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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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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的走了大概有半日,在中午捡了家客栈停住。赏了车夫,我跟仲眸便领着秀儿跟兰儿入了客栈,要了两间上等客房,吩咐店小二做好饭菜端进来,把两个女娃娃在隔壁客房安顿好,我便过去瞧仲眸。打进了客栈他就脸色特别难看。
我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嗽。仲眸穿着单衣在床上坐着。虽然我明白喝茶根本治不了他的内伤,可还是倒了热茶,递到他手上。他拿了茶碗,没马上喝,冲我笑了笑,问道:“两个娃娃安顿好了?”
我笑着点点头:“恩。在隔壁房里呢。小二送了饭,我让她俩先吃了。两个小丫头都饿坏了。”
他柔柔地瞧着我,“星儿懂事了。咳咳,咳咳……”语毕,又咳嗽起来。
我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他的背,“仲眸哥,眼下银子也够用,不如我们就在这客栈多住几日……”
“咳咳,咳咳……”我话未讲完,便被他一阵猛咳给打断了。瞧着他咳,比我自己咳还难受,我托起他拿着茶碗的手,“快喝口茶,咳这么厉害……”
他笑着点点头,举起茶碗,刚要喝,又一阵猛咳,身子一抖,把茶碗掉地下跌碎了。他想掏帕子可手颤的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我赶忙掏了帕子递给他。他急忙用帕子捂着嘴。半晌,白帕子殷上了一片丹红。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他喘着气抬起头,眼却直瞅着门那边儿不动了。我扭头瞧过去,只见门半开着,秀儿跟兰儿立在门口瞅着仲眸。秀儿微张着嘴,眼瞪的大大的,兰儿小嘴一瘪一瘪地,似想哭还不敢哭。瞧见我发现她们了,秀儿眼睛慢慢移向我,呆呆地问:“哥哥,仲眸哥怎么了?”
听她这么一问,仲眸赶忙哆嗦着把那条带血的帕子塞到被子里,冲两个娃娃招了招手,哑着嗓子道:“秀儿,兰儿,到哥哥这儿来。”
两个娃娃战战兢兢地挪进来,立在我身边儿,不敢靠近仲眸。秀儿仰起小脸儿,问我:“哥哥,仲眸哥哥怎么了?”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仲眸哥病了。身子不舒服。”我这话一出口,兰儿立刻大哭着冲过去,爬上床沿,扑到仲眸怀立,搂着他的脖子,“哥哥,兰儿要你好好的。不咳嗽,不流血。给兰儿剪雪花看。好漂亮的雪花,呜呜,哥哥,呜呜……”仲眸怔了一下,慢慢抱紧了兰儿。
这娃娃一哭,我也抱着秀儿掉了眼泪。秀儿没哭。她伸出小手,给我抹去眼泪,“哥哥不哭。秀儿知道仲眸哥哥会好的。他赎了秀儿跟兰儿,秀儿跟兰儿日后还要报答他呢。”
听到这话,我跟仲眸都吃了一惊。我瞧了瞧他,他瞧了瞧我,然后二人一块瞅着秀儿。
秀儿瞧着兰儿:“兰儿,我们去把饭菜拿来,哥哥们还没吃呢。”语毕,从我怀里跳到地上。兰儿也不哭了,抽着鼻子从仲眸怀里跳到地上。秀儿瞧了瞧我跟仲眸,“哥哥们等会儿。秀儿跟兰儿这就去取饭菜。”语毕,拉着兰儿去了隔壁房。
直瞧着她俩走出门了,我才回过头,瞧了瞧仲眸,他也是瞪大着眼,一脸地不可思议。我给他往上拉了拉被子,又搬了床被搁在他身后,“呵呵。你买了个小人精。”
仲眸向后倚在被上,边咳嗽边笑道:“咳咳,这孩子是挺难得的。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倒是兰儿这孩子跟你一样,动不动就哭。”
我笑笑,心想,秀儿这孩子年纪尚小便如此懂事,一副大人的模样,会不会觉得辛苦呢。
仲眸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拉着我的手:“星儿,秀儿这孩子以前定吃了不少苦才会变成这样儿的。我赎了她,也是不想让她再受罪了。跟着你我,就算是吃苦,她也总不会被呼来唤去的还得瞧别人脸色。咱们把她当亲人,好好待她。咳咳…”
“仲眸哥……”我扑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这一路上,你吃的苦最多,遭的罪也最多,可你满心惦记的都是别人。我可心疼你,你得赶紧把身子养好……”
“好。”他轻轻地搂着我,点了点头。
秀儿跟兰儿把饭菜端到仲眸床边儿。仲眸不让我喂他,硬要自己吃,吃了不多。待用完午饭,我便差小二进来收拾了碗筷。两个娃娃爬到仲眸床上,仲眸抱着秀儿,瞧着她的眼睛道:“秀儿,哥哥赎了你跟兰儿,不是叫你俩当丫头的。以后你俩便是哥哥的亲妹妹了。再不是下人丫头了。懂么?”
