是回应,甜蜜非常。

      有声音在她脑中雀跃欢呼,推她向前,而另一个声音,狂暴叫嚣,冰冷喝止。

      原来,幸福,相距咫尺,触手可得。

      却又,远在天涯,遥不可及。

      卓立没有得到答案。他常听村里的大叔说,心急吃不了热稀饭,他想他一定是太心急了,没等饭煮熟就掀盖儿了。没关系,他把曲芙拐回家乡,添柴加火,不怕捂不热。

      待曲芙伤势好转,卓立便向戒贪辞行。戒贪恐路上有变,提议护送二人回乡,卓立觉此提议甚好,但想到贾叔不喜外人,仍是婉拒了戒贪的好意。戒贪并不勉强,只再三提醒卓立一路当心。

      “自谢庄主透露你带走藏宝图后,不少门派转而追寻你的下落,为夺藏宝图,恐会不择手段,卓少侠定要小心为上。老衲爱惜卓少侠英雄出少年,妄自多言一句,”戒贪殷殷劝道:“钱财身外物,命丧金银下,尤为可悲。”

      “方丈所言,晚辈谨记在心。不过藏宝图确实不在我这里,那是谢天南转移视线、借刀杀人的伎俩。我若有藏宝图,哪能被甘泽折磨至此呢?”

      戒贪沉吟道:“既然如此,甘帮主苦苦相逼所为何来?难道他意欲逼你重绘藏宝图?”

      “实不相瞒,真图上并没有图案,想来应是另有秘密,可我并不知晓。”

      戒贪微露诧异,凝视卓立,察颜观色,半晌方道:“卓少侠为人赤诚,当不至虚言,只是你以一张藏宝图搅起江湖风浪,似不像对藏宝图的秘密一无所知。”他眸光一闪,“难道卓少侠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这……”戒贪如此直接,出乎卓立意料,他犹豫一瞬,反问道:“方丈为何这么问?”

      戒贪长叹一声,双目低垂,似是唏嘘,“老衲并无他意,只依稀感觉,藏宝图横空出世,似牵出一桩陈年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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