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锦时因

3、第三章

　　第二天我起床下楼就看见桌子上的饭菜，爸爸已经坐好，妈妈端上来牛奶也坐了下来，却不见哥哥的影子。我想张口询问，但又生生压下了心头的问题，我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于是问了早安就乖乖的坐在一边吃饭。
　　妈妈边吃饭边问我问题，问我读过几年书，都想去哪玩，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一一回答，视力还好时读过几年书，后来基本失明就再没学过，不过我可以流利的阅读盲文书，但汉字大概就忘了很多了，就更别说英语了。妈妈安慰我说等我眼睛好一些就请个家庭教师先补补课，然后去学校读书，我点头欣然接受，或者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吃完饭爸爸要去上班，妈妈说还有一些手续要办只能我一个人在家，让我好好休息，等他们忙完就带我去游乐场玩，我把他们送出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关上大门我回过头发现二楼的楼梯旁站着一个人，我想应该是哥哥也就没有害怕。其实相比于和哥哥相处，我更怕和爸爸妈妈相处。我怕我做的不够好，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会不喜欢我把我送回去。
　　“贺兰，你看不见我？” 二楼的人影开了口，语气平缓，好像昨晚吼我的不是他一样。
　　“我看不清。”我老实的回答他。
　　“你上来。”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开，好像走的并没有昨天那么颠簸。我走到二楼并没看见他的人影，大概是回了房间，想推门进去时忽然想起妈妈说让我不要进去，但如果是哥哥允许的大概就没有问题吧，于是我举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房间里果然传来了哥哥的声音，我推门走了进去。房间不大，大概只比我的房间大一点，薄纱的窗帘没有拉开，所以屋里的光线有点暗，我看见桌子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于是走近了过去，低低的叫了一声哥哥。
　　他把椅子转向我，我终于看清他的模样。他长得像妈妈多一点，尤其是那双眼睛，大眼睛双眼皮，眸子清亮，大概是久不接触阳光皮肤显得很苍白，唇色也很浅。他上身穿了一件圆领的白色棉质短袖，左臂残肢只微微长于袖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左腿没有剪裁过，只是在残肢下打了一个结，垂在椅子下面，裤子只有10多公分的弧度后裤管就瘪瘪的搭在座椅上。他身体清瘦，但个子颀长，比例均匀，是一个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大男孩。
　　“坐吧。”他指了指桌子旁边的床，我听话的坐了下来，“昨晚对不起，我吓到了你吧。”虽然是道歉的话，但他说出来的语气完全不像承认错误，倒是听的我愧疚起来。
　　“没有没有，是我不该擅自作主去碰你。”我赶紧解释起来。
　　“我说是我的样子吓到你，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胳膊和腿实在找不到了。不过你以后也不要碰我。”他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无奈的表情。很久后我看了《萤火之森》，我还在想，难道哥哥和银一样一碰到人就会烟消云散？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不去碰他。
　　“我叫贺然，现在比你大7岁，你就叫我哥哥吧。以后不要在爸妈面前提我，也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进过我房间，他们会不高兴的，然后就不喜欢你了。”他似乎非常了解我心中所想，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吓到了我。
　　“他们不喜欢你吗？”我小心翼翼的问出了问题生怕他又不高兴。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我都不喜欢这样的我。”他的神情自然并不悲哀，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又说了一句：“保护好你自己，尤其是你的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问题的最后又回到我的身上，只好讷讷的点了点头。
　　“你认字吗？”他说着在桌子上随便拿了一本书递给我，我没有接过来而是摇了摇头。
　　“哎，我教你写，希望你聪明点，我的时间并不多。”他又在桌子上铺了一张A4纸找了支笔递给我，自己也拿了一支，用牙咬掉笔帽，就开始写字。他写了两笔发现没有左臂压住纸的话，纸会随着笔尖乱动，他似乎想试试残肢能否压在纸上，举了举那短短的一小截，最后基本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才按住了纸，他写一个字就让我在纸上重复一遍。他很耐心，也没有一句废话，教的很快也不管我有没有记住，我感觉到他似乎想把他所有的知识都传输给我。直到中午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表说妈妈要回来了才让我离开，走之前还嘱咐我说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教我写字的事。
　　我刚要走出房门忽然想到他好像早饭都没有下来吃，就停下脚步问他：“你不吃饭吗？”
　　已经从桌子前站起来的他又变成了我只能仰视的存在，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低低的说了一句：“别管我。”然后歪着身子跳了两步把自己甩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再理我。我看了看他的样子不像身体不舒服好像只是不想理我，就只好转身推门出去，转过身后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贺兰，你该叫我哥哥。”
　　“是，哥哥。”我也多想有一个哥哥呢，我不知道贺然是怎样的人，但他绝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样冷漠，我愿意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