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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枕畔饵,梦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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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芙忽然问:“藏宝图在哪里?”
卓立陡然顿住。他抬起迷蒙的双眸,望着曲芙冷静的面容,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曲芙的手娴熟地抚弄,卓立呻.吟一声,几乎又要沉溺欲海。曲芙再问:“那个护腕是什么?”
卓立猛地滚到床下,重重摔在地上。痛楚终于令他清醒三分,抬头再看,床上哪是曲芙,分明是苏馨!
该死!他早该想到水里有药!幸好他了解他的曲芙,不然今晚就铸成大错,曲芙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卓立去拽衣服,苏馨动作更快,整个人扑进卓立怀里,把他按倒在地,跨坐腰间蹭了几蹭,卓立几欲崩溃。
他脑中清醒,知道这是药力发作,但欲望排山倒海,单凭意志根本无力抵抗。于是他拼力推开苏馨,翻身坐起,一把揪下苏馨头上的银簪,狠狠戳在左臂之上,力道实在太大,银簪穿臂而出,鲜血淋漓。
剧烈的疼痛终于压下澎湃的欲望。卓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虚脱倒地,连拔出银簪的力气都没有。
苏馨看傻了。居然有这样的男子!
卓立脸贴在冰冷的地面,闭眼厉喝:“滚!”
卓立被连番折腾,不过几日已形销骨立。甘泽不再给他下药,还派苏馨为他包扎伤口。卓立穴道被制,只能任人宰割,但苏馨一碰他,他就忍不住恶心欲呕,憎恶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苏馨尽量不碰触他。每日按时喂饭换药,怕他心有疑虑,每样饭菜都盛出一点,当着卓立的面先尝过再喂给他。一日苏馨刚尝了口鸡汤便干呕起来,卓立偏头看她,苏馨忙解释说:“不是有毒,是我……我……我肠胃不适。”说完转过脸去,眸中似有泪光。
卓立明白苏馨身不由己,叹道:“你虽被甘泽所迫,可自己也应洁身自好,分清善恶,有所为,亦有所不为。”
苏馨怅然良久,幽幽道:“我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奢望。”
卓立说:“你本性不坏,值得被真心对待。”
苏馨怔住。
她跟着甘泽,有十年了。
甘泽需要她泄欲的时候,她可以宛转承欢,需要她杀人的时候,她可以悍不畏死,甚至需要她向别的男人献身的时候,她可以奋不顾身。但在甘泽心里,把她当什么呢?真心,这个字眼在她的生命中,早已渺远如天外微尘。
但,她从年少第一眼看见甘泽的那一刻起,就苦苦追逐着这两个字。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只求甘泽,
真心爱她。
“我喜欢你,你应该明白。你是不是被别人尝过,我不在乎。”甘泽伏在她身上急促喘息。
可她在乎,还有……他也在乎。“帮主,我有了……你的孩子。”
甘泽停下动作,缓缓抬头,凝视苏馨。苏馨从来看不懂甘泽的目光,她忽然不寒而栗,害怕甘泽会把孩子打掉。可甘泽只是翻身换个姿势,让苏馨覆在他的上面,平淡地说:“留着吧。”
苏馨心里大石落地,却又浮起一丝失落。
甘泽似察觉缚着手脚的苏馨迎合得有些吃力,竟破天荒地减缓肆虐的力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苏馨不知该喜悦还是该悲哀。她随着甘泽的节奏扭动腰肢,他喜欢什么方式,她最清楚。她的细语伴着他的低吼飘过,“我不想照看卓立了,把他关进水牢吧。”
水牢是瀚海帮建在百珠湖的牢房。百珠湖幅员辽阔,大小岛屿星罗棋布,瀚海帮独据其间,来往多靠船行。卓立被扔上一艘小船,船上只有一人掌帆,但卓立是滩烂泥,连跳湖都做不到。他躺在船上,努力记忆地形和路线,顺带用目光研究小船。
小船很是别致,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小巧简便的船。船身又薄又窄,像一片中间宽两头尖的柳叶,最多容得下两人。船上无舵无桨,只竖着一张楔形白帆,通过改变迎风角度,帆船如一枚梭子,在碧绸般的湖上穿行如飞。
如此轻灵的帆船,只要一人就可操控。一路上卓立仔细观察那个弟子的手法,直到帆船驶到水牢所在的小岛。
卓立被拖过漫长的夹道和空荡的牢房,守牢人打开最深处的铁门。牢中遍是及腰深的黑水,只有门边几级台阶略高出水面。牢房中央立着铁柱,守牢人从铁柱下端拽出两根铁链,锁住卓立脚腕。苏馨还算不错,嘱咐将铁链放得长些,这样卓立便能勉强坐在牢里唯一没水的台阶上。
绷紧的铁链把卓立柴火棍儿一样的脚腕磨出血来,但他忍痛也要坐在台阶。在水里泡久了腿会溃烂,他得保持身体无恙,一旦遇到机会,随时可以逃离。
除了一天送一次饭,无人理他,甘泽似乎把他忘了。卓立拖着铁链把水牢每一寸都走了上百遍,除了铁门和顶上的窗,没有其它出口。铁门想都不用想,窗户倒只有窗洞没有封锁,但距离太高,卓立浑身无力兼被铁链锁着,更是想都不用想。铁链异常坚硬,卓立只有一根偷偷带出的银簪,磨了几天,铁链没有变化,银簪却断了。
夜风鬼哭狼嚎,卓立歪在台阶上,昏昏沉沉地打盹。半睡半醒间,他似乎听到微风吹入窗户,掠过水面,涌到面前。这窗户刮风透风,下雨漏雨,他早已习惯。却听耳边有人低低呼唤,“卓立!卓立!醒醒!”