秀忽闪着大眼睛,瞧了仲眸半晌,点了点头。她那大眼睛竟跟仲眸的重瞳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灵动。
我也爬上床,抱起兰儿,“秀儿,兰儿,今后,你俩就叫他大哥,叫我二哥。”
兰儿转身伸出小手,软软地搂了我的脖子,脆脆地叫了声:“二哥!”
“好妹妹。”我在她水嫩的小脸儿上猛亲了一口。她也高兴地亲了我一口。
倒是秀儿,坐在仲眸腿上,瞧了会儿我跟兰儿,又瞧了瞧仲眸,低下了脑袋。
“秀儿,”仲眸捏着她的下巴扬起她的小脸儿,“你是不是不愿意做哥哥的亲妹妹?”
“不是!”秀儿猛地抬起头,小手抓住仲眸的衣裳,一双大眼直直地瞪着仲眸。
我笑道:“那还不快叫大哥。”
我话音一落,秀儿瘪了瘪嘴儿,立起小身子,猛地搂住仲眸地脖子,哭着叫了声:“大哥!呜——”这孩子也怪,刚才瞧见仲眸咳血都没吓哭,这会儿倒哭了。仲眸给她扑了个措手不及,两只手张在半空里,一会,才拍着她的小脊梁道,“呵呵,秀儿乖,不哭。大哥可不喜欢瞧着秀儿哭。咳咳,咳,咳……”
秀儿见仲眸咳嗽了,赶忙止了哭,鼻子一抽一抽地,伸了小手拍他后背,“大哥,别怕。秀儿跟二哥,兰儿一块照顾你。你的病很快就好了。”
仲眸摸着她的脑袋,疼惜地瞧着她,给她抹了脸上的泪儿,“好。哥不怕。有你们在,哥不怕。咳咳,咳咳咳咳咳……”说着,又咳嗽起来。
“秀儿,兰儿,跟二哥去隔壁。让大哥好好歇着吧。”语毕,我领着她们去了隔壁房间。安排她们睡下,才折回仲眸房里。
帮他脱了衣裳,我自个儿也脱了衣裳,放下帐子遮了日光,爬上床,搂着他。昨晚折腾了一宿,今儿又一大早忙活到现在,他实在累的不行了,很快便在我怀里睡着了。他咳血这么多日,这样只怕不能再硬撑了,还是得尽快去三公主府上找人医治才行。再低头仔细瞧瞧他,五官依然俊俏,只是脸色煞白,娇小的嘴唇发灰,下巴也尖了,此刻,才睡的安稳了,鼻息均匀轻细。见到我之前,他被打的够戗,紧接着出了王府,这一路上还不住地遭罪,他这身子本就纤瘦,怎受得了啊。想想我这心里便绞的疼,不由地搂紧了他细软柔弱的身子。
在客栈住了两日,仲眸好些了,我们四人便打算上路。临行,四人在客栈楼下叫了饭菜,打算用过午饭直接上路。吃着吃着,忽听旁边桌上的几个人在高声议论,且议论地是飞涧流的事儿。我跟仲眸对视了一下,他示意我且先听听再说。
只听那桌人中有一个道:“哈哈哈,兄弟,你所言极是。那飞涧山庄庄主棠仙指不过是一弱女子,那工夫能了得到哪儿去。”
另一个接道:“当年那群雄锄奸,声势浩大,她棠仙指武功再高,也吓的自焚了。哈哈哈哈哈……”
我听不下去了,紧攥着拳头,刚要起身,被仲眸按住了。他轻轻冲我摇了摇头。没法子,只好先忍了。
只听那人又道:“唉,这好好的一妙龄女子,长的美若天仙,自焚了启不可惜。早知道就先一步占了她,也比她怎么来的怎么去好。”
“老兄,真有你的,她好说歹说都是个庄主,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嘿嘿嘿嘿”另一个□□不断。
“本公子是为她好。与其清清白白烧了,不如跟老子快活快活,也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哈哈哈哈哈”
我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怒火再压抑不住了。不顾仲眸阻挠,猛地立起身,向那桌子人走去。
见我走过来,那桌子人立刻放下筷子瞪着我,“小子,干什么的?”
