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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天蓬元帅的如来佛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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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两种人,死人和活人,要提到活人,那满大街用脚走路的都是活人,但要是提到死人,几乎很多人都会想到一个地方,医院。
医院这个地方阴气重,煞气冲,上至幽魂鬼怪,下至细菌病毒,可谓是囊括万物。电视小说不都是这样解读医院的么——阴阳通道。
有谁不怕鬼?疯子还是无神论者?对于刚捡回一条命的宁安安同学而言,着实是怕得很。大半夜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幽幽寂寂,没声还好,时不时传来几声呻吟和啼哭是怎么回事儿。空调的冷风这么像阴气阵阵怎么回事儿,楼道上嗒嗒嗒嗒的脚步声和昏惨惨的灯光怎么回事儿,宁安安同学缩头缩脑躲在被套里只留下一双圆鼓鼓的双眼在外面,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来自过道的一声一响。
一点,两点,再三点。
刺啦一声,门开了一个缝,半醒半睡的宁安安打了一个寒颤,“谁?”。
“小妹妹还没睡呀,我来给你换药”一位护士端着盘子笑眯眯道,说着又给宁安安注射了一瓶药水。“这是最后一瓶,等会我再来抽针”。
这位护士笑起来还是比较和蔼,不像是对病人嫉恶如仇的那类人。她临走前还关心地问了问为什么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父母忙呗,忙到她要死要活都没人管呗。
这是一个有关于官二代的忧伤话题。
今早宁父就被派去调查下级县的组织工作,关于宁母,鬼知道她在哪儿。这是宁安安在医院待的第十天,起先的时候可热闹了,亲到姑姑婶婶,疏到街坊邻居,远到父亲的同事好友,近到班级的代表慰问团,呼啦啦的一波又一波人来来往往。可是,人多了嫌吵,人少了嫌静,宁安安就是这么犯贱,谁有什么办法。
听到宁父外出的事儿第一关心的还不能算是宁安安,而是叶家父母,叶母六点就起床给宁安安同学煲粥煮汤,七点半准时风风火火往医院奔去,当然,她后面还跟着提饭盒的叶知之。
“阿姨,今天吃什么?”宁母还未走近门儿,就听见宁安安叫道。
“哎,等久了吧,你先喝点番茄瘦肉汤,最后再喝点粥”宁母说得那是一个温柔,“你现在要吃清淡点,才对身体好”。
“阿姨你厨艺真好,叔叔有福了”宁安安除了漂亮没什么突出优点,就是嘴特顺溜。“这么好的基因怎么没遗传到叶知之身上,我看她做个饭笨手笨脚的”。
“我也在想,怎么生出个这么孩子,一天到晚沉闷得很,连个玩笑话都不会说”宁母也是个话痨,逮住一个说一个的那种。
她那是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宁安安忍着笑没说。“我看书上说,下厨的女人最美,做饭是对生活的最大尊重,一般人都理解不了”。
“你还小,不明白,我天天在厨房为叶家的大老爷小少爷做饭,才算是明白生活就是柴米油盐”宁母有些小得意,“叶知之,你舀碗汤怎么这么久”。
“来了”叶知之有些无语,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安安手都输肿了,你喂喂她”宁母发话了。
叶知之嗯了一声,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我都喂了十天了。
叶知之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再喂到宁安安口中,宁安安很自然地一口接住,还满意地砸砸嘴。“阿姨,你手艺是真不错,改明天我出院了你可要当我师傅”宁安安吃饭也不忘了拍马屁。
“好好,你慢点喝,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宁母站起身道。
“阿姨再见”宁安安笑的很甜,叶知之则头都没有回。
宁母在心里流泪,自家的孩子真的与自己不亲昵,安安要是自家的就好了。如果这句话被宁安安听见,她一定会抱着宁母的大腿,深情并茂的说,我甘愿做你家的女婿,女儿媳妇也行!
