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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三章 ...

  •   火红的阳光穿透窗纸,直射进屋里。香炉中飘出的香气渐渐淡了但烟雾依然袅袅缭绕。屋里的一切都沉浸在静谧祥和之中,完全不见了昨夜的喧哗与忙乱。就在我凝神欣赏这屋里安详的景色的当儿,忽然听到七叔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我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耳朵靠上去仔细听……
      “娘,娘……”
      “你七叔没见过他娘……”四叔已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常梦到他娘,可醒了却又记不得了。”
      我忙跑过去倒了碗热茶递过去,“四叔,热茶。”
      “恩。”四叔蹬上靴子,喝了口热茶,便起身走到浴盆边,俯下身,仔细端详了七叔片刻。
      我们草草洗过脸。少时,婢女便将早膳送了进来。四叔跟我一同用过早膳,漱了口,便把我揽入怀中,塞了颗银杏到我嘴里,“华儿,去睡会儿吧。昨夜你也辛苦了。”
      我摸了摸他有些浮肿的眼睛,“四叔,瞧你,眼睛都肿了。华儿不累。华儿要在这儿陪你。”
      “那不成。听话。去睡吧。睡醒了还得帮四叔的忙,”他摸了摸我的脸,“瞧瞧,咱家小猕猴这眼圈都黑了。”语毕,抱起我,送到了内室床上,瞧着我躺好了,在我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才出去。
      香气萦绕在周围,很温暖。四叔在外屋轻轻的走动声让屋子显的越发静谧。渐渐地,眼前地东西都模糊了,床尾整面精细复杂的雕花直高耸至屋顶,柔软轻薄的纱帐静静地垂着,透过纱帐,外面墙上挂着提诗画,梳妆台上搁着一面圆铜镜,一管色泽丰润的青玉萧……
      周围的一切似沉入水底,随水波阵阵摇晃,渐渐模糊,又渐渐变清晰,不再陌生,反倒熟悉了许多。一个人正背对着我立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把玩那把青玉萧。那人我不认得,可仔细瞧着,又有些熟悉。他举起那管萧,对着萧嘴儿瞧。宽大的青色外衣便丝毫掩饰不住纤细倜傥的身姿,扎着腰带的细细纤腰也一览无余。他又把萧举在眼前,歪着头端详,直垂腰际的柔顺黑发便也跟着歪向了一边儿。他停住,把萧放下,从袖子里掏出青丝带将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了纤细的脖颈。那颈项粉雕玉琢,火红的光线照在上头,似能穿透,弹指欲破。他束起了头发,伸出手,刚要再拿起玉萧,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抬了自己的手,将袖子拉下来,露出莲藕般的纤细手臂。他仔细瞧着自己的手臂,只见那娇嫩欲断的手腕上,一只温润的玉镯子闪着柔和的光滑落了一些,定在纤细玉嫩的前臂上。那玉镯子,我见过,在哪里见过……他重新拾起玉萧,跟玉镯子并排搁在一起,仔细对比着,半晌,用萧轻轻碰了碰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放下萧,他高高举起那只带镯子的手腕,脸微微一侧,笑了起来,扬起的嘴角上方,绽出一个很小却很深的酒窝……片刻,那人忽然愣住,收敛了笑容,好似觉察了我正在瞧着他,转过身来瞧着我,嘴里好似在讲些什么,可声音太模糊,听不清……我挣扎着想起身,可好似被绑在床上,怎么都动不了。我拼命向他喊,也丝毫发不出声音。他瞧了我半晌,便径直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举起手腕,露出镯子,对着我道,“这镯子本是一对儿,可现在只剩一只了。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另一只。你见过另一只么?你若见到,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一直等它……”语毕,他缓缓起身,走回梳妆台前,拿起那管萧,冲我摇了摇,脸上绽出淡淡的笑还有一对醉人的酒窝,渐渐地整个人淡去,不见了……
      “逸尘!不要走!”我被自己的喊声惊醒,猛地坐起身,大汗淋漓。房里洒满暗暗的红光。原来,我这一觉醒来,已近黄昏。
      “华儿,你做噩梦了。”一旁有人讲话,声音虚弱无力。我一歪头,瞧见七叔正躺在我身边儿。
      我长出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七叔,你好些了?”
      他浅浅地对着我笑,“恩,好多了。华儿,方才你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唤着‘逸尘’……那人是谁?”
      怕脑子里残存的梦境消失掉,我来不及回答他,“七叔,这附近有一处景致极好的园子么?就……就好似灼华那般?”
      “灼华?就是你爹给你建的园子么?”