我压抑着怒气,一抱拳,对一蓄须的人道:“方才听阁下一番豪言壮语,小弟自愧不如。特来一表仰慕之心。请问阁下是哪个门派的。”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人捋着胡子大笑。
另一个指着他道:“小兄弟,你有眼无珠。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燕山派掌门入室大弟子隋清风隋公子。”
我无比厌恶地欠了欠身,一抱拳,“哦。原来是燕山派的前辈隋公子。小弟的确有眼无珠。还望隋公子恕罪。”
那隋清风假惺惺笑道:“好说好说。哈哈哈哈。”
我清了清嗓子,“哦,方才小弟听诸位前辈在议论飞涧流?”
那隋清风瞧了我一眼,“哦?想不到你也对这事儿感兴趣?”
“哦,在下只是略知一二。”
“坐吧。”那隋清风瞥了我一眼道。
“谢隋公子。”我便在这王八蛋旁边落了坐。
“小子,你知道那飞涧山庄有本秘籍么?”那姓隋的王八蛋斜眼瞅我。
“这个……略有所闻。传说这秘籍相当厉害,是飞涧山庄的暗器技法秘籍,也是飞涧山庄的镇庄之宝。因此,成了江湖上人人艳羡的宝物。”我道。哼!这王八蛋也知道秘籍的事。
“哈哈哈哈。你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啊。”那姓隋的王八蛋捋了捋胡子,“告诉你吧。那秘籍里实则别有洞天。”
这个王八蛋知道个屁!我耐着性子,“哦?小弟不明白,望隋公子赐教。”
“哈哈哈哈哈。”那隋王八蛋大笑一阵,随即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那秘籍里有张藏宝图。”
“藏宝图?”这隋王八还真会编。名门正派对这些扯谎编瞎话的下三滥的勾当还真在行。
“对。不然你道区区一本暗器技法值得江湖各大门派兴师动众,聚众锄奸吗?”
旁边一个立刻满脸堆笑,“呵呵。隋大哥所言极是,不愧是燕山派未来的掌门啊。”
“哈哈哈哈哈哈过奖过奖。若是当年那棠仙指不自焚,我定探得那宝图,再请她与我共享云雨之欢!现如今,可惜了,可惜,即便得了宝图,美人也已香消玉损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猛地立起身,一拍桌子:“就你们这几个好色之徒也好意思自称名门正派?不过,隋公子,你倒是挺聪明,可有个人比你还聪明。那人便是临村张大妈的外甥的大姑的媳妇家开的臭豆腐坊里的的伙计家的弟弟。”
“什么?那人叫何名字?”那隋王八拍案而起。
我白了他一眼,“唉!我只知道他家姓王,弟兄好几个,他哥排行老七,叫王七,他排行老八,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那隋王八转了转眼珠子:“王八!”他一喊,一边跟他一伙的家伙都憋不住哧哧地笑。半晌,他反过法儿来了,气急败坏地大呵:“你敢耍我!”