“知之,我不吃肉”宁母刚走,宁安安就扭开头抗议。
叶知之挑眉道:“我妈厨艺这么好,你都不愿意吃?”。
宁安安知道她这是在拿她刚才说的话堵她,“这跟厨艺没关系,我不想吃,有点腻”。
“把这勺吃了就不吃了”叶知之舀了一大勺肉丸递到宁安安的嘴边。
“阿弥陀佛,西方如来,南海观音,地藏菩萨,天蓬元帅,不是我要杀生破戒,这都是叶知之逼的,你找她去吧”宁安安皱着眉头,一副大难临头的神色。
“吃勺肉丸而已,你还要扯上天蓬元帅,他们帮不了你,你今天必须吃下去”叶知之坚持她的不妥协、不退让原则。
宁安安扁着嘴拉了拉叶知之的衣袖,大眼睛瞬时就水汪汪的。
额,又撒娇。
“真的就一口”叶知之也颇无奈,“你太瘦了,医生说你有点贫血”。
知道叶知之在暗中的倔劲,宁安安索性闭着眼一口咬了下去。
宁安安是真的腻油,肉丸还没有咽下肚子,一股油腻腻的感觉就冲进了鼻子,哗的一下,她趴在床沿全吐了出来,最后还呕起了酸水。
“安安!”叶知之赶忙将饭盒放下,猛地连按响急救铃,“安安,哪里不舒服”叶知之顺着她的背,急得眼眶微红,而且非常后悔不该强迫她吃下去。
“我没,——呕——没事”宁安安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不想让叶知之担心,所以还是分出神来回答她。
“医生呢,医生!”在叶知之叫完这句话后,门被大力打开,身后跟着一大波资深白衣天使,这阵仗使宁安安产生了自己命悬一线的错觉。
这摆明了急救的节奏啊,医生呐,你带了心脏除颤器了木有!呕吐过后是不是需要电击起搏啊!
这也难怪,□□把女儿交托给这家医院,出了事儿谁负得起这责。这是一个看人的世界,不过叶知之没那闲工夫细想这些,而是对带头的那位说起了宁安安的情况。
“你不用着急,我先检查一下”说着几个老头子围住病床,絮絮叨叨问了宁安安一些问题后,人就散走了一大半。
“这小姑娘手术恢复得不错,只是可能有些轻微感冒,晚上睡觉的时候大约着了凉,所以胃酸分泌过多,引发的厌油现象,这没事,我开些感冒药,等九点的时候再吃下去”
“真没事儿?”叶知之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你也不用那么过于担心,平常心就好,她的情况已经算是这些案例中极好的了”也许是这位医生看出叶知之的敏感,所以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她在过于担心?叶知之觉得她变得不正常了,自从宁安安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天下午开始,她就变得特敏感,尤其是刚手术的那几天,她极力使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她几乎每时每刻仍在担忧,她还是免不了夜夜被梦靥缠得无处脱身,也许担忧这个词并不准确,害怕才更为恰当,害怕宁安安会突然离开。她懂得世事无常的道理,也懂得生命的转瞬即逝,但是,她懂得那么多的道理,依旧好不过一生。
医生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叶知之捂住双眼扯起一抹苦笑,她真的是过了。
“知之”宁安安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叶知之小心翼翼地叫道。
叶知之无奈地揉了揉双眼,然后坐在床上,盯着宁安安的脸仔细地瞧,看看床上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弄得她魂不守舍。从她饱满的额头到熟悉的眉眼再绕过高耸的鼻梁,最后到小巧的嘴唇上,宁安安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起来,腮边显出绯红一片。“别动”叶知之扯过一张纸擦拭着她刚吐过后鲜红的嘴唇,然后接过一杯水让她漱漱口。
“知之,你是不是生气了”宁安安发觉叶知之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实在是太沉闷了。看来叶母说得一点也没错。
“没有”叶知之回答得很快。
“那你——”
“我怎么了”叶知之瞥了她一眼。
“没”宁安安诺诺道。
叶知之的确没生气,她只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宁安安到忘乎所以、寝食难安的地步。
“阿弥陀佛”宁安安又嘀咕了一句。
“你要出家当姑子了?”叶知之问道。
宁安安双手合十道:“我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多半是被妖魔附体,我这是帮你超度超度”。
叶知之看刚吐完却精神气倍儿好的宁安安哭笑不得,“你少瞎折腾,好好靠着,我喂你喝点清粥”。
“我这哪是瞎折腾,这是为你好”宁安安愤愤开口。
叶知之端起粥用勺子在里面搅动,然后抬起头凝视着宁安安,“安安”。
“怎么了”宁安安不解问,刚才把胃都吐空了,看到粥她还真饿了。
“如果你真为我好,能不能快点好起来”叶知之敛着眸子低声道,见半晌没动静,就抬起头看见宁安安一副疑惑地样子看着她,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太会照顾人”。
“好”宁安安笑着开口,她双手交叉,半倚靠在床上,脸上有还未消散的绯红痕迹,眼睛清澈而又明亮,笑的时候还露出了两颊边的浅淡梨涡,真有点娇柔佳人,清丽可人的味道。“叶知之,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其实还有一句话宁安安没说,叶知之,我会快点好起来的,因为这是你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