      “恩。”
      “我虽未曾去过,可也曾听说你那园子极美。不过,可惜的是,这附近恐怕没有那么美的园子。”他摇了摇头,眼睛半眯着,却闪闪亮亮。
      我拼命回想,那最后一点儿,他最后告诉我的,那摇着的手里,拿着的,玉萧,萧身上有东西在闪,是刻上去的金字,只有两个字,虽然模糊,可我敢断定,那两个字定是‘泉月’。
      “七叔,这附近可有叫‘泉月’的园子?”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点头。
      他瞧着我面无表情地反问:“‘泉月’?”
      我拼命的点头,“对,‘泉月’。”
      他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掩映下,一双黑亮的眼睛越发显的深邃。他缓缓答到:“有。”
      我不敢妄信自己的耳朵,“七叔,你方才是说有么?当真么?”
      他依旧面无表情,“恩。真的。就在我这王府的后苑。”娘啊,我简直快要高兴疯了。真想在床上猛打几个滚儿。
      “你找‘泉月’做什么?”他眨眨眼,不解我何以如此高兴。
      我猛地扑到他身上,“七叔,华儿一直在找一个人,那人方才托梦给我,说他就在‘泉月’。”
      “呵呵,是那个叫逸尘的人么?……既然他能托梦给你,那你定是快要找到他了。”七叔轻轻拍我的后背,拍的很慢。
      我赶忙起身,拿起他的手搁进被子里,“华儿真笨。居然望了七叔现在身子无力。”
      “呵呵,”他笑了笑,“……华儿,那‘泉月’以前确是有些景致可如今……早已荒废,也无人居住。”
      这话好似一盆凉水,结结实实浇在我那烘烘发热的脑袋上。我一下子呆住了,“是,是么……可他只告诉我‘泉月’还说,说他会一直等我……”说着,我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傻小子,别哭啊,”他吃力地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你如此惦念着那个逸尘,他又托梦给你,想必也同样惦念着你。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你若不言弃,他日定会与他相见……”
      我鼻子一酸,慢慢地倒在他身旁,“呜——七叔,华儿只想早日找到他,告诉他华儿有多想他……”
      “呵呵。傻小子,那个人必定知道你想他。不然,怎会托梦给你?这样吧。若你愿意,不妨将此人的事情告诉七叔,七叔差人帮你找如何?”
      我抽了抽鼻子,“如此当然好。可七叔,你公务繁忙,如今身子又不好。我……”
      “呵呵,傻小子。要是连个人都找不到,你七叔这王爷不是白当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腻在他身上,“七叔,华儿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呵呵。要谢我啊,好。七叔口渴了,你去倒杯水来。”
      “恩。”我刺溜滑下床,倒了水跑回来。他撑着想坐起来,可手却抖的厉害,丝毫使不上劲儿,只冲着我尴尬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算了,不喝了。”
      “不成!”我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揽着他的肩。就算勉强坐起来,他的头也只能无力地靠在我肩上。我心里一阵难受,“七叔,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华儿跟四叔仲眸哥一道好好疼你。”
      “呵呵。我家这只小猕猴懂事了,知道疼他七叔了。”语毕,他极慢地喝了些热茶。
      我放下茶碗,坐回被窝里,“七叔,四叔这些日子可要受累了。”
      “……你四叔啊,这些年伺候我,一直没少受累……”他说着,眼角便湿了。
      “……七叔,你昨儿不是一直好好的么,为何到了半夜忽然病倒了?”我摸了摸他有些憔悴的脸。
      “恩……华儿,给仲眸医伤那会儿,你不是奇怪为何你四叔从内室出来,我又进去了么。那是因为,仲眸的内伤不止积蓄旧伤那么简单。他最近还受了一回十分严重的内伤。伤他的人内功之深厚,已登峰造极。且此人内功属性极阳,而我的内功属性极阴。阴阳相遇,便可互相抵消。因此,便由我来输真气替仲眸疗伤。这样一来,我体内的真气减少,便会被自己的内功反噬,极寒之气自侵,才会病倒。”
      “哦。原来如此……”
      “华儿,你一直都与仲眸在一起。你该知道他是被谁所伤……”
      我心里惭愧的很,便低了头,小声答到,“七叔,他是,是……被我伤的。”
      “被你伤的?”七叔皱着眉头眨了眨眼,一脸惊讶,“你何以有如此深厚的内功?”