我白了他一眼,“我耍的是王八,你要自认王八我也没法子。”
“我废了你!”那隋王八拔出剑。
跟他一伙的那些家伙一听,立刻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一眨眼儿,几把明煌煌的利器便架在了我脖子上。仗着人多势众是吧,老子今天跟你们拼了!我要替师父讨个公道,宰了你们这些个淫贼!我刚要动手,只听那隋清风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伸手往脖子上摸,随即,一根筷子掉到了地上。
“谁!谁敢在老子背后下黑手?”那隋王八瞪着两只爆眼,琛着脖子,在周围食客中间乱瞄,四下里找暗算他的人。
这时,一个轻脆的声音不紧不慢道:“这背后下黑手怎么说也是一对一。你们这一群人欺负一个,就不太公平了吧。唉!有辱正派之名啊!”这话音刚落,我便会心一笑。不必瞧,也知道说话的定是仲眸。那筷子也是他扔的。
“啊?”隋清风一听这话,立刻抓狂了,手持利剑向仲眸冲了过去。还没等他迈出第二步,仲眸便一闪身,飞了过来,掐住他的手腕,使巧劲儿夺了他的剑。那隋王八见状,立刻抢了旁人的剑,跟仲眸打了起来。一边儿拿刀逼着我的几个家伙只顾着瞧他俩打去了。我趁机在其中一个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家伙疼的呲牙咧嘴,不多时,便撂了剑。我赶紧拾起剑,跟那几个回过神来的打了起来。
客栈里的食客见状全吓跑了。桌子椅子盘子碗都给砸的淅沥哗啦。掌柜的跟小二躲在柜面后头不敢出来。除了打斗的人之外,周围只剩了秀儿跟兰儿俩人在那儿坐着。
我以前从未摸过剑,刚开始还觉不得劲,可随即便越使越顺手。可他们人多,我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打着打着,只听娃娃尖叫一声,我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家伙正拿刀劈向秀儿跟兰儿。两个娃娃都吓傻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仲眸便飞过去挡在她们前头,我猛地一使劲,把跟我打的那个家伙挡翻,转身跑过去帮仲眸。仲眸抱起兰儿,我抱着秀儿。边打边往客栈外头冲。本来他们人多,就不好办,再加上抱着孩子,更不容易了。打着打着,听着仲眸咳嗽。接着,兰儿便哭了:“二哥,大哥又流血了。”
我一回头,瞧见仲眸咬着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他一脚把跟前的家伙踢开,随即用剑戳在地下,撑着身子,可还是站不住了,扑通跪在地下。我还给三个家伙围着呢,还得护着怀里的秀儿,跟本没办法,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此时分身乏术。
“大哥,小心王八!”秀儿在我怀里大叫了一声。我一瞧,那隋王八手里的剑直冲着仲眸的胸口戳了过去。我大叫了一声:“仲眸哥!”仲眸就好象没听见似的,也不躲,单腿跪在地上,手里的剑戳在地上直抖。就在那隋王八的剑碰到仲眸的衣裳那一刻,一个黑衣蒙面人闪到仲眸跟前,伸出两指,夹住那隋王八的剑,轻轻一掰,那剑便嘣地断成两截掉在地下。隋王八见剑断了,便扑上去,与那黑衣人肉搏。那黑衣人身子细瘦,但功夫了得。不光把隋王八打的落花流水,还过来帮我的忙。兰儿又在那边儿哭了。我往仲眸那边儿望了一眼。那黑衣人一掌打开我跟前的家伙道:“你们快走!”
我瞧了他一眼:“那你?”我话音刚落,又一柄剑砍了过来。那黑衣人替我挡了,厉声道:“还不快走!”
