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海茵莉凯的书信集（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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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马克西米利安回去了，临走前对我说“和平年代虽然好，对军衔可是毫无帮助”。在我们出生那几年，人们还对上一场战争心存余悸，可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我们的人民都好像只有一个梦想——至于这个梦想是什么，我还不能断言。有时我也会被一些收音机里，报纸上的言论鼓舞，觉得热血沸腾，同时我也在思索另一种可能性：如果有人不愿过这样的生活，在这个国家里他是否有选择的余地？
所有人的愿望，和他们即将要完成的事情，都变得单一化了。我说我想继续学习油画，被别人嘲笑成是“没有意义的消遣与爱好”。的确，在饭也吃不饱的时候是不适合谈艺术的。可是现在与二十年前不一样了。
我想到了弗雷德里希，他的名字似乎真的是淹没在许许多多“希特勒青年团”成员的名单里了。从今年开始，似乎所有人都要强制加入这个组织——这样以来就没有什么汉斯，没有什么约亨，大家只有一个名字。
人真正消失是从自己的名字被人遗忘开始。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集体企以毁灭性方式抹杀每个人的印象时，谁也不会忘记你是“里宾特洛甫的儿子”，你的身份太过耀眼了。而我，如果我死后不留下点什么东西，也许多数人还会怀疑我是否存在过。
如果我还不把这些信寄出去，那么它们也许就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七十九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这封信只写了你的名字作为开头时，我就伏在早春的窗前睡着了，柏林灰暗的冬天即将过去，阳光终于可以再次将庭院照亮，雪的光芒有些刺眼。外面的汽车声络绎不绝——人们终于开始忙起来了。
我有时会想，年纪相仿的人会不会阅读同样的书，思考同样的问题，如果你也在读《浮士德》的话。“停留才是毁灭的开始。”现在我们的生活无比安宁，多少人希望这样的美景可以就此停留——可是如果有一股力量推着所有的国民前进的话，我们是否真的就可以将命运放心的交付到他人手中。
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些什么——穿着卡其色衬衫，戴着黑领巾的年轻人们，我认识好多他们其中的一员，我的兄弟，我的朋友，还有你。不同地位，不同相貌，进了一个工厂后，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一群人，我甚至不敢断言多年以后是否还能认得出你们。
学校的日子开始变得散漫，来上学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今天没有去，昨天我在冰面上摔倒，扭伤了脚。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七十九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今日独自去看了弗雷德，他的墓石前几日已经建好。马克西米利安托我给弗雷德带一束花，我就这样带了两束。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冷，公墓的人并不是很多。实话说，这样猝不及防的、沉痛的永别，简直要将我前往坟墓里的日子也提前了十年。我甚至想过一百种方法使这可怜的孩子不至于落到躺在冰冷的地下的方法，可是太迟了。“或许曾经有过希望”这样的假设，某种意义上大概就是“没有希望”。
正如我再也不抱幻想能够同你再次见面。马克西米利安对你的评价是“他大可不必从一名普通士兵做起”。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总让我觉得似乎还不能轻易的放下关于你的一些事。
达勒姆还是老样子，没有新的邻居搬进来，近几个月我没有再路过你家门口。
你的海茵莉凯
第八十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毕业考和未来抉择的问题，比我想象中要艰难许多，但我对此还是有十分的把握。今年海德堡大学医学院由于某些原因扩招了，这当然算是个好消息。
父亲和母亲很少在家，他们从来不过问我在干什么，除非我向他们求助。毕业考的德语和地理课已经结束，可是每个人的考试科目都不一样，所有结果出来还要再等一个月左右。
我想你的考试大概也在进行中，我并不十分想祝贺你“取得成功”，因为我从不怀疑你的努力程度。
你的海茵莉凯
第八十一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就像完成一件本职工作一样，理想的成绩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喜悦。相反，我开始为接下来的事情焦躁。我马上将会收拾行李前往慕尼黑，在那里的一座医院，或者是研究所，做一些实习护士的工作。我喜欢学习知识，却不乐意做这种辛苦的体力工作——我的体力很差，容易贫血。
马克西米利安很高兴，特意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会到慕尼黑车站接我，顺便带我在周边游玩几天。母亲特意回到了家里，帮我整理衣物和其他东西，而我还在考虑要带哪些书走。
当然，这些信我也会带走。
你的海茵莉凯
第八十二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今天傍晚我到了慕尼黑，住在老城的一家旅馆。马克西米利安迟到了，他的中队一直在开会，见到我时还没来得及脱下军装。这里的人说话口音与我们很不一样，走在大街上时我已经听到了。
准确的说，我工作的地方离慕尼黑还有二十公里的距离，是一个叫达豪的小镇，据说是党卫军管辖的研究所和医院，父亲为我联系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告诉我更多的事情。马克西米利安只是提醒我，医护人员也许要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死亡，这样的事情将会成为日常的一部分。我早就知道这些，可我不能说自己已经做了十分充分的心里准备。
南方的政治气氛非常浓郁，到处都是演讲、集会和传单。晚上也十分热闹，可惜经过长途旅行后我有些头晕。离报道日期还有几天，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时间据说元首很可能就在拜罗伊特或者贝希特斯加登，我可以理解为何巴伐利亚一带为何如此热闹。
父亲之前在与马克西米利安的通信中提到，“齐柏林伯爵号”下水的时间很可能被一拖再拖，这样他在基尔的停留时间又要被延长了。
你的海茵莉凯
第八十三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今天我和马克西米利安乘坐马车去了新天鹅堡，路上下雨了，参观者很少。站在山头上时，马克西米利安告诉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同性恋在军队里被明令禁止，一旦发现就会重罚。尽管他周围没有这种人，但将这种禁令再三强调，说明也许在看不见的地方，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
我的哥哥还告诉我，他们收养了一只小猫，这个小家伙喜欢睡在他们的靴子里，因为飞行员的靴子有加热功能。它还会将头伸到杯子里喝水，将帽子翻过来后躺进去。大家都很喜欢它，希望可以一直养着。
我又问他关于达豪的事情，他说除了这里是个医院外便一无所知了。
对于不确定的事物，人总是会害怕又期待，我也一样。
你的海茵莉凯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海茵莉凯的书信集（9）