      “我……”我深吸一口气,把我们一路上如何遇刺,我如何碰到老和尚,如何受了他传的内功,如何被二牛所救,如何展转到了祝家绸缎庄,我如何伤的仲眸,仲眸如何降伏了山匪,买了秀儿跟兰儿,如何在客栈遇到王八蛋隋清风那帮人,如何打起来又被黑衣人救,如何危难中遇到算命仙,如何给他三定金子换了马车一路来到这里,都悉数讲了一通。
      他聚精会神地听我讲完,眨了眨眼睛,“哦。原来如此。你们此行竟遇到如此多的变数……我道为何你内功如此深厚我竟无所察觉,原来是因为你尚不会运转真气……不过,华儿,实不相瞒,七叔也修炼过‘斗转星移’大法。”
      “啊?”我吃了一惊,“那为何七叔的内功属性极阴?我的却相反?”
      “恩。这个……”他顿了顿,“七叔先给你讲个故事罢……其实我这身子本不该如此弱不禁风的。早先,我尚年幼,不会武功。你四叔曾偷偷给我瞧病,发现我这身子极寒,而我身子孱弱也便由这极寒引起。对此症,他也束手无策。后来,我得到‘斗转星移’阴七十二式,方才知道自己内功已极其深厚,而此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便似那老和尚传功给你一样,有人舍弃性命传功给我。你四叔断定我这极寒之症从出生便落下了。而我出生之时前后,宫中无人去世,除了我娘。而且,女子若习极阴之功,可进步神速,无需太久便可达到极至。由此可见,传功给我的人,便是她了。我曾想过,这秘籍会叫‘阴七十二式’,兴许还会有‘阳七十二式’。今日你一讲,我才知道,这想法果真没错。那老和尚传于你的,定是‘阳七十二式’。只是,若没有‘阳七十二式的秘籍’,你纵是内功再深厚,也使不出来。反而会因为不会调息而受这极阳之功的反噬,一如我一生下来便要忍受极寒之症……那和尚传功给你之后,你可有何不适?”
      我瞧着他一脸关切,便不想他担心,“恩……也没什么特别的不适。只是腿脚利索了,跑的快了。另外,间或浑身躁热鼻子流血。”
      他疼惜地皱了眉,“唉!你这孩子,怎能如此满不在乎?你不懂。这流血是会伤身的。得赶紧想法子找到秘籍才好……”他这眼神和话让我想起了仲眸。
      脑子里忽然一闪,“七叔,明日便是仲眸哥生日了!”我忽然想起来,在马车上曾问过他。
      “哦?是么。呵呵。那你打算如何帮他庆祝?”
      忽然脸热热的,“我,我不知道。”
      他眨眨眼,“傻小子,为何害羞呢,呵呵……既然你想不出。那,七叔帮你拿主意。不如送他样东西?”
      “他生在王府,贵重东西见多了。我,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他……”
      他笑了笑,眼睛弯地很好看,“呵呵,华儿,东西并非要贵重。只要心意相通,无论你送什么,他都会喜欢……”
      “恩。说的好!好个‘心意相通’。”
      我跟七叔一同转过头去,瞧见四叔立在门口,面带微笑,目不转睛地瞧着我们。一双金灿灿的眼睛灼灼生辉。
      “四叔。”
      “四哥。”
      他微笑着走过来,坐在床沿儿,“华儿,四叔这里有样东西,你瞧瞧……”语毕,从怀里掏出个玉镯子。我接过来仔细端详,见这镯子竟跟我和尘儿的十分相似,便不由地抬起自己的手腕,将两只镯子放在一起比较了一番,惊叹这两只镯子居然能相似到如此这般。
      “呵呵,你若是满意,便拿这作礼物送他吧。”
      “满意。满意。呵呵。多谢四叔。”我仔细摩挲着这只新镯子,想着仲眸带上他的模样。
      “翎儿,饿么?”四叔俯下身摸了摸七叔的脸,那眼神极似仲眸瞧我的眼神。
      “呵呵,不饿。四哥,方才我们讲的你都听到了?”七叔望着四叔,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比我之前瞧见并惊叹过的温柔更甚。
      “呵呵。多半听到了,”语毕,四叔瞧了瞧我,“既然咱家小猕猴睡醒了,那我便要叫他帮忙了。”
      我连忙将那只镯子压在自己枕头下面,穿好衣裳,跳下床,“四叔,尽管吩咐侄儿吧。”
      “呵呵。傻小子。你只要去守着仲眸便好。”
      “好!侄儿这就去。”
      “华儿!”我刚冲到内室门口,便被四叔唤住,“呵呵,瞧你急的,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待会儿有人把晚膳给你送过去,今夜你就留在那边照料仲眸。好了,去罢。”
      “恩。”我冲他笑了笑,向仲眸房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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