卓立睁开眼,面前赫然是曲芙担忧的面容,身上却是瀚海帮的靛蓝衣服。他眨巴眨巴眼,轻咬舌尖,疼!便知不是做梦,飞快抓起断簪,照着左臂便戳。曲芙大惊,急忙攥住他的手腕,“做什么?你中了无欢木吗?”
卓立眨巴眨巴眼,腾地坐起,“你真是曲芙?”
曲芙哭笑不得,“那我还能是谁?”忽然想起卓立眼神不好,是不是太暗看不清,便把头发捋到耳后,露出清秀的面庞,凑近卓立,“你看!”
卓立犹豫着退开一尺,问:“我曾说过若我们搭档走江湖,你我如何分工?”
曲芙莫名其妙,但仍旧红着脸说:“你说,我负责冲锋陷阵,你负责柴米油盐。”
卓立像幼鸟千辛万苦寻到旧巢,激动地扑过去抱住曲芙,声音颤抖,“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把曲芙弄得不知所措,她稍一愣怔,推了推卓立。卓立不肯挪开,他的声音在曲芙耳边低低响起,竟有些微哽咽,“曲芙,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就这么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好吗?”
卓立下巴搁在曲芙肩头,双臂环抱,其实抱得并不紧,曲芙甚至感觉他的手臂不像以前那么有力了。以前,他可以单臂把她从海里捞出,但此刻,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也只不过松松搭在曲芙背后。
但他抱得很满。他不止用手臂,更用肩背、用胸怀、用整个身体来拥抱曲芙,用全部灵魂来感受这个拥抱。他们明明贴得不够近,但心与心毫无距离。
曲芙感觉卓立一直在轻微发抖,她明白这是身体遭受重创未得复原的反应。他受过重伤?曲芙心里仿佛塞满棉絮堵得难受。她抬起手臂,又犹豫放下,片刻重又抬起手臂,坚定地搂住卓立,把他更紧地贴向自己。卓立把身体一部分重量移到曲芙的臂上,抖得便不那么严重了。曲芙察觉,才这么几日,卓立已经瘦得脱了形。她的心抖得厉害,生生地疼。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拥抱,无关□□,无关欲望,甚至无关爱情。他们就像亲人,互相倚靠。
这些日子,卓立如坠炼狱,极度的痛楚和欢愉,已到他可以承受的边缘,今生今世他都不愿再回想那些时日。他也曾绝望过,也曾熬不下去崩溃痛哭,但每当此时,曲芙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不是心爱的女子,宛如神明,慈悲而博大的神明。
也许那是卓立求生的渴望。但曲芙已随他无数次昏迷又清醒,无数次放弃复坚持,深深深深烙在他的心上。
他曾经很怕再没有机会看她一眼。但此刻,她就在他的怀里,无比真实。他把她满满抱在怀里,她的怀抱,有一种奇异的平复人心的力量。
他的心,踏实、充盈、安慰。他真正活过来了。
过去的苦难,都烟消云散。前方的苦难,他无畏无惧。
“曲芙……”卓立梦呓般呢喃,声音低得犹如夜空的星辰絮语。
“嗯?”
“曲芙……”
“嗯,我在。”
“曲芙……”
“什么事?”
“曲芙……”
“卓立,你怎么了?”曲芙有点担心,卓立伤到脑子了?她微微侧头,想看看卓立的神情,卓立却不撒手,曲芙便不敢乱动,怕他撑不住倒下。
卓立幽幽地说:“曲芙,不要再离开我了。没有你的日子,太难熬了。”
曲芙的心缩成一团。这些日子,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卓立,让我看看你的伤。”
卓立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痕,他对中毒一事轻描淡写,对苏馨下药更是只字未提。但曲芙从一道道绳子勒出的印迹,和湿了干干了湿硬得铁皮般的衣服,就想象得到他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她又痛又悔,“对不起,我错了。“
卓立歪着头,“道歉要拿出诚意啊。”
曲芙倾过身子,委委屈屈地说:“那你打我吧。”
卓立乐了,“我打你干嘛?”曲芙乖顺地望着卓立,一副“你想怎样我都接受”的表情。卓立眸光一闪,缓缓靠近,声音低沉似有魔力,“有件事,我想了好久了,想得不得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曲芙面颊,“……我不想再等了,今日,你就成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