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唐老鸭睡衣 ...
-
秋老虎碰上了急雨令，呜呼两声，算是作为最后的挣扎，前一天还万里无云，朗朗晴空，到晚上说变就变，狂风骤雨，乌拉拉黑云涌动，翻腾浮浪，瓢泼似的大雨刷刷地倾斜到地面，雨滴撞击着玄窗外的自制风铃，叮铃叮铃的清脆声传透半个筒子楼，叶知之怕被雨淋坏了，赶忙收进来挂在屋里。
这雨淅淅沥沥地大概是下了一晚上，到了早晨，居然放晴了，天边还有一圈像是佛祖头上的光晕，青石板上的石头也是凉透了的，清幽幽的，似一块通绿翡翠。总之，雨后的清晨呈现一派祥和清淡景象。这也应了苏轼老先生的一句诗：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闲。
可惜今天叶家和宁家都不得闲。因为今天是周末，两家早就约好小聚一番，叶父一大早就将叶知之从床上拉起来，让叶母好好将女儿打扮打扮，你说，一个还未长开小姑娘，该怎么打扮？无非穿上一条粉嫩小裙子，再加上加菲猫的小皮鞋，头上辫一个当下最流行的麻花辫，另外，手里不拿一本小儿书，怎么能显得自家女儿博学强识，勤奋好学呢？
可见，人生处处有攀比，即使以前是兄弟。
出门之前，叶母亲昵地牵着叶知之的小手，心中无限感慨，自家女儿真不是凡品，从小就出落得娉婷大方，清秀乖巧，想来长大以后定同自己一样。
叶父拿出了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黄鹤楼酒，80年的，准备当礼品送出去。对方是以前部队的班长，现在又是市委，小东西拿不出手，也怕丢人，家里也只有这瓶酒值钱。一家三口在十点准时出发朝市委走去。宁父不同往日，当官的，住在市委后院，重兵把守之地。好在宁父两口子重义气，又是真心将叶父视为兄弟，所以老早就亲自在市委门口等候着。
将叶父三人接进家后，寒暄一会儿后两位母亲自然而然地朝厨房走去，两位父亲则坐在客厅聊起了闲话，独剩叶知之一人没事做，因而她很争气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书。
“知之，你这是在看什么书？”宁父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绉绉的。
“《西游记》”叶知之从小就对西游记情有独钟。
“这么小都认识字了，不像我家安安，现在还在睡懒觉”虽然话中有责怪的意思，但是语气温柔，可以听出宁父对自家女儿很是宠爱。
说曹操，曹操到。宁安安懵懵懂懂地从房间摇摇摆摆地走出来，睁着迷糊的双眼往四周环顾了一圈儿，就看见了叶知之坐在那儿，顿时睡意全无，汲着双黄绒绒的拖鞋兴冲冲地朝叶知之小跑去。
“叶知之”说着就把她往房里拉。
“你们好好相处，宁安安，你别欺负人家”宁父在后面叮嘱着，生怕自己的女儿太过活泼，不小心就把叶知之欺负了。
“轻点，轻点”叶知之被她拉得手腕生疼。
“她从小就这样，爱热闹，也不懂规矩”见自己女儿莽撞的样子，他不禁冲叶父笑道。
“小孩子嘛，都这样”叶父望着宁安安踮着双脚要把胳膊搭在自家女儿肩上也跟着笑道。
待她俩进房后，宁安安盘着小腿坐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含笑看着叶知之。叶知之也不理她，先是在屋里来回走了一遍，皱着小眉头嫌弃地看着这个房间。宁安安很喜欢米老鼠和唐老鸭，所以房间的墙上贴满了米老鼠的海报，床上的一整套都是米老鼠的花样，桌子上有着唐老鸭的布偶。可是，叶知之很讨厌，讨厌到不想理会宁安安。
“叶知之，你怎么到我家来了？”“叶知之，叶知之，叶知之”宁安安歪着脑袋在床上不厌其烦地喊着。
叶知之也不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人，她一屁股坐在床上，环视整个屋子，最后停在宁安安的唐老鸭版睡衣上，“好丑的鸭子”。
“妈妈说很漂亮啊”宁安安站在床上，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好让叶知之看清楚上面的图案。
“还是好丑”