这几个人不好对付,可估摸着这黑衣人逃跑该不成问题。
我道:“多谢相救。”便跑过去搀起仲眸,赶忙逃走。仲眸只是跟着我跑。可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逃。他边跑边咳嗽,跑出一段路后,突然猛地跪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
两个娃娃都哭了。把他们放下,我抱着仲眸,“仲眸哥,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不能停,咳咳,咳,咳……”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可又不由自主地咳出好几口血,半晌,他放弃了挣扎,断断续续道:“……你们三个先走。我随后就来。”
两个娃娃哭着靠过来:“大哥,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鲜血不住地从他嘴角淌出来。他无力地抬眼看着两个娃娃,“乖,跟二哥走。大哥……大哥很快……便去找你们。”
若是那黑衣人招架不住,先逃了,那随王八不是很快就能追上我们。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当真无计可施了。路上的行人见我们浑身是血的,都躲的远远的。瞧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仲眸,身边两个哭哭啼啼的娃娃,我是欲哭无泪啊。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个声音:“小兄弟,跟我走吧。”
回头一瞧,是个手持招牌的算命仙。来不及多想,便点点头。那算命仙带我们抄小巷子,七拐八拐的,不多时,便来到一僻静处。五人在一小舍门前停住。那算命仙掏了钥匙开了门锁。四人跟进去,在算命仙指引下入了内室。我把仲眸安置在床上,那算命仙便道:“在下略通医术,不如让在下瞧瞧这位小兄弟的伤势如何?”
“恩。好好。先生快请。”我拼命地点点头。
那算命仙指了指两个娃娃对我道:“在下医治时,不习惯有旁人在场。请小兄弟带着娃娃到外头等候。”
“这……”
见我略有迟疑,那算命仙便道:“怎么,信不过在下?依在下看,伤者性命危在旦夕,若不及时救治,恐怕……”
“好好。我们出去就是。”我拉起两个娃娃,“还请先生务必替我哥仔细诊治。”语毕,便走出去,掩上门。
我在屋外坐定,把两个娃娃抱在腿上。不经意间发现,秀儿的小手里居然抓着装金元宝的布袋子。我指着布袋子问:“秀儿,没想到你还没忘拿这个。”秀儿瞧了瞧布袋子,低了头,“二哥,秀儿本想连祝老爷送的新衣裳也拿的,可没拿动,便只拿了这个。”语毕,把袋子递给我。我一瞧,袋子已被剑划破,只剩下三锭金子,可这作盘缠也足够了。
兰儿抱着我的胳膊,瘪瘪嘴儿,没哭出声,但眼泪淌出来了,“二哥,兰儿想大哥了。”秀儿也点点头,“二哥,秀儿也想大哥了。”我把她们搂在怀里,“二哥也想他。先生会医好他的。待会我们便进去瞧他。”
这算命仙自称略通医术,医治时,还不许旁人看。总觉得好不奇怪。回头想想,我对这算命仙完全没了戒心,竟就跟着他来了。但总觉得他并非坏人。这算命仙步伐利落,身材欣长,浓眉大眼,目光清澈,但又十分深邃,浓密的胡须将鼻子以下全遮住了,相貌应该还算英俊。且他不似那些躲着我们见死不救的路人,不但救了我们,还医治仲眸。那便姑且信他吧。眼下,能把仲眸医好,才是头等大事。
等了有一个时辰,那算命仙便开了内室门,走了出来,反手掩了门。我立刻起身,“先生,我哥怎样了?”语毕,便要入内室。
算命仙轻声笑道:“呵呵,在下虽粗通医术,但可保你兄弟伤势暂无大碍,”语毕,伸手拦住我,“只是,此刻,你尚且不可惊动他。再过两个时辰,你四人便可离开此地。”语毕,把我摁到椅子上,便顾自坐到八仙桌的对面。
只见他悠然自得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盏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哎呀,凉了呀。这人走茶凉啊。呵呵,不好喝,不好喝。呵呵呵呵。”语毕,起身走入另一房间,半晌,又退回来,笑着冲我们挤了下眼,“不许入内室偷看!”语毕,便消失了。
俩娃娃瞅了瞅我。我摇了摇头,总觉得这算命仙越来越不着调儿了。我寻思的当儿,那算命仙竟拿着个大铜壶走到八仙桌前儿,掀开茶壶盖儿,注入的是冒着气儿的热水。把铜壶随便往地上一搁,那算命仙倒了盏茶推到我面前,“请喝茶。”
“多谢先生。”我道,捧着茶碗,却不想喝。
“哈哈哈哈哈,与其干等两个时辰,不如我给小兄弟算上一卦可好?”那算命仙瞅着我,眼睛一眨一眨地,清澈的眼神分外皎洁。
“……恩。也好。”我喝了口茶,“先生这卦要如何卜呢?”
“哈哈哈哈,这个嘛,本人最擅长的莫过于测字了。不如,就测个字吧。”
“也好。”
“那请小兄弟说个字。”
“……繁星的星。”我道。不愿多想,便捡了自己名字里的一个字儿。
“好!”那算命仙伸手指沾了茶碗里的水,便在八仙桌上写下个‘星’字,边写边道: “这‘星’字,日当头,普照天下,意指普天之下。而这下面的‘生’字,则是另一字幻化而成,”那算命仙抬头瞧着我道:“你来看。若我把‘生’字这头一笔横右移写作捺,是为何字?”
我伸指沾了茶水,照他所讲在桌上写,一个“尘”字赫然在目。我心里一惊,“先生怎会知道?”
那算命仙转转眼珠子,瞧着我笑道:“哈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小兄弟,你在普天之下寻一个‘尘’字。而至今无果便是因为你如这头一笔横一样,行路方向不对。现如今你是自西向东行。如若按照那一笔捺,改道向东南,定会寻得此字。”
他讲得分毫不差。自琅琊往邯郸的确是自西向东。而改道向东南的话……便是巨鹿,洛王的藩地。我瞅着那算命仙:“先生此话当真?”
那算命仙捋了捋胡子:“哈哈哈哈,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总该信这‘尘’字吧。”
“……”我瞧着桌上的‘尘’字,心意已决,“先生可有纸笔?”
“哈哈哈哈,”那算命仙去取来纸笔。我给三公主写了封书信,告知他仲眸跟我且先改道去巨鹿洛王府。写完,折了个方胜,递给算命仙,托他代送至驿馆。
那算命仙欣然同意,将信揣在怀里,道:“小兄弟决定改道了么?”
“先生讲的没错。”我道,“实不相瞒,我已决定改道去巨鹿。”
那算命仙捋着胡子,若有所思:“恩……此地到巨鹿快马加鞭也要走上个五天。你兄弟这身子得尽快医治休养。这么多日,他恐怕撑不太住啊。”
“啊?那可怎么办?”听他这么一讲,我慌了,“先生可有良策?”
算命仙转身瞧了瞧桌上搁的钱袋子,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下,道:“这个嘛……小兄弟。你若信的过我,我便可帮你打点此事,包你五日之内赶到巨鹿。只是这上下打点,也得需要些……”
我一把抓过钱袋子,掏出仅剩的三锭金子递到他手上,“先生,我只有这些了。您都拿去吧。只要能救我哥的命。”
“哈哈哈哈,”那算命仙看到金子,两眼放光,立刻收了金子,“好说,好说。小兄弟,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语毕,便大步流星向外走,刚迈出门槛,回头冲我挤了下眼:“两个时辰之内,不许进内室偷看!”,便乐呵呵,哼着小曲儿走了。
我倒了茶给秀儿跟兰儿,三人就这么干等着。我估摸着两个时辰快到了,刚想进内室,内室的门便开了。仲眸走了出来,看样子好多了。
“仲眸哥!”我扑上去抱住他,“你没事了。”两个娃娃也扑上来,大哥大哥地喊着。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他搂着我,摸了摸我的头,“这是哪里?”
“哦,我们在路上碰上个算命仙。他带我们来此,还给你医治……怎么,你不记得了?”我瞧着仲眸。他一脸疑惑,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我扶仲眸在桌边儿坐下。秀儿跟兰儿跑过去倒了茶递过来。仲眸喝了口茶,抬头瞧我, “星儿,怎么了?你有心事?”