小孩子，都爱听称赞之词，叶知之这么一说，宁安安就有些不高兴了，小脚丫磨蹭着小脚丫，嘴角翘得老高。但是还是很自觉地找衣服想把身上的睡衣换掉。
“叶知之，这件好看吗？”爱美这个天性，在小时候的宁安安身上就展露无遗。
叶知之摇摇头。
“叶知之，这件呢？”这次宁安安拿出了一件白色的绣花小衬衫。
叶知之拿起衣服往宁安安身上比了比，放下来，又比了比，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得到叶知之的同意，宁安安高兴地拿起衣服往门外走去。
“宁安安，你去哪儿呐”
“找妈妈给我换衣服”宁安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快。
“宁安安，你还不会自己穿衣服啊！”叶知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消息，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宁安安拿着衣服不说话。
“你过来，我教你”叶知之像大人哄骗小孩子一般，朝快到门口的宁安安招手。“你过来，我会”。
叶知之见宁安安不动，就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往屋内拽。“我教你，你学会了妈妈就会夸你，说你懂事，还会给你买糖吃，还有冰糕吃”叶知之绞尽脑汁构思词语，努力地劝说她。“你把手抬起来”说着，叶知之使劲地把她的睡衣往外扯。
好不容易把衣服扯了出来，宁安安的头发已经被折腾成乱糟糟地一团。叶知之拿起衬衣，在她身上比了比，然后将宁安安的胳膊往袖子里面套。
“头发在脸上痒，痒，叶知之！”
同样身高的两个小女孩正在一件衣服上下功夫，其中穿裙子的那个小女孩正弯着腰，并使劲地拉扯另一个女孩儿的袖子，半光着身子的小女孩皮肤白皙滑嫩，脸色樱红，眼睛到处转溜，最后停在另一个小女孩的头顶，并时不时用手去碰她头后的麻花辫。
“你再碰我辫子就自己穿”叶知之头也不抬地道。
宁安安果然不碰了。
“宁安安，站好，我教你扣扣子”叶知之板着脸道。
宁安安果然站直了身子。
叶知之的小手指将纽扣一颗又一颗地扣好，穿好后，退了两步看是否穿整齐了。
看着宁安安套着这件松松垮垮的衬衫，叶知之自信心很受打击。所以依旧板着脸道：“你自己把衣服脱了”。
“为什么要脱”宁安安诺诺开口。
“你没看见这衣服大了吗？你穿不了”叶知之上前扯了扯已经将她屁股都包裹完全的衣角，语气有些冲，说着又上前为她解开了扣子，脱下了衣服。
“宁安安，你背上好多的骨头”叶知之碰到突兀出来的脊柱骨觉得有些硌手，“你是不是贫血？”因为叶知之贫血，所以得知了贫血这个专业术语。
意料之中，宁安安一脸懵懂地问：“贫血是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把博学多识的叶知之难倒了，她先是深思了一番，再一字一句道：“就是要多吃蔬菜，多吃鱼，还有多吃鸡蛋，多吃黄瓜”，因为叶知之喜欢吃黄瓜，所以把黄瓜加了进去。
宁安安点点头，朦朦胧胧间明白了两个道理：自己贫血，得多吃黄瓜；叶知之很聪明，什么都会。
两个同样年纪的小女孩在房间里折腾了老久才找到一件合适的衣服换上，叶知之的鼻尖沁出了丝丝汗珠，不过看着对面换掉唐老鸭睡衣的宁安安心中大为畅快，于是她下达了对宁安安这辈子的第一条命令：以后再也不能穿有关于唐老鸭的睡衣，丑死了。
看着一本正经发话的叶知之，宁安安好看的眸子一眨一闪，仿若夏季夜晚的繁星，她朝叶知之笑得很灿烂，然后郑重地点了头。
九月份，仲秋之际，天气还是很燥热，窗外的知了叫得很欢，街道上摩托车川流不息，远处传来了卖豆腐的叫卖声，头顶上的电风扇吱拉吱拉地转动，硕大的梧桐树叶子投影在玻璃窗上，微风拂过，叶子重叠交错。
叶知之觉得，宁安安这个朋友很听话，笑容也很漂亮，身上也没有汗臭味，仔细闻闻，还有清香，所以值得深交。
孙悟空也是有很多朋友，唐僧、猪八戒、沙和尚，还有一匹马龙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唐老鸭睡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