我拿帕子沾了热茶,边擦拭他的脸边道:“恩……仲眸哥,咱们改道先去洛王府吧。”
“洛王府?”他疑惑地瞧着我。我便把算命仙测字卜卦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通。他听后,也大吃一惊,“这个算命仙可不简单呐。竟知道你师兄的名字。”
“那你到底依不依我?”我咕哝着。
“也好。反正都是皇亲,先访哪个都一样。”他拍拍我的肩,浅浅一笑。
“恩。呵呵”我仔细地瞧了瞧他的脸。到三公主府少说还得走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眼前这个人恐怕早就不行了。若去巨鹿,五日之内赶到,洛王府内定会有名医,救他也便不成问题。况且那算命仙若真占对了,那尘儿也很快便能找到了。话说这算命仙出门也半个多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
“秀儿,兰儿,跟着大哥。二哥出去瞧瞧。”语毕,我便快步跑出了小院儿。
开了门,只见门口停着辆气派马车,车厢两人长,一人半宽,车身两人高,套着三排十二匹毛色黑亮高大健硕的骏马,厚实的紫漆木车身足足有一间小室那么大,紫黑色银秀顶盖包了厚厚的棉花,边缘紧绷的圆起来,厚厚的棉门帘亦是紫黑色银秀缎面,重实地垂在车厢前面,显得密不透风。光车轮子就有半人多高。车夫听见开门声,回头见我上下打量马车,便开口道:“算命仙叫在下在此等候,请公子小姐们上车,起程去巨鹿。”
“哦。那,算命仙呢?”我问那赶车的。
“他道他要四处云游,没工夫陪公子们。”
“哦……”忽然想起来,这算命仙为我们做了这许多事,临走,都没跟他道声谢,心里有些惭愧。
“公子小姐们还是快些上车吧。天色晚了,路不好走。”这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暮色将至。
“好!”我跑回屋,搀了仲眸,领着两个娃娃便上了车。
入得车内,先是一隔室,左右两面是橱柜,打开看,里面均是大大小小的食盒,罐子。再里面还有扇横拉门,拉开,只见地下都铺着紫棠色包棉的锦缎,两个娃娃轻轻喊道“哇!”
的确,这车内较之车外,更为奢华,四壁全是紫棠色锦缎,包着厚厚的棉花,摸上去软软的,坐位亦是铺了紫棠色缎面的褥子,与其说是座位,还不如说是床。这床跟车厢同宽,后面整整齐齐搁着三床紫棠色锦被,还有六个同色软垫。四人把鞋子脱在隔室,便入了车厢。拉上门。只听外头车夫吆喝道:“算命仙说了,这一路上不投宿客栈,公子小姐们就留宿车上,隔间儿里有饮食。公子小姐们若饿了,便可自行取食。公子小姐们若要下车行方便,便告知小的。否则,小的不可擅自停车。”语毕,一生清脆的鞭响,马车便动起来。
车身厚实,并不摇晃的太厉害。坐在里面极为舒适。两侧窗子极小,挂着的帘子也似棉被般厚重。掀开帘子,窗子跟门一样,亦是拉的,拉开瞧了瞧,外头东西在渐渐浓重的暮色中倒退的飞快。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拉上窗子,放下帘子,整个车厢里密不透风,暖的很。顶蓬很高。整个车厢宽敞通透。
我把垫子摆好,帮仲眸解了衣裳,让他躺下,拉了床被子替他盖上。又给秀儿兰儿脱了脏袍子,拉了被盖在她俩身上。两个娃娃抱着软垫高兴地摸来摸去。
“星儿,这马车可不是一般人备的起的。”仲眸拉着我的手道。
“呵呵。我知道。可我只给了那算命的三锭金子。再多也没有了。”我笑道。
“……”仲眸若有所思。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那算命仙如何给你医治的?”
他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人点了我全身的大穴,告知我五日之内不能动真气。若是那算命仙做的,那此人必定会武功。”
“恩……那算命仙给你医治时,把我跟妹子们都赶出去。说两个时辰之内不准进去瞧你。我就觉得奇了怪了。难不成他怕我们瞧出来他会武功?”
仲眸忽然脸儿一红,“不是。他不让瞧,八成另有原因。我醒过来的时候,便没穿衣裳。”语毕,他忽然嘴角一抽搐,捂着胸口,轻咳了一阵儿。
我帮他揉了揉胸口,“原来如此。别说了。先歇着吧,昂。”
马车轻轻晃悠着。四人并排躺在里头。由于一场恶战,身子早已疲惫不堪。这马车里的床跟被子又十分绵软舒适,暖暖和和的。少时,四人便都迷